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兒這話絕對的大逆不道,要是放在外面被人聽到絕對屬于自殘找滅族的最佳理由,不過幸好是在靜園內,也幸好是在周和安的跟前,他是嚇的愣了愣之后竟笑了:“虧你還是海家當家的,竟說這玩笑話,神門怎么能和皇族之人做對呢?我霧門尚且有祖訓,難道藍門就沒?更何況你是白家人,就算不舒坦,罵的兩句就是了,這話可不能再說。”
蘇悅兒頂著一臉不爽:“憑什么我不能和他作對,他就要和我過不去?我知道君無戲言這是收不回去的,我也不指望他收,我呀,到宮里去干掉他,早點換個下一任,再發一道圣旨把那城主千金指于別家去,誒,你說,這是不是更管用?”
周和安驚奇一般的看了看蘇悅兒,便是搖頭:“我對白家大奶奶的認識也不過是聽說是個彪悍跋扈的母老虎,可守著真人,才發現你很風趣。
其實你何必說這些氣話呢,你明明請楚,這樁事已經沒得更改……”
蘇悅兒聳了下肩:“別跟我廢話,我只問你陪不陪我去?”她說著比劃了個宰殺的動作,周和安的眼神里再無戲謔,而是最后變得充滿了掙扎,但也不過一兩分鐘的事,他鄭重的點頭:“陪!即為朋友,兩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只是不能連累了霧門,咱們都隱了身伽……”
蘇悅兒驚異的盯著周和安瞧了瞧,最后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才笑到:“行,就沖你這二百五的熱血之氣,回頭做了這票,我把那城主千金指給你怎么樣?放心,原裝正版,純潔無暇!”
周和安聽出了蘇悅兒的調侃之意,無奈的搖頭:“夫人啊夫人,門主夫人只得一位,若她來,你怎么辦?”
“我正好讓位啊,難不成你打算讓我頂著這身份一輩子?自欺欺人,何必呢?”蘇悅兒說完不等周和安回答,抬手拍了下周和安的肩膀:“不小,“朋友,謝了!”說完便快步回了屋。
在她轉身關門的那一刻,周和安盯著蘇悅兒言到:“你要真想瘋,我陪你!”
蘇悅兒一笑:“別傻了,我是白家大奶奶。”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蘇悅兒站在門內,笑容變的有些苦澀。
她一語雙關的提醒著他也提醒著自己。于他,姐是白家大奶奶,和他只能做朋友,再不能多一絲可能,而與自己,堂堂白家大奶奶,怎么可能真的去刺殺皇上,去把這個世界的價值觀顛倒過來?
起先她是生氣的,她真的想把皇帝老兒抓來抽一頓,割喉放血,但氣歸氣,理智尚在,她清楚那只能是臆想。可是周和安當真后的扎掙與決絕卻也讓她看的清清楚楚,在這個世界里,除了白子奇,她還是有個貼心人的。
轉了身,她背靠著門板,望著一屋子的柜子,心里亂糟糟的:怎么辦呢?圣旨已下,不管是什么閣老保媒,總之城主千金現在等于就是白家的人了,還和自己平妻,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應對呢?太子妃為除掉勁敵而把她拋出去,我也大可讓她出了圈,讓圣旨等于是空文……
門板外的身影在輕晃,被光線照在門板上,繼而從鏤空的花紋里影射到了地上,恰恰攏著蘇悅兒的身影。蘇悅兒盯著那身影瞇縫了眼:“你這人怎么那么不自覺,我這會兒可在想損招,你要送上門來,可別說我算計你!”
門外是周和安輕輕的笑聲:“你不是說過朋熹就是拿來兩肋插刀的嗎?算計就算計吧,我愿意。“說完,那身影從窗影前閃過。
蘇悅兒心里一驚,轉身拉開了門,正看到周和安下了臺階的背影,當下就喊到:“你做什么去?”
“我出手擄了她去,叫她沒機會進白家的門。”周和安雖是作答,可人卻并未回頭,蘇悅兒立刻奔出房門,追上前伸手攔住了他:“你不能去!”
周和安淡淡的笑著:“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蘇悅兒搖頭:“沒有,這事要想化解,除非她死了或是失蹤了,否蚨濟揮玫摹!
冉和安笑著邁步:“那不就是了。”
蘇悅兒一伸手扯了周和安的胳膊往后扯:“我說了你不能去!”
“為什么?”周和安忽而收了笑,他盯著蘇悅兒眼里似有怒氣又似涌動著希冀。但蘇悅兒卻認真的說道:“有些人情欠不得,一旦欠了,這輩子就再也不能光明磊落。”
周和安捏了手指:“你怕我會借此纏著你?”
“不怕你纏,我只怕我心軟”蘇悅兒說著松了周和安的肩膀:“你別去,這事我自有辦法對付。”
“對付?你怎么對付?你本身就很清楚,要想化解掉現在的局面只有這個辦法!”周和安難得的激動著說到:“你聽著,我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我也知道我只能是你的朋友,那么你現在面臨這樣的事,我能為你做點事不好嗎?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你放心,我不會拿這事栓著你,你就當我,我貪戀她的美貌可不可以?”
蘇悅兒忽而揚手給了周和安一個響亮的巴掌,在周和安錯愕的同時,她看著他說到:“為了一個根本不會愛你的女人去加害另一個無莘的女人,你以為你很偉大?你以為我會感恩?”蘇悅兒說著對周和安搖了頭:“你不該這樣的,你是一個善良而真誠的人,我只所以當你是我的朋友,就是因為你是那種身在污淖卻如蓮荷般干凈的人。周和安,不要讓你干凈的心因為一時沖動而蒙上塵埃。你聽著,我蘇悅兒信奉的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更不會委屈自己去做一個圣母,但是,我也不會讓你和我之間的友情變成說不清道不明的債!這是我的戰爭,理應由我去面對!”
蘇悅兒說著便往房里回,口里大聲的說著:“你若不聽我的,做了什么,我和你也從此是陌路人!”
“可是!”周和安急急的追上蘇悅兒:“你根本沒法子應對啊!”
“誰說沒法子?”蘇悅兒斜眼看著周和安:“你不才說了嘛,只要我生在她的前面,她就只能低頭做小不是嘛!”她既然架不住皇上丟來一個平妻進門,但至少她可以讓魏靈韻變成擺設,想生子在她前面,只要白子奇敢上魏靈韻的床,她一定把大爺的三條腿打斷!
“你,你知道了?”周和安驚詫的看著蘇悅兒,蘇悅兒聞言便是微微一愣,人臉上沒什么過多的表情,腦子里卻是急轉著這幾句對話,忽而她一個機靈,盯著周和安說到:“我也想不知道啊,但黑婆婆為何忽而對我這般好,那湯也天天都送,再加上我自己的感覺,我總也想的到啊!不過你卻不夠意思,看的到為何不對我說起呢?”
周和安一臉抱歉的低頭:“我那時以為你是姬姑娘,眼見你已有孕在身,又和那花魁男子在一起,怎知你的打算?自是不言語為佳,如今知道你身份也不過是剛才,哪里顧的上呢?”
蘇悅兒此時一把抓了周和安:“這么說,我是真的懷孕了?我,我真的有了?”
周和安點頭:“是,是真的有了,只不過和三奶奶差不多,也是只有半月之像,你不是說你……你詐我?”周和安此時才反應過來蘇悅兒是詐他的話做了確認,但蘇悅兒這會才沒功夫和他廢話,只捂著肚子口里喃喃:“半月之像?半月……啊,那難道是……”
她想到了,想到了那個幽蘭花海里大爺與她縱情歡愉,更想到大爺認真的和她說著要個孩子,她驚的退了一步,心中驚訝這這份巧合,卻偏又想到大爺那時的神情與言語,忽然間的她想到了那成桃心狀的果實,便抓了周和安問到:“你可知道幽蘭花?”
話題的跳躍令周和安意外,但也順口作答:“知道啊,那花可是神草,有許多寺妙的神寺之處。”
“比如呢?”蘇悅兒追問著,周和安瞧著蘇悅兒的神色有些不安的回答著:“據說那花有起死回生之效,若是無性命之憂的常人吃了花莖長命百歲自是可以,花果更能使不孕者有孕,哦,對了,還聽說可以增長靈力呢,只可惜這花從來都只是聽說,我還不曾見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謠傳……你怎么想起問這個?”
蘇悅兒不答周和安的話只快速的沖進房內關了門,繼而捂著肚子有些呆的坐在了床沿上。
懷孕是喜事是好事,在得知之時,她驚訝歸驚訝但內心也透著一份喜悅,只是她的理智提醒著她許多,當她問詢著串到一起時,她忽而發現,這一切都似是安排好的一般。
有找花的任務,在花海里恩愛,繼而讓她吃了果實,于是便剛剛好懷孕,現在老太太來個離世,全家上下捧著遺訓來定家主,誰先生誰為家主,整個白家三房都開始了行動,還有外力參與進來,但不管如何,現在卻是要看著肚子來定了,若按這個順下來,似乎所有的一切全然是為了讓她的家主地位雷打不動……
可是,真的是一切都串好的嗎?
蘇悅兒伸手扶額,此時的她還真沒答案。而就在此時院外卻有了黑婆婆的聲音,說是有一位上了年紀的婆子,送了一封信來,說是請門主夫人收。
話是對在外的周和安說的,蘇悅兒聽了卻趕忙跑了出去,伸手奪過信還未看便問到:“什么樣的婆子?可是看著一臉苦像,似鬼一般?”
黑婆婆搖搖頭:“沒啊,瞧著挺慈眉善目的……”
蘇悅兒兩下拆了書,打開來一看,只有三個字:回白府。
當下她便揉了信,返身回屋,留下黑婆婆不解的看著周和安問到:“門主,夫人這是……”
周和安摸摸鼻子露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神情。
太陽就要落下山的時候,平城里滿是吹吹打打的喜樂聲,城主嫁女嘛,再是荒唐,再是摔盆子砸碗,也要辦的時候風風光光的,哪怕明日就是出殯的日子,那喜服換喪服;哪怕是夫君不在,與之拜堂的將是兄弟代勞;可這是皇帝指婚,明媒正娶,一個怎敢不迎?一個怎敢不嫁?
蘇悅兒端著一碗湯,四平八穩的坐在廊欄上,像喝茶一般的慢慢喝著咂著,似是要品評一番,可是卻在一碗湯要見底的時候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黑婆婆乒心的看向了一旁的周和安,不明白午間瞧看著好好的門主夫人這一下午怎么有點過份的安靜了。而周和安瞧著蘇悅兒的樣子,耳膜里又是那些吹吹打打的聲音,只得擺手讓黑婆婆下去后才說到:“你別這樣啊,要是不痛快,倒不如大聲罵大聲哭,像我娘那樣活得痛快!”
蘇悅兒淺淺的一笑:“你瞧著我不痛快?”
周和安撇嘴:“這還用瞧嗎?放這么一個城主千金做平妻,你這日子怎么過?我想就是白大爺再疼你,也終究是要考慮她的家世,以及她是如何進的白家門,到最后還不是只能看著你們兩個爭?”周和安不傻,這一下午消化了蘇悅兒的身份后,他立刻就明白花魁男子是誰,但聰明的人不會問不該問的問題,所以他沒提一個字。
蘇悅兒抬頭看了看那輪將要落盡的太陽,看著那周邊的云霞鋪滿的胭脂紅輕聲說到:“你不覺得這樣挺好的嗎?”
“好?”周和安不解。
“我在這里看看風景,閑情逸致的多辦……
“你不打算管白家的事了?”
“是。”蘇悅兒答的很坦然:“小妾不懂事,來個正妻管著,白家由城主和三爺聯手掌管,多風光啊!我在這里慢慢瞧著,等到他們爭夠了,打夠了,我領著兒子回去接手多好?萬一生個女兒也沒關系,大不了我就當失蹤了,反正我有手有腳,也能活的逍遙自在。”
蘇悅兒是不爽,從頭到尾的被算計就算了,現在這情況,幾乎是大爺,老祖,整個一家子的算計,如果是明白的和她說,她還覺得至少是尊重了她的,可瞞著她,最后還要把她當槍使,她不干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生氣,可是我想問一句,若白大爺忙完了他的事回來,白家已經被折騰的滿目瘡痍,你覺得他會怎么想?”周和安輕聲的問著,蘇悅兒咬著唇沒說話,此時黑婆婆又跑了來,手里拿著一個紅紅的帖子:“門主,紅門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