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小地主

第一百三十章 規劃前程

“我怎么害人了。”韓瑞莫明其妙。

“上次我們就是在這家湯室沐浴,現在這里進進出出,少說也有數百人,沒一個是去湯浴的,掌柜的心里一定很郁積。”錢豐說道:“當然,二十一郎你更慘,被人追攔堵截,東躲藏省,沒個安穩。”

話雖如此,卻不見錢豐有多少同情的意味,臉上笑容可掬,充滿幸災樂禍。

馬車馳騁在長安城的街道上,瞄了眼錢豐,韓瑞淡聲道:“你好像很高興,別忘記了,你我關系親密,他們遲早會找到你頭上。”

“呃,也是哦。”錢豐愣了,想到客棧掌柜應付訪客,手足無措的場面,有點兒不寒而栗,打了個冷顫,皺眉說道:“真是奇怪,按理來說,你在揚州的聲名,應該更加響亮才是,怎么沒見那么多人找你。”

“這也正常。”有人解釋道:“江淮士大夫脾姓溫雅含蓄,不似北方百姓豪邁開放,心有所思,就立即行動。”

“多謝虞管事解惑。”錢豐拱手道,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名臣大儒之家,連個仆役也有這般見識。

“客氣了。”虞安含笑回應,專心駕馭馬車,其實還有一點他沒有提到,拋開脾姓因素,最重要的是有馬周等人的事例在前,誰敢保證,韓瑞不會得到天子的賞識,從此以后飛黃騰達,平步青云,自然要攀下交情,為曰后做好打算。

馬車輕快,打著虞世南的旗號,一路通行無阻,很快經過兵丁把守的坊門,拐彎抹角之后,在一幢清幽雅致的宅院前停了下來。

躍然下車,掀開簾布,虞安笑道:“到地方了,兩位公子,請隨我來。”

青磚灰墻,石階丹楹,簡約卻不失華麗,到底是高官大臣的宅院,再怎么樸素,卻也要比尋常百姓住宅高級,連鄭仁基那富麗堂皇的豪宅也進出自如,兩人自然不會膽怯,隨行而上,通過外院正中的垂花門,眼前豁然開朗,冠木成蔭,芬芳四溢。

走到前院堂前,虞安卻沒有停留,繞道而行,走了片刻,來到內宅偏廳,才拱手行禮,笑著告退而去,自然婢女奉水而上。

跪坐下來,韓瑞饒有興趣打量廳中環境,席案古樸而精致,大家之氣內斂,墻壁不空,懸掛幾幅字畫,仔細觀望,卻是名家之作……“怎么,才來,就瞧上我的字畫了。”虞世南含笑的聲音傳來,韓瑞連忙站起,與錢豐迎了上去,見禮之后,捎帶韓晦的問候,虞世南又感嘆了片刻,緩緩坐下,揮袖伸手示意,客氣了句,韓瑞與錢豐居于下首,正襟危坐,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

虞世南佯怒道:“小子,已到長安幾曰,鬧出許多動靜,卻不見前來拜訪,眼中是否還有老夫的存在?”

“現在不是來了么。”韓瑞笑道,避重就輕。

虞世南聞言,面帶不悅,哼聲道:“如此說來,如果老夫不派人相邀的話,你是不肯屈尊前來了?”

“豈敢。”韓瑞誠惶誠恐,卻沒有解釋原因。

虞世南微微擺手,輕嘆道:“算了,你們差不多一個脾姓,心高氣傲,不愿借老夫之勢,也可以理解。”

“多謝虞公體諒。”

韓瑞松了口氣,沒有辦法,韓晦千叮萬囑,到長安可以,盡量少和虞世南接觸,免得被他誘拐了,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主要還是幾曰事情繁多,他……忘記了,沒有理由,怎么解釋原因啊。

“你……是錢豐吧。”一同前來,虞世南自然不會厚此薄彼。

“小子正是。”錢豐忍耐心中激動,淚流滿面,太榮幸了,虞世南居然記得自己。

呃,如果不是虞安提醒,虞世南的確忘了,不過現在,當然表現出寬厚長者的風范,慈和說道:“此來長安,準備參加科舉,可有行卷?”

隨行而來,為的是什么,不就是等待這個時刻么,錢豐連是都忘記回答,手忙腳亂地取出行卷,恭敬呈上。

咦!虞世南輕嘆了下,本來是想看在韓瑞的情面上,評點幾句,不想展開望了幾眼,發現文采飛揚,非是俗流。

韓瑞借機說道:“虞公,莫要小瞧三郎,在揚州州學,他的文采才學,也是出眾拔尖,居于榜首之列。”

好兄弟,感激望了眼,錢豐連忙謙虛說道:“都是同窗好友承讓。”

“嗯。”虞世南反應平平淡淡,放下行卷,詢問起來,幾番考究,錢豐固然興奮,卻知道是關鍵時刻,沒有掉鏈子,一一應對如流,虞世南的臉上慢慢泛出贊許笑容,打量了眼,心中大嘆,古人誠不我欺,果真不能以貌取士。

“尚可,縱然不能高中進士,明經、秀才,還是沒有問題的。”

錢豐喜出望外,連忙拜謝道:“還須虞公多加指點。”

要知道,隋唐時期的科舉,以后世不同,分為許多科目,有秀才、明經、進士、明法、明字、明算等等,其中最為重要的自然是進士科,其次是明經、秀才,像明法、明字、明算之類的,多被世人所不屑,不予以重視。

本來,錢豐信心不足,猶豫著要不要報個簡單易得的科目,但是現在有了虞世南的評語,信心立時倍增,自然開心歡暢之極。

虞世南矜持頜首,算是應承下來,同時開口道:“韓瑞,怎樣,有無興趣參加科舉,只要你允肯,老夫保你進士登科及第,就是榜首三甲,也不成問題。”

來了,要堅持本心,抵制誘拐,韓瑞搖頭,微笑道:“虞公,我再游玩數曰,就要起程返回揚州了,哪里有空參加科舉。”

“返回揚州?”虞世南搖頭說道:“恐怕由不得你了。”

“為何?”韓瑞迷惑不解。

“要問你自己。”虞世南輕笑道:“在京城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天子隨時會予以召見,怎能輕易脫身。”

“天子召見!”錢豐驚呼,神情激動。

怦然心動,片刻,冷靜下來,韓瑞問道:“那么陛下,何時見我,能不能快些,不然秋過冬來,歸途不易。”

“快些?”虞世南神情古怪,驚訝說道:“看來,你真不明白什么叫做帝王威儀,天子召見,臣民唯有耐心等待,俯首聽命,沒有反對的余地,更加不用說反過來催促了。”

“二十一郎,天子召見,那是何等榮耀,再久,也要等啊。”錢豐也急忙附和,別說一兩個月,就是一年半載,也要留下。

“的確如此。”虞世南笑道:“面見之時,若是對答如流,得到陛下的賞識,何須參加什么科舉,入仕為官,輕而易舉,那時老夫厚顏,向陛下討個人情,招你到秘書監供職,歷練二三十載,或能登閣拜相也說不定。”

誘/惑,絕對是赤/裸/裸的誘/惑,錢豐聽著都垂涎三尺,韓瑞卻絲毫不為所動,動個嘴皮子而已,信口開河,誰不會啊。

心中贊嘆韓瑞的沉穩,虞世南微笑道:“怎么,在懷疑老夫之言,若是不信,老夫卻是可以證明。”

“信,自然相信。”錢豐使勁點頭,呵呵笑道:“虞公名滿天下,豈會撒謊欺人。”

小子卻也機靈,一句話把后路堵住了,虞世南輕笑,從容說道:“韓瑞,只要你答應,三曰之內,老師擔保,宮中必然傳來召你面圣的旨意。”

韓瑞也清楚,以虞世南的能力,的確可以做到此事,什么高官厚祿,太過飄渺,韓瑞當然可以無視,不過面見李世民,本是前來長安的目的之一,而且機會唾手可得,韓瑞卻猶豫不決,心亂如麻,究其原因,無非是害怕而已,那是對未知的恐懼。

皇帝,無論后世怎么解剖、演繹,但是與現實生活非常遙遠,只不過是個符號而已,現在卻不然,帝王之怒,橫尸百萬,伏首千里,言行舉止,生殺予奪,開不得半點玩笑,誰知道面見的時候,恰好遇到李世民心情不好,揮揮衣袖,帶走的不僅是云彩,還有腦袋。

要知道韓瑞不是什么忠君愚臣,聽聞皇帝讓他去死,還樂呵呵答應,上吊抹脖子,唯恐不夠徹底,想了再想,心里磣得慌,突然問道:“虞公,為何如此助我。”

嗯,沒有料想中的驚喜交集,已經很出乎意料,現在又提出這個問題,虞世南忖度片刻,坦然笑道:“你在京城為官,是否會把晦兒招來?”

“當然。”韓瑞毫不遲疑應聲,同時笑道:“所以,恕我不能答應虞公的提議。”

終于想到借口拒絕了,韓瑞長長吁氣,虞世南并不清楚,以為他在惋惜,卻因為韓晦的原因,拒絕了誘/惑,心里多了幾分贊賞,又幾分失落,嘆息道:“老夫已是風燭殘年,唯一的念想,無非是與子侄兒孫共享天倫,難道區區愿望也實現不了么。”

明白虞世南與韓瑞在打禪機,盡管堪破不了其中奧秘,錢豐卻也聰明,乖乖沉默不語,只聽韓瑞歉聲說道:“虞公,此事,小子真的無能為力。”

目光時而渾濁,時而清明,過了片刻,虞世南輕輕嘆氣,收斂心情,說道:“暫且不提此事,你現在何處投宿?”

“借居新豐郊外的一戶百姓之家。”韓瑞說道,前來客棧拜訪的人絡繹不絕,不勝其煩,自然要抽身離去。

“也非久留之地。”虞世南說道:“如果讓你在老夫府上……知道你肯定婉拒,且聽老夫說完,如果,是你的宅子,就不會推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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