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守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原來是你

第一百六十九章原來是你

第一百六十九章原來是你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大姐你怎么了呢。”孟里抬起袖子,抹了抹額上的汗,大松一口氣,旋即又高興起來,拉了孟瑤快步朝第二進院子廳里走,邊走邊道:“魏姑娘馬上就要到了?那我得趕緊進廳里坐著去,不然待會兒魏姑娘來了一看我滿頭大汗,哪里像是個馬上要告辭的人。”

告辭同滿頭大汗有甚么關聯?孟瑤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再一看孟里激動的模樣,忍不住偷偷笑了。

孟里還真是著急,到了廳里,沒等孟瑤開口,自己一疊聲叫人上茶,讓小丫頭們都愣住了。知梅趕緊從壺里倒了一盞現成的,放到一張小幾上,請他坐下,道:“里少爺,這茶水不是現煮的,你別介意,反正你也是裝裝樣子,且將就將就罷。”

孟里滿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卻又把眼一瞪,道:“誰說我是裝裝樣子?記住,本少爺已來了半天了,正準備要告辭。”

“是,是,奴婢記住了,萬不敢誤了里少爺的事。”知梅笑著道。

孟里剛把頭上的汗擦干,魏姑娘就來了,小丫頭進來報道:“魏姑娘的轎子,已到二門口了。”

孟里趕忙正襟危坐,擺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來,還別說,他到底是做官的人,模樣一擺,還真有幾分穩重的樣子。

他哪次來賀家,不是嬉皮笑臉沒個正形,滿屋的丫頭婆子們都沒見過他這副樣子,皆捂嘴偷笑。

孟瑤故意笑罵他道:“既然是告辭,怎么不見你站起來,坐著作甚么?”

一句玩笑話,孟里卻漲紅了臉,孟瑤覺得奇怪,朝后一瞧,原來是魏姑娘已到了廳門口,正盯著孟里看。

再回頭時,孟里的臉愈發紅了,孟瑤很是奇怪,這魏姑娘雖說為人行事令人佩服,但并非花容月貌,遠不到讓人見之忘神的地步;況且孟家丫鬟成群,孟里又不是沒見過姑娘家,怎么偏生見了她就紅了臉?

孟瑤正納悶,回頭一看,卻見魏姑娘神色有異,雙目圓瞪,銀牙緊咬,分明是一臉怒氣的模樣。她心想糟了,魏姑娘準是在怪她不講規矩,明明請了女客來,卻令個男客坐在廳里。她生怕由此壞了魏姑娘對孟里的印象,慌忙上前解釋道:“魏姑娘,這是我親兄弟,長年在外為官,好容易休沐歸家,特來看我,他這正要走呢,沒曾想魏姑娘就到了,我這就叫他回避。”

不料魏姑娘卻道:“回避甚么,不用回避,我這里還要謝謝大少夫人,幫我留住了仇人呢。”

仇人?孟瑤詫異看了她一眼,又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孟里。

孟里的臉更顯得紅了,結結巴巴道:“不,不就是沒讓你先過,怎么就成仇人了,那可是我家的巷子,你也太霸道。”

“你家的巷子?那路上寫你家名號了?”魏姑娘絲毫不讓,回過嘴去。

孟里走到魏姑娘面前,拉了孟瑤道:“大姐,你來評評這個理,我家門前的巷子,歷來歸我們孟家所有,城里人人都曉得的,她從我家門前過,同我的車駕擠在一處,我沒攔住她讓她另行改道,已是寬宏大量,偏她還得寸進尺,非要我讓她的轎子先過去,你說這是甚么道理?”

魏姑娘馬上還言:“你一大老爺們,讓我這姑娘家先過去又能怎地?”

孟瑤聽明白了——孟家門前的巷子,由于孟家歷代為官,人稱“孟家巷”,的確無形之中歸了孟家所有,尋常百姓是不敢經由那里通過的,這魏姑娘是外鄉人,定是不曉得底細,才讓轎子從那里走。以孟里的個性,旁人走一趟孟家巷,倒也沒甚么,不至于趕人,準是當時恰逢他也出行,兩人在巷子口擠上了,又都是年輕氣盛誰也不肯讓誰,這才吵上了架,成了仇人。

多大點子事,至于這樣嗎,一個是堂堂的朝廷官員,一個是精明強干的女中豪杰,竟為了誰先誰后這樣的小事,就在巷子口吵起架來,真是不可思議。孟瑤好笑地搖了搖頭,道:“或許我是年紀大了,竟覺得這樣芝麻大的小事,不值得來評理。要不你們繼續吵罷,論出輸贏來,咱們在坐下吃飯喝茶。”

她這樣一講,孟里和魏姑娘的臉都紅了,孟里道:“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是從來沒見過這般潑辣的姑娘,一時氣壞了。”

魏姑娘不滿這樣的評價,瞪了他一眼,道:“我更不是不講理的人,只是從來沒見過這般沒肚量的男人,這才氣壞了。”

“好,好,好,你們都氣壞了,全是我這個主人的不是。知梅,趕緊上消暑涼茶,上薄荷點心,給兩位客人消消火氣。”相對兩人的氣呼呼,孟瑤笑得十分燦爛——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本來還擔心甚么不合規矩,如今既然兩人已見過面,又打過交道了,還管那么些作甚么,且讓他們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孟里和魏姑娘,還是別別扭扭,誰也不肯先坐下,孟瑤只得笑著上前幫他們搭話,先向魏姑娘道:“魏姑娘你不曉得,我這弟弟前幾日就嚷嚷著要見你,非要向你請教整治惡人的秘笈不可。”

魏姑娘明顯地被勾起了興趣,問道:“整治惡人?他要整治誰?我又能有甚么長處,能值得他請教的?”她許是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太過熱絡,話剛說完就故意板起了臉,道:“他自己就是個惡人,還消整治別個?”

孟里察言觀色這門課,學的不錯,一見魏姑娘的態度有松動,馬上就揀了張椅子,舒舒服服坐下了,道:“我哪里惡得過我大姐那小叔子賀濟義,跟他一比,我簡直是個大善人。”

賀濟義可謂是魏姑娘在這城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仇人,聞言更感興趣了,便也揀了張椅子坐下來,問道:“他怎么得罪你了?”

孟瑤見他倆終于搭上了話——吵嘴的除外,偷偷笑了,又連連給孟里使眼色,讓他好好答話,別再得罪了魏姑娘。

孟里一副目不斜視的模樣,正經地很,也不知有沒有看懂孟瑤的意思,望著門簾回答魏姑娘的問題道:“他得罪我的地方,可多了去了。”說著,將賀濟義從以往到如今的種種“罪行”,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講罷,還忿忿地道:“他現如今還欠著我三千五百兩本金,外加三百兩利息沒還呢,上回說好是等他娶了親,就連本帶利地還給我,可如今他媳婦娶進門好些日子了,也沒見他上門來還錢。”

魏姑娘聽到這里,哈哈大笑:“你還等著他娶了媳婦還銀子,我勸你趁早別等了。他當初可是跟你說,他會娶個有錢娘子,等嫁妝進了他的門,就有銀子還你了?”

孟里連連點頭,道:“是,是,魏姑娘怎么知道?”

孟瑤聽到這里,偷偷地又笑了,這事兒她早就講給孟里聽過,不然他也不會對魏姑娘如此神往,偏這會兒為了跟魏姑娘搭話,裝出一副甚么都不知道的模樣來——看來自家兄弟對魏姑娘,很有幾分意思,并未因為巷子口的一出爭吵,壞了他對魏姑娘的印象。

魏姑娘笑道:“我怎么知道?這事兒就是我做下的,我自然是知道的。”她把覺察賀濟義不懷好意,因而將計就計,拿自家粗使丫頭陷害于他的事,繪聲繪色講了一遍,又笑道:“對不住了,賀濟義賣宅子得來的錢,全當作聘禮給了我家粗使丫頭,如今他是身無分文,你家的債務,恐怕還得拖上老久了。”

孟里好奇問道:“聘禮他給了多少?”

“一千五百兩。”魏姑娘帶著些自豪道。

孟里擊掌叫好,道:“魏姑娘手段果然高明,孟某自愧不如,我若有你這般計策,恐怕三千五百兩銀子早就到手了。”

魏姑娘此時已全然忘了方才同孟里的恩怨,極為感興趣地問道:“賀濟義是如何欠下你家債務的?可否講來一聽?”

孟里哪有不能講的,只怕魏姑娘不問,馬上向前探了探身子,眉飛色舞地講起他當時設計賀濟義的情景來。

孟瑤在一旁聽著聽著,實在忍不住,悄悄走出去,躲到葡萄架下大笑。賀濟禮抱著小囡囡走過來,見她這般模樣,奇道:“客人還在里頭,你怎么出來了,還躲在這里發笑?”

孟瑤今兒心情好,也就暫且忘了同賀濟禮的不愉快,朝屋里努了努嘴,笑道:“你自個兒瞧瞧去。”

賀濟禮當真去瞧了一回,回來道:“那兩人相談正歡呢,看樣子極為投緣。”

孟瑤點頭笑道:“看來孟里的婚事,有著落了。”

賀濟禮對此卻不怎么樂觀,道:“細數你家少爺小姐,不論嫡出庶出——孟月不算,那是個例外,可有娶了或嫁了平民百姓的?就像我當初娶你,哪怕我有功名在身,就因為沒有出仕,你族中對此便頗有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