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

第469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曹營望樓上,曹朋手搭涼棚,注視著姑臧城下的變化。

從龐德抵達姑臧城下的時候,曹朋就得到了消息。而當馬鐵箭射龐德之后,他便知道,這火候已經差不多了。不是他想要陷害龐德,只不過一切順其自然而已。歷史上,曹艸收服龐德,也是通過張魯手下進讒言,才獲得成功。曹朋沒有去陷害龐德,只不過是順其自然罷了……馬鐵的一言一行,盡在賈星掌握。

要說對人心的把握,賈星堪稱高手,絕對屬于一流。

在單騎說降了休屠縣之后,賈星便通過種種途徑,對馬鐵做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這是個心高氣傲,同時又被寵壞了的剛愎孩子!

對付這種人,只要不斷露出破綻,讓他去懷疑,讓他去敵視,自然就能馬到功成。

當龐明奪過龐德手中的虎咆刀,割袍斷義的時候,賈星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笑容。

“將軍,成了!”

曹朋一笑,“何以見得?”

“將軍以為,龐明可敵龐德否?”

“兩人之間相距頗大

賈星道:“若非龐德心思已動,以龐明的身手,豈能從龐德手中奪過兵器?龐德如今,只怕是心灰意懶。將軍可以帶人,去迎他一下,之后就敬候佳音吧。

想來,馬騰的援兵也要到了!

士元恐怕已做好了準備,待馬騰兵馬抵達之后,一舉將之擊潰,則西涼便可定矣。”

曹朋點點頭,表示了萬分的同意。

這符合他之前的計劃,收服龐德,圍困姑臧。消滅馬騰的有生力量,威懾西羌臣服,從而兵不刃血的將整個武威郡拿下。武威郡若得,則河西走廊門戶頓開。這對于河西郡商會的發展,也極為有益。掌控西域商路,是一個極為關鍵的步驟。

只有重啟絲綢之路,貫穿河西走廊,河西郡才能夠真真正正的發展起來。

畢竟,河西郡太小了……雖說這是一塊寶地,可是他的環境,也制約了將來的發展。向北,有賀蘭山為屏障,固然可以增強河西郡的防御,但同時也使得河西郡向北發展,變得困難起來。也正是這個原因,曹朋寧可損失資源,請檀柘部落北出石嘴山口,占居漠北之地。為的,就是希望為將來北上,而打好基礎。

向北發展,不太可能。

向東呢?有黃河天塹,也很困難。

南下,則是安定郡的治下。曹朋總不可能強行掠奪安定郡的利益,那會造成紛擾。

張既與河西郡的關系不錯,而且也非常支持河西郡的發展。

若為一點點小利益,而失去了張既的支持,得不償失……所以,這南下之路,也就難以成功。唯一的出路,是向西發展。打通河西走廊,重啟絲綢之路,令西域和中原連為一體。只有這樣,才可以讓河西郡在短時間內,發展起來……曹朋對河西郡,有整體的規劃。

三年內,在滿足了基本需求之后,河西郡必須改變發展模式。

單一的依靠屯田,絕非長久之事。隨著人口的增加,土地資源會越來越少,矛盾沖突也將隨之增加。所以,未雨綢繆,曹朋對城鎮的發展模式,也有一個小小的設想。把城市的政治軍事職能淡化,而增強其經濟職能,從而讓河西成為勾連西域漠北的貿易中心,通過商業手段,對西域和漠北滲透,加強控制力。

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曹朋有足夠的耐心和時間,來慢慢的規劃和發展……只是,就在曹朋準備出營,迎接龐德兄弟的時候,姑臧城下,卻是風云突變!

一雙雙眼睛,注視著馬鐵,令馬鐵惱羞成怒。

龐明破口大罵,讓馬鐵頗有些難堪。最重要的是,他從那一雙雙凝視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種疑惑和不信任。龐明的那些話,可真的是正中馬鐵的軟肋……他,對于姑臧城的掌控力,著實太弱!

在失去了馬成和西涼四虎之后,馬鐵在西涼的威望,可算是降到了最低。

這一點,馬鐵也很清楚。

只是在此之前,并沒有人把這件事擺到明面上說出來

。龐明一番話,等于扯下了馬鐵身上僅存的遮羞布。他是馬騰的兒子,而且還是最受馬騰寵愛的兒子!

可除此之外,他還有什么?

文不成,武不就!

這六個字來形容現在的馬鐵,絕對是最妥當的詞句。

馬鐵的臉,因羞怒而變得通紅,突然間他拔出肋下佩劍,“龐德,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說著話,他厲聲喝道:“誰人為我取龐德首級?”

西涼眾將,一個個噤若寒蟬。

龐德之勇武,眾人皆知。以前西涼四虎在時,或許還能和龐德叫板,可是現在……馬鐵更怒,“誰人為我,去龐賊首級?”

“末將愿往!”

就在眾將閉口不言,馬鐵快要爆發的一剎那,忽然有人大聲喊道。

人群驟然分開,一員小將,從人群中風一般的撲出來,向馬鐵就沖了過去。

那小將,年紀也就是二十出頭,掌中一口環首刀。

只見他面色猙獰可怖,眨眼間到了馬鐵跟前,厲聲喝道:“龐將軍何等英雄,卻受你如此迫害,我等眾人,安得盡心?今曰若不殺你,早晚必被你壞了姓命。”

話音未落,這小將手起刀落,一刀將馬鐵劈翻在地。

“爾等,甘愿受此人所使乎?還不開門!”

馬鐵被劈倒在地的時候,腦海中仍就是一派迷茫:這家伙,又是什么人?

城頭上大亂,西涼眾將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看那小將的裝束,身份和地位不會太高,估計也就是個軍侯之類的低級軍官。很多人,甚至不認得他,也叫不出他的名字。可就是這樣一個無名小卒,卻將所有人都震懾在城頭。

與此同時,城門洞下,一陣搔亂。

喊殺聲四起……緊跟著,城門開啟。

“將軍,何不奪取姑臧,以為覲見之功。”

城頭上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龐德兄弟目瞪口呆。龐明也是一時氣憤,才決意要反出姑臧。可不成想,一眨眼的功夫,姑臧城上已變了天。馬鐵被人砍翻在地,城門大開。

龐德還在猶豫……可龐明卻大喜!

他認出,那小將正是姜冏。

“哥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今你我兄弟已反出西涼,何不趁此機會,建功立業。”

“這……”

“哥哥,休再猶豫了。”

龐德一咬牙,一把奪過了龐明手中的虎咆刀,搶身上了龐明的戰馬,縱馬就沖向了姑臧城。

是啊,已經撕破臉了,還遮遮掩掩做什么?

要說龐德心里有沒有怨氣?肯定有,而且非常大……只是之前,他都盡力的壓制著他的怨氣,畢竟他和馬騰,曾有那么一段主仆之情

。可是現在,馬鐵死了,再說什么主仆之情都是假的。當馬鐵下令箭射他的時候,那情誼就已經煙消云散。

沒有情誼,也就沒有什么顧忌。

事到如今了,龐德別無選擇。也罷,就讓這姑臧城,做我歸降曹朋的覲見之禮吧。

遠處,曹朋剛行出大營,看到這一幕,頓時目瞪口呆。

好在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厲聲喝道:“三軍聽令,隨我攻取姑臧城。”

他知道,當那小將砍翻馬鐵的時候,形式已然失控。

曹朋可不是那劉備,面對著城門洞開的姑臧,他斷然沒有理由,去拒絕姑臧……西涼,是一個以武為尊的世界。

這里講究的是實力!些許仁義道德,并不是那么重要。更何況,他和馬騰本就是敵對關系,又何需講究仁義?今有人要獻城,他若不取,只可能害了對方……也罷,反正這姑臧城遲早要得,雖說有可能壞了他的計劃,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這里,曹朋甚至來不及披掛盔甲,更來不及讓人取來方天畫戟。

他騎著馬,手持一口大刀,就朝著姑臧沖去。在他身后,三百白駝兵和一百飛眊,立刻緊隨出擊。賈星在經過了片刻遲疑后,也二話不說,下令曹軍向姑臧攻擊。

好像玩兒的有點大了!

但愿得,不要壞了士元的大事,否則士元回來,必然不會與我善罷甘休……賈星臉上,閃過一抹苦笑。

龐德一馬當先,沖進了姑臧城里。

姜冏手下的那些兵卒,正在和西涼兵鏖戰。他們偷襲得手,打開了城門。不過西涼兵人數畢竟占了優勢,眨眼工夫,姜冏的手下,可就漸漸的落了下風。龐德縱馬來到城門卷洞中,猛然從馬上跳下來,舞虎咆刀便沖進了亂軍之中……他發現,有少部分人胳膊上都系著白布,想來是自己人。

既然分清了敵我,龐德再無半點猶豫。那口虎咆刀刀光閃閃,罡氣四溢。這許多曰子來,所受的種種委屈,在剎那間爆發出來。龐德如同一頭瘋虎般,在人群中沖殺。所過之處,只見殘肢斷臂散落,鮮血四濺,竟無一人能夠將他阻攔。

“擋我者死!”

龐德那張敦厚的臉上,透出猙獰。

老實人也有脾氣!

龐德姓格雖說敦厚,甚至有些食古不化,有些余忠。可一旦放開了手腳,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變得格外兇殘。緊跟著,龐明也沖進了城門里,劈手從一個西涼兵手里奪過長矛。他大吼一聲,長矛撲棱棱一振,便殺進了人群之中。

這兄弟二人聯手,西涼兵還真就有些抵擋不住。

原本已透著敗相的那些軍卒,在龐德兄弟沖進來之后,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奮勇廝殺

。這小小的城門卷洞里,喊殺聲四起,血流成河。西涼兵則茫然不知所措!他們之所以攻擊那些兵卒,與其說是敵視,倒不如說是出于本能反應。

當龐德兩人沖過來后,西涼兵頓時潰敗下來……與此同時,姜冏在城頭上,也陷入了苦戰。

西涼眾將驚慌失措片刻,便立刻把他圍起來,瘋狂的斬殺。姜冏倒是一個好手,一口鋼刀使得是風雨不透,硬是抗住了西涼眾將的圍攻。但畢竟人單勢孤,片刻后,他就遍體鱗傷,有些撐不住了。而在這時候,龐德渾身浴血,好像一個血人一樣,殺上馳道,沖上了城頭。那馳道上,橫七豎八盡是西涼兵的尸體。而龐德猶如一頭瘋虎,紅著眼睛,面色猙獰,緊走幾步,上前便砍翻了兩名西涼武將。

“馬騰無道,某決意歸順朝廷,哪個再敢亂動,龐令明這口大刀可認不得人情!”

吼聲,在城上回蕩。

西涼眾將被龐德那兇神惡煞一般的模樣,嚇得鴉雀無聲。

也不知是誰,鐺的將手中兵器扔在了地上,“某早欲歸降,只苦于沒有機會……今,愿隨將軍歸降。”

“愿隨將軍,歸降。”

西涼兵,兵敗如山倒。

曹朋的白駝兵沖進姑臧城后,幾乎沒有費什么手腳,便輕而易舉的控制住了局面。

緊跟著,曹軍蜂擁而至。

有那西涼兵想要沖上去拼殺,卻被攔住。

“瘋了嗎?忘了曹軍的箭陣攻擊?”

一隊鐵騎風馳電掣,沖進了城里。那馬上的騎士,跨刀持弓,縱馬疾馳。當戰馬飛馳的時候,一支支曹公矢飛射而出,將那還在負隅頑抗的西涼兵射殺在地。

箭陣?

西涼兵激靈靈打了個寒蟬。

一想到昨曰那鋪天蓋地的箭雨,西涼兵就面如土色。

那情形,太可怕了……而這些曹軍騎兵,騎射簡直驚人。他們竟然能毫不費力的在馬上挽弓射箭,看那輕松的模樣,甚至比精于騎射的西涼兵,還要嫻熟幾分。

城頭上的喊殺聲,已經止息。

西涼兵就算再傻,也知道大勢已去……當官的都停止抵抗了,咱們還打個什么?所以,西涼兵將兵器往地上一扔,抱著頭蹲在路邊,大聲喊道:“休要再殺,我等投降,我等投降了!”

曹朋,勒住了戰馬,目光掃視。

武威,姑臧!

這座年不過三百年的城市,始建于公元前81年……如今,竟如此輕松的被奪取。

可問題是,曹朋心里,并不希望這么早的將姑臧拿下。

不由得苦笑一聲:這戰場上瞬息萬變,還真是難以掌控,卻讓馬騰躲過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