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點頭應了,道:“女兒待會兒就去安排。(每天24小時不睡覺更新!)”
溫夫人換好衣裳出來,已有幾名婆子候在了廳里,她們腳邊,是極大的兩只箱子。溫夫人抬了抬下巴,道了聲:“開罷,還等甚么。”婆子們馬上就忙開了,解繩子的解繩子,開箱子的開箱子。
蓋子掀開,小囡囡先驚喜地叫了一聲,孟瑤上前一看,原來其中一口箱子里,有一半裝的都是滿滿的零嘴兒和玩意兒,云片糕、雜色糖、風車兒、瓷人兒,應有盡有,另半箱子,則是些小姑娘的衣裳,綾羅綢緞,細棉布,各種布料的都有。
孟瑤在自己親娘面前,并不虛講客套,只笑道:“娘果然最疼小囡囡,兩箱子禮物,就有整箱都是她的。”
“怎么,你吃醋?吃醋也沒用,現如今我最疼的,就是小囡囡,你同濟禮,都得靠邊站。”溫夫人摟住舉著風車撲向她的小囡囡,笑意盈盈。
另一口箱子里,是溫夫人帶給孟瑤和賀濟禮的四季衣裳,一樣是上等的料子,最時興的款式,賀濟禮高興之余,又有些惶恐不安,溫夫人對他好,并不意味著就不挑他的錯兒,若是被她發現哪里做得不對,一定少不了一頓責罵。
孟瑤瞧出賀濟禮有些坐立不定,沖他小聲道:“早知如此,先前就該對我好些。”
賀濟禮張了張口,正要講話,孟瑤卻掉過臉,同溫夫人說笑去了。他忍不住暗自感慨,這有了娘親撐腰的女人,就是不一樣了。
溫夫人到底才走了遠路,有些勞累,同孟瑤沒講會子,就顯出疲態來,孟瑤忙親自帶她到后面院子,服侍她歇下后,再才出去。
賀濟禮在院門口等著,一見孟瑤便問:“岳母這回來,只是為了魏姑娘?”
孟瑤一驚,難道是他看出了甚么,還是剛才偷聽到了甚么?她細細看了看賀濟禮的神情,又不太像,道:“不是為了魏姑娘,還能是為了甚么,這可是孟里的終身大事,馬虎不得。[wzdff貼吧團]”
賀濟禮也將她細細打量,但并未提出質疑,只道:“我這不是擔心魏姑娘么,怕岳母為難她。(每天24小時不睡覺更新!)”
孟瑤詫異看他一看,道:“我娘同她無冤無仇,作甚么要為難她?”
賀濟禮嘆氣道:“我是怕岳母也看上了魏姑娘,卻又覺得以她的身份,只能給孟里做個妾室。魏姑娘性子剛烈,你是知道的,一個不慎,咱們又要得罪她,自她來我們這里,就沒過過幾天安心日子,咱們可不能再讓她受委屈了。”
孟瑤豎起眉毛,狠啐了他一口,道:“你以為我娘是你,心心念念想納妾?她生怕孟里左一個屋里人,右一個屋里人亂了后院的規矩呢,哪里還會親自與他納妾?”
賀濟禮抹了抹臉上的唾沫,有些訕訕的,又有些委屈,道:“大丈夫敢作敢當,我承認,我是想納妾,可到底也沒納成不是?你瞧瞧你給我收的傻姑娘,先是成天的出來嚇人,現如今更好了,直接住到二妮店里去了,連個人影子都見不著,簡直不像我們家的人。”
收傻姑娘為通房,乃是孟瑤平生一件得意的事,聞言不但不惱,反而笑了,道:“有個人給你放在屋里不錯了,你真是得隴望蜀。”
“我得隴望蜀?我得隴了么?”賀濟禮指著自己的鼻子,氣憤道。但孟瑤已是扭著腰走得遠了,無法答他的話,他只得忿忿跺了跺腳,獨自朝前頭去了。
孟瑤想著魏姑娘一人操持家業,一定很忙,因此將第二日的宴請,定在了晚上,但溫夫人得知后,卻派了個小丫頭來傳話,稱一日之計在于晨,她想在早上請魏姑娘過來吃早飯。[wzdff貼吧團]
孟瑤還從沒聽說過有人早上請客的,不禁愕然,但傳話的小丫頭卻道:“我們夫人說了,她自有道理,請賀夫人代為安排便是。”說完,端上一盤小銀錠,道:“我們夫人說了,這回借賀夫人的地方,多有打擾,請客的錢,還是我們自己出。”
孟瑤還不至于缺這幾個銀子,何況是親母女,但轉念一想,溫夫人如今代表的不僅是她自己,更是代表了喬家,于是便道了聲“太客氣”,命知梅把銀子接了過來。
此回時間緊迫,來不及下帖,孟瑤只能于第二日早晨,派了兩個年長的婆子,帶著轎子到魏姑娘家去,請她來吃早飯。魏姑娘還從未在早上被人宴請過,聽婆子講述了來意,很是驚訝。客是溫夫人請的,但來的婆子卻是賀家的人,魏姑娘有點琢磨不透,因此不想去,小聲同身旁的貼身婢女道:“聽說那溫夫人就是前些日子來提親的孟大人的親生母親,一準兒是因為我回絕了孟大人的提親,她覺得臉上無光,想要叫我去羞辱羞辱。而賀家大少夫人是孟大人的親姐姐,她一多半也是惱了,所以同溫夫人合在一起來請客。”
貼身婢女卻道:“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小姐怕甚么,只管去,她們還能生吃了你不成?”
“說的是,我怕甚么,不就是一頓飯。”魏姑娘本就不是怕事的人,聽了婢女這話,倒鄙視起自己畏首畏尾,當即對那兩個婆子道:“你們先去回大少夫人的話,說我馬上就到。”
婆子們見完成了差事,眉笑顏開,一個道:“我們帶了轎子來了,就在外頭。”一個道:“我扶魏姑娘上轎。”
魏姑娘卻道:“我家又不是沒有轎子,要你們的作甚。”
兩名婆子是因為孟瑤賞識魏姑娘,才這般殷勤,但這會兒卻聽得魏姑娘言語極為冰冷,很有些不明所以,只得依言退下,先回去稟報孟瑤。
魏姑娘不想被溫夫人小瞧,回房換了身簇新的衣裳,又把幾個婢女也裝扮好,才施施然上了轎子,朝賀府而去。
魏姑娘進了賀府,在二門前下轎,已有一名婆子在此等候,見到她來,連忙上前打起轎簾,躬身道:“魏姑娘,我們大少夫人說魏姑娘愛看蓮花,因此還是把酒設在后園子的水池旁,魏姑娘請隨奴婢來。”
魏姑娘聽她言語恭敬,而孟瑤又有心,不禁納悶,難道是她想錯了,這并非一場鴻門宴?她揣著疑惑,隨那婆子順著抄手游廊,一路穿過兩進后院,自月亮門里進入后園,來到園子正中的水池旁。還沒走近,清晨的習習涼風,便將縷縷清香送到了她跟前,深吸一口氣,直覺得心曠神怡,讓人的精神愈發好起來。
溫夫人同孟瑤已在池邊桌前等著了,魏姑娘一面隨婆子朝前走,一面暗暗打量她母女二人。一樣的杏眼,瓜子臉,櫻桃唇,但因為溫夫人雙眉微微上挑,格外顯得精明,反觀孟瑤,則多一分平和。
溫夫人今日梳著高冠髻,加蠟羅帛制成的仿象真花精致非常,幾乎以假亂真;她上面穿著一件家常對襟衫,兩條長長的戳針花邊由領而下,直至衣底;下面系著一條郁金花染的紅黃相間的長裙,絢爛奪目。溫夫人全身上下不見首飾,僅腰間系著雕花鏤空白玉佩,但就這一樣配飾,已讓魏姑娘驚訝,她先前曾跟隨父母做過一段時間的生意,很有些見識,知道這塊玉佩不但價值連城,更是意義非凡,只有喬家掌權老爺和當家夫人才能擁有。
魏姑娘是能干的人,所以佩服同樣能干的人,想那喬家家大業大,子孫眾多,關系錯綜復雜,能在這樣一個大家庭里掌管家事,多么能耐她對溫夫人的敵意,立時減去了幾分,換作一腔敬佩之意來。
相比溫夫人奢華的家常裝扮,孟瑤就顯得樸素多了,她梳著高髻,鬢邊插了一朵小小的玉蘭花,上身一件紫羅衫,下面一條素綾裙,腰間壓著繡花香囊作裝飾。
魏姑娘暗自驚訝,孟瑤的裝扮,看起來比上回更顯素凈,難不成真如外面所傳,賀家兩房人,如今顛倒了個個兒,二房暴富,大房衰敗了?
她打量桌邊兩人的同時,桌邊兩人也在打量她。在溫夫人眼里,魏姑娘今日一身銷金仿胡服衣裙,太過正式,不知是出于對自己的尊重,還是心內膽怯,要靠衣裝來壯膽。若是前者,此人堪當孟家主母,若是后者……還是罷了,孟里哪里討不著個媳婦。至于魏姑娘的容貌,溫夫人沒有過多留意,在她看來,既然兒子已屬意,是丑是美,就已經無關緊要了。
孟瑤亦留意到魏姑娘今日是精心打扮過的,不僅自己穿了身新衣裳,連后面跟著的兩個丫頭,都用心穿了時下婢女間最流行的淺黃色半臂。上次她來,可沒見她這樣,孟瑤微微詫異,但看一看旁邊的溫夫人,再想一想方才那兩個婆子的回報,心下又有些了然。
魏姑娘走到離桌子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干脆利索地一福身,恭敬道:“給溫夫人請安。”
孟瑤忙道:“娘,這便是我同你講過的那位魏姑娘了,她的父親,就是濟禮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