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朋仍跪在衙堂,腿只經沒了知覺。
這次恐怕玩兒的有點大了!不知道老曹會不會生氣?亦或者,會因為此事,而對我有看法?
曹朋心里有些忐忑。
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多么偉大的人。
只是那天在白馬城頭,看著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讓他產生出許多感慨。
陰錯陽差,重生于這一個時代,也是漢人最輝煌的時代。臧唐?在曹朋心里,或許算得上偉大,榮耀,可不知為什么,總有些疏離。前世他的身份證上標注的民族,是漢族!所以也讓他對漢,更感親近。他實在不希望,漢人再去經歷那個狗屎的‘民族大融合,的時代。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量,改變不了什么。
可他還是希望能做點什么,能讓漢人在這個動蕩的三國歲月,多活下來一些。
今天能保住酸棗三萬”哪怕只有一萬人,也是一種勝利。也許我改變不了什么,但我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歷史,朝著他原有的軌跡行進!突然覺得自己似乎狹隘了,似手偏執了……”
不過那又怎樣?
狹隘就狹隘了,偏執就偏執了!
曹朋深吸一口氣,重又直起腰,挺起胸膛。
“阿福,咱們走吧,你這么跪著,沒有用。”
曹真很無奈的看著曹朋,輕聲勸說。雖然他也知道,他的勸說沒什么用,可總不能不管不問。
其實,他也不太明白,平時挺好說話的曹朋,今天怎么就這么固執呢?
而曹朋卻不能說出原因。
難道告訴曹真,我自后世穿越而來,百年后,漢人將十不存一?
如果真的說了這些,那么曹真說不定會把他當成瘋子,直接拔劍砍殺在這小小的衙堂之上。
已經子時了!
衙堂外漆黑一片,衙堂里燈火熄滅。
曹真坐在曹朋旁邊,仍低聲的勸說不止。一陣腳步聲傳來,曹真抬起頭,向衙堂外看過去。
荀攸手持一支燈籠,慢慢走近衙堂。
“子丹,你先回去吧。”
“看先生……”
“我有些話,要和阿福說,你回去歇息,明日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聽荀攸的口氣,曹真立刻醒悟過來。
只怕荀攸此來,是受了曹操所托。至于要和曹朋說些什么?曹真卻不敢猜測!站起身,與荀攸拱手一禮,而后又看了看曹朋,默默退出衙堂。走出衙堂,就看見典滿許儀帶著人,守在衙堂三十步之外。曹真心里一怔,而后好像想到了什么,轉身詫異的向衙堂里看去”
荀攸點上了燭火,衙堂上又恢復了光亮。
他拿起一副蒲團,擺在曹朋身前,而后坐下來,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曹朋,一句話也不說。
那目光很銳利,好像利劍,穿透曹朋的身體。
曹朋愕然看著荀攸,有些不太明白,荀攸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福,你何苦這般固執?”
聽到荀攸的稱呼,曹朋又呆愣了,…”
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和荀攸并不是太熟悉,甚至只見過三四次,說過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
似‘阿福,這種帶有極其親切之意的稱呼,從沒有從荀攸口中說出來過。
也許是因為他和曹朋不熟?
所以一直以來,荀攸或是稱呼曹朋的名字,或是直呼他官位,甚至連曹朋的表字也極少出口。
曹朋猶豫了一下,輕多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荀攸笑了!
“那你認為舉城撤退,可為否?”
“這個?”
“其實你也知道,這樣做的兇險之處,可你還在堅持。我不明白你為什么如此堅持,想來有你的原因吧”我也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現在坐在這里,只問你一句話,你可有對策?”
“這個……”
曹朋低平了頭。
這個真沒有!
不過是一時沖動,可沖動過后,卻并沒有后悔。
荀攸輕聲道:“十日后,主公將率部撤往圃田澤,瀆亭乃必經之路。
主公率部通過浮橋之后,你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令酸棗百姓通過浮橋。一個時辰之后,浮橋必須斬斷。否則袁軍追擊上來,必然會對主公造成巨大的威肌“你,可曾聽清楚了?”
曹操同意了?
曹朋吃驚的睜大眼睛。
這的確走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一個寧我負人,女人負我的人,居然會同意這樣的請求?
老曹,可從來都不是感情用事之人啊。
“圭公會抽調伯仁和子羽,各領一部兵馬協助你。
記住,一個時辰!”苗攸沉聲道:“一個時辰后,浮橋必須斬斷,否…”…,我想你能明白。”
一個時辰,兩個小時!
能不能令三萬人通過呢?
曹朋也不知道。
不過他還是感到非常歡喜,“我明白。”
說著話,他就要站起來。可雙腿都快失去知覺,當他起身的一剝那,身體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上。荀攸伸手把他扶住,看著曹朋那一臉歡喜的模樣,嘆了口氣,笑著輕輕搖頭。
“去吧,伯仁和子羽帶人在外面等候呢。”
曹朋搓了搓兩腿,待回復了些知覺后,便站起身來。
“荀先生,朋多謝你了!”
“不用謝我,此主公決斷”主公并非是那種無義之人,他比你更加清楚‘民為重,的道理。”
藥攸笑著,和曹朋一起走出衙堂。
曹朋又躬身向他施禮,而后快步向府門外跑去。
站在衙堂門階上,荀攸搖了搖頭……”
明公這一次的決斷,卻似乎有些兒戲了!
曹朋在酸棗城門口,遇到了夏侯尚和夏侯恩兩兄弟。
兩人各帶五百兵卒,正等候曹朋。
“友學,你可真是給自己招惹麻煩。”
夏侯恩見到曹朋的第一句話,便責怪起來。夏侯尚呢?只是靜靜看著曹朋,一言不發。
“走吧,咱們先回讀亭去。”
曹朋也沒有辯解,嘿嘿一笑,領著飛睡沖出城門。
“這家伙,分明就是自己尋不自在。”
夏侯恩苦笑著看了一眼夏侯尚,低聲的嘀咕。
夏侯尚猶豫一下,“阿福倒是個有情義的人,…,至少他比那些只會說不會做的人,要強百倍。”
“哈,你們兩個,還真過“”
夏侯恩倒是沒有再說什么,只大笑兩聲,便催馬跟上了曹朋。
回到瀆亭之后,曹朋先把夏侯尚夏侯恩兩人安頓好,然后便把闞澤等人都喚到了軍帳之中。
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闞澤不由得目瞪口呆。
好半晌,他苦笑著說:“公子,您這不是給自己招惹麻煩嗎?”
“我知呃…可我覺得,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做。”
闞澤說:“可問題是,這件事已不是你能夠承受的范圍。三萬人,想要通過浮橋,沒有兩個時辰,斷然不可能。你到時候斬斷了浮橋,至少會有三分之一的人流落這邊,還不是……”
“可至少能救下三分之二。
哪怕只能救下三分之一,我也要嘗試。總好過眼睜睜看著袁紹屠城,數萬無辜百姓為之送命而無動于衷的強。”
“可是……”
“德潤,我找你來,是讓你幫我出主意。”
闞澤撓撓頭,沉吟半晌后道:“大主意我倒是想不出來,不過小主意,倒是有幾個。
瀆亭河段的水流并不算湍急,我們有十天時間,這附近也不缺林木。如果所有人動起來的話,這十天時間里,我們可以搭建起兩座到三座小浮橋。如此一來,曹公退兵時就可以加快速度,為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只不過,我們需要大批輜重,否則不一定能把浮橋搭好。”
搭建小浮橋?
曹朋眼睛不由得一亮。
我怎么就沒有想起來這個問題?
夏侯恩和夏侯尚手里還有一千兵馬,到時候可以全部參與其中,說不定能搭建出更多浮橋。
“好辦法,插重方面的問題,我會向主公請求。”
“搭建浮橋是一方面,同時我們還可以多備木筏……公子還記得塔村嗎?塔村背靠曲遇聚,可直抵陽武。修造木筏并非難事,到時候咱們就可以分出一部分人員,由曲遇聚乘木筏渡河,前往陽武。我不知道這兩者同時進行,能為咱們爭取多少時間,但想必總有些用處。”
曹朋連連點頭,表示鬧澤這兩個主意不錯。
田豫卻有些擔心,輕聲道:“我最怕的是,當百姓渡河時,袁軍追來,必然出現混亂局面。”
曹冊笑道:“怕什么,主公已有萬全之策,料那些袁軍,也討不得好處。”
田豫說:“既然主公已有安排,那我就放心了。
咱們說干就干,最好馬上通知兩位夏侯將軍行動……對了,曲遇聚那邊,也需有人留守才是。”
曹朋想了想,“曲遇聚,就由興霸看護,如何?”
甘寧起身,拱手道:“末將必不負公子之托。”
“你看,咱們這三個臭皮匠,抵得上一個靜…郭奉孝。
接下來,大家就行動起來。我會命郝昭率黑睡接替韓德,暫時駐守小潭。”
眾人齊聲領命。
就這樣,在曹朋的安排下,瀆亭當晚便開始了行動。
甘寧率二百飛睡,在第二天一早,與從小潭趕來的韓德所部匯合,趕赴曲遇聚,營造木筏。
塔村在經過舒強的洗劫后,幾乎名存實亡。
許多村民已逃離塔村,存活下來的老弱婦孺,被甘寧當天就送到了河對岸。如此一來,塔村留有許多物品,還有三艘渡船。在甘寧的指揮下,韓德帶著人入駐塔村,開始營造木筏。
曹朋則命闞澤和丵田豫連夜寫好子一份詳細的計劃書,第二天一早送往酸棗。
曹操在看罷了撤退計劃書之后,也沒有發表反對意見,只是讓董昭盡可能將插重送往讀亭。
十天的時間,飛快過去。
在這十天之中,曹操又命人數次佯攻,做出反攻的態勢。
不過,并沒有給袁紹造成太大的麻煩。從黎陽渡河而來的袁軍,已經增至十三萬,袁紹的信心,也隨之暴漲。
“明日,某將親自督帥兵馬,不取酸棗,誓不收兵。”
延津大營中,袁紹信誓旦旦。
他看著大帳里的眾將,臉上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
不過,當他的目光從沮授身上掃過時,笑容頓時隱去。只見沮投面呈憂郁之se,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則從,何故不語?”
沮投驀地驚醒,連忙起身道:“主公,授只是在思考一件事情,故而州才有些走神。”
“則從所思何也?”
“這幾日,曹操連續攻擊,令我感到奇怪。
他明知主公兵力占居優勢,理應加強守衛,領各地兵馬前來。可他非但不如此,反而做出反攻之勢,似手非曹孟德所為。而且,自主公進駐延津以來,曹軍兵力似乎并沒有增加,一他如此做,究竟是什么意思?授剛才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莫非是那曹操,想要退兵嗎?”
袁紹一怔,旋即露出沉思之狀。
“則從所言,頗有道理。”
“而且,據探馬消息,最近一段時間,酸棗似乎很熱鬧,這也讓我感到有些不太正常。”
袁紹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我立刻派人打探。”
這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在沒有弄明白曹操的真實意圖之前,即便是沮授也不敢輕舉妄動。
曹操不是公別凄,也不是袁紹以前的那些對手。這是一個真正的奸雄,必須要小心謹慎。
不過,斥候剛派出不久,就有小校前來稟報。
“主公,剛得到消息,酸棗方面自午后便開始大開城門,探馬發現有許多百姓,離開酸棗,正朝著瀆亭方向撤退。”
“什么?”
袁紹聞聽,不由得一驚。
沮投一拍大腿,“主公,曹操這是想要掇兵。”
“那當如何是好?”
“曹操退兵,必然是看出主公意圖攻擊的想法,故而才率部撤離。
以投之見,主公當迅速點起兵馬,追擊曹悔…嘿嘿,曹孟德此次想向天下人展現仁義之風,實自尋死路。他帶著酸棗百姓撤離,其速度必然不會太快。主公可令騎軍先行出擊,拖住曹操腳步。”
袁紹聞聽,立刻點頭,“若非則從,某險些中了阿瞞之計。”
他立刻招來張鄰,命張鄰率大戟士,追擊曹操。
那大戟士,也是袁紹手下一支精銳人馬。
自鞠義的先登營被他消夾之后,大戟士已隱隱有取而代之的勢頭。大戟士的主將,就是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張鄰張俊義。張鄰領命而去,沮投想了想,又連忙追出大帳,將張鄰喊住。
只是,他沒有發現,當袁紹稱贊他的時候,一旁郭圖的眼中,卻閃過了一抹戾se……
大丈夫有所為亦有所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