唐朝小地主

第三百三十四章 意味深長

第三百三十四章意味深長

貴客盈門,果疏糕點,美酒佳肴,擱得席案擺放不下,要不是家里沒有蓄養歌ji的習慣,少不了以歌舞弦樂助興,自然,這些是鄭淖約的安排,至于韓瑞,就在客廳之中,熱情招待李承乾,舉杯敬飲,笑著說道:“太子私下出宮,也不怕東宮屬官知道了,彈劾上奏。”

“沒事,我今天出宮,理由光明正大,就算他們知道了,只會贊同,不會反對。”李承乾笑道,成親之后,言行舉止,少了幾分青澀,變得更加的成熟穩重。

一年前,那種天真倔強氣息,已經消磨消逝,這是韓瑞的功勞,從某種意義上,是抹殺了李承乾的天性,但這也是出生皇家的代價,享受世間難得的富貴榮華,注定要失去很多,不過相對得到的,現在失去的,卻也不算什么。

太子,以后的皇帝,根本不用考慮,世上,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人,愿意與李承乾交換身份,舍棄區區的自由,眾人甘之如飴,不會有任何怨言,反正在大部分人的認知中,只要成了皇帝,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還怕沒有自由。

說白了,還是對于責任的認識,若是李承乾當了皇帝,歷史的確走了另外的道路,然而也說不定走向深淵,不過,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誰又能料到,有空操心,不如多喝兩杯酒,韓瑞執壺斟酌,微笑道:“什么事情,非要太子親自出馬,陛下的旨意,還是皇后的吩咐?該不會是打著微服私訪,體察民情幌子,借機出來玩樂吧。”

“呃,這倒是不錯的借口。”李承乾贊嘆,埋怨道:“之前,你怎么不告訴我,害得我天天在東宮禁足,想出來片刻,都要費盡心思,找個合理的緣由。”

韓瑞哭笑不得,搖頭說道:“偶爾一兩次,倒也不成問題,次數多了,誰還信你。”

“這倒也是,幸好我也聰明。”李承乾得意笑道:“今日是東宮少詹事張玄素,孫兒滿月之喜,孤自然要前去道賀,只是出宮之后,覺得時辰還早,順便過來看你而已,別人應該無話可說。”

韓瑞輕笑,自然明白,這個順便,指的是誰人。

“治書侍御史,給事中,張玄素?”在秘書監三月,韓瑞最大的收獲,就是對于朝廷的大臣,有了個大致的了解,況且張玄素大小也是個名臣,卻也不算陌生。

張玄素是隋末舊臣,為河北景城縣戶曹,時逢天下大亂,群雄蜂起,建立大夏國的夏王竇建德,攻陷了河北,逮住了張玄素,把他當成了普通小官,綁了準備祭旗,但是城中卻有千余人請求代其而死。

適時,竇建德才明白,張玄素是個賢能大才,連忙松綁勸降,多有賞賜,張玄素卻以隋臣自居,推封不受,直到楊廣被殺,這才接受委任,然后竇建德的夏國,給唐軍滅了,張玄素歸唐,仕途卻不怎么得志,不過是州縣之類的小官。

李世民即位之后,聽說張玄素的名聲,特旨召見,征詢為政之道,張玄素對答如流,深得李世民的常識,官職自然一路上升,成為給事中,正五品上,那可是門下省的重職,分判本省日常事務,具體負責審議封駁詔敕奏章,有異議可直接批改駁還詔敕,百司奏章,得駁正其違失,事權很重。

而今,卻成兼任東宮少詹事,看得出來,隨著李承乾日漸成長,為了他日后順利即位,李世民開始慢慢的完善東宮的官職體系,將一些忠心可靠的臣子,遷到太子府中,這些人,算是李承得的班底,自然,也是一種節制。

當然,這應該算是某種信號,連韓瑞這種,對于政治不怎么敏感的外行人,也隱隱約約察覺出來,朝廷上下官員,肯定清楚透徹,而且歡欣鼓舞,畢竟近幾十年來,已經有兩朝的太子,不得善終,再怎么諱莫如深,大多數的官員,甚至連李世民自己,都不希望重蹈覆轍,穩定,才是根本。

李承乾欣然點頭,補充說道:“還有中書侍郎,散騎常侍于志寧。”

這個更是厲害,弘文館十八學士之一,常與李世民磋學經書,商談治國之道,深得信任,前幾年,宮中設宴,詔請三品以上的官員,宴會進半,李世民突然發現有些不對了,詢問左右,怎么不見于志寧前來,得知他是四品官,沒有資格,方才醒悟,感慨嘆道:“于仲謐功高,卻從來沒有邀賞,致使朕也忘記了。”

當下,加官散騎常侍,賜爵黎陽縣公,于志寧的名聲自然更加的響亮,朝野內外,聽聞此事,無不佩服有加,贊嘆不已。有這樣兩個名臣輔助,李承乾的地位,應該比較穩固了,自然也有個前提,就是他自己也要知道上進,不要給人任何機會。

想到這里,韓瑞提醒說道:“太子殿下,據我了解,無論是張給事,還是于常侍,與魏待中差不多,勸諫進言習慣了,又盡忠盡職,對你的要求,或許更加的嚴格,希望你做好給他們吹毛求疵的心理準備。”

李承乾愕然,皺眉道:“沒有這么嚴重吧。”

“誰讓你是太子,未來的天子。”韓瑞微笑道:“言行舉止,自然要符合他們心中儲君的形象,不得有絲毫的差錯,不然,就是對江山社稷不負責任,上書勸諫在所難免。”

“不怕。”考慮了下,李承乾自信道:“勸諫糾劾,那是他們的職責,只要真是我錯了,自然虛心納諫,從善如流。”

“正是此理。”韓瑞笑道:“不過,就怕太子殿下忍耐不了,畢竟是逆耳之言,總讓人不怎么舒服,聽多了,陛下也難免有提劍殺人的時候,不過到底是賢明君主,最后醒悟過來,不怒反賞,又是一段佳話。”

“既然父皇能行,我也可以。”李承乾說道,臉上卻多了分猶豫。

韓瑞笑了,安慰說道:“太子也不必緊張,想來,只要殿下德行端正,無緣無故,不說于常侍與張給事,就是其他什么人,也無可奈何。”

李承乾醒悟過來,差點本末倒置,連忙點頭,感激道:“受教了。”

“明白就好。”韓瑞聳肩,自嘲說道:“其實,說得輕巧,做起來很難,就拿我為例,教人要胸襟豁達,容忍大度,可惜,我自己卻沒有做到。”

“話不能這樣說,我覺得你沒有做錯,不要理會那些流言蜚語。”聽出韓瑞言下之意,李承乾義憤填膺,振臂說道:“不揪出幕后之人,證明自己清白,以直報怨,難道要含垢忍辱不成?”

“嗯,我就是這種想法。”韓瑞說道:“自問有生以來,一向和以待人,咳,雖然,偶爾也得罪了一些人,不過,也是他們自取其咎,怨不得我,而今卻含冤莫白,毀我清譽,若不查個究竟,怕是再也無顏,面對父老鄉親。”

李承乾深以為然,以實際行為,表示自己的支持,從懷里摸了塊腰牌出來,鄭重說道:“韓瑞,有需要,就拿牌子到東宮,可以調動一百軍衛,咳,人是少了些,不過,襲殺追捕,應該有點兒用處的。”

“用不著。”韓瑞微笑擺手,輕聲說道:“萬貫重賞,京畿數千游俠兒任由驅使,這本來也有點兒犯忌,不過仍在朝廷允許的范圍之內,如果調動軍衛,那么性質就不同了,適得其反,彈劾的奏章,恐怕猶如雪花飛舞,飄落陛下案前,那個時候,不管是誰,再怎么求情,恐怕也沒有用處。”

“也是。”李承乾恍然,韓瑞私人懸賞,好比民事行為,調用軍衛,就是軍事行動,兩者的性質,天差地別,理由不夠充分,超出朝廷容忍的程度,這樣做就是自尋死路。

“這事,我可以自行解決。”韓瑞笑道:“時辰也差不多了,太子殿下再不出發,就要錯過張給事的喜宴了。”

李承乾側望窗口,發現太陽偏西,少了幾分灼熱,云霞如火燒似的,透出橘黃的顏色,不知不覺,卻是一個多時辰過去,到了申時,往常宴會,多是在這個時候開始,酉時結束,恰好宴散歸家,免得戌時宵禁,不得走動。

“這般快啊。”李承乾起身,想了下,欣然邀請道:“韓瑞,有空的話,隨我同去。”

“帶禮物了吧,有沒有請柬,不請自去的話,不僅遭人白眼,多半會被人掃地出門的。”韓瑞打趣道,卻是沒有拒絕。

“禮物是備妥了,請柬卻真是沒有。”李承乾佯驚道:“那該如何是好?”

“沒事,來客眾多,我們悄悄混進去好了,說不定連禮物都省了,吃白食的滋味,想來應該不錯……”話雖如此,韓瑞還是吩咐仆役,備了份禮物,借更衣之機,與鄭淖約打了招呼,出門與李承乾匯合,共車直奔張玄素府上,到了地方,情況和韓瑞所說差不多,可謂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熱鬧非常。

其中的原因,可以分成二個,一是張玄素自己身居要職,下屬同僚,親戚朋友之類自然不缺,富在深山有遠親,十分正常,二是李承乾的原因了,就是幾天之前,皇帝任命張玄素為太子府少詹事,其中的含義,意味深長,大家都知道,太子要是登基,那么東宮的官屬,就是所謂的潛邸舊臣,按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古訓……自然讓很多人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