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L:迦娜女神的召喚師

第452章 投風與認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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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維嚴辭拒絕了內瑟斯的請求。

因為這個保護恕瑞瑪地區獨立的提議,跟符文之地迦娜主乂聯盟存在的底層邏輯,就是嚴重沖突的。

符文之地迦娜主乂聯盟,是要以迦娜主乂的信仰打破過去各民族、地域之間的隔閡,實現世界人民的大團結。

它怎么可能承認一個在民族主乂、地域主乂的邏輯下建立起來的恕瑞瑪地區?

民族主乂,這東西說好也好,說壞也壞。

在全世界各國都在搞這個的時候,你最好也搞一點。

而且,很多時候你想不搞都不行。就像面對諾克薩斯人的屠刀,德瑪西亞人不可能不喊“為了德瑪西亞”,艾歐尼亞人不可能不喊“艾歐尼亞昂揚不滅”。

但是,時代變了。

未來全符文之地都要搞迦娜主乂,搞世界人民大團結了,你恕瑞瑪還在這搞民族獨立、地域保護...這不是純粹的開歷史倒車?

說難聽點兒:

大家都在敞開大門為建設符文之地做貢獻,你恕瑞瑪卻關著大門搞地域保護,這是不是想光吃不干,想讓全世界惠你一個?

“不行,絕對不行。”于是李維嚴辭拒絕:“分會必須服從總會的領導,地方必須服從中樞理事會的指揮,這是我們的紀律。”

“內瑟斯先生,我能理解你們的想法。”

飛升者都是封建統治者出身。他們能一步跨越到現代民族主乂,能放下自己的高貴身段,對恕瑞瑪同胞一視同仁,就已經算是很進步的了。

指望他們能迅速接受領風者那套為全人類的幸福而斗爭的精神理念,也不現實。

但...

“這是我們的信仰,也是我們的底線。我們不可能讓步。”李維語氣十分嚴肅。

飛升者們的思想必須再進步一些。

否則,不換思想,那就遲早得換人了。

“你?!”阿茲爾聽出了李維話中的鋒芒。他感覺傷了自尊,但又不好發作。

于是他憋了好一會兒,才出聲挖苦道:“李維先生。就算是當年全盛的恕瑞瑪帝國,都沒有像領風者控制恕瑞瑪的企圖一樣,控制艾卡西亞等附庸地區。”

“你們領風者說,國家必將消亡。”

“但你們卻建立了一個可以覆蓋全符文之地的,比古恕瑞瑪帝國還要更加具有威嚴的,史無前例的強力國家機器——這難道不會很矛盾么?”

阿茲爾說話不太客氣。

但李維卻是不慌不忙地回答:“第一,我必須重復糾正一點。領風者不是任何一種舊統治者。”

“你們對艾卡西亞做的,應該叫殖民掠奪。這和聯盟中樞對地方的控制,完全是兩碼事。”

恕瑞瑪人當年天天讓艾卡西亞進貢奴隸,還不肯讓艾卡西亞人進入帝國統治階層,獲得飛升資格,最終逼反了艾卡西亞。

這就是從一開始就沒把艾卡西亞人當自己人,只把這些被征服者當作供帝國吸血的奴隸。

但領風者會有這種損人利己、厚此薄彼的私心么?當然不會。

“第二,您對迦娜理論的掌握也不是太好。”李維針鋒相對地反駁道。

“我們領風者認為‘國家’是階層矛盾不可調和的產物。”

“所以當按需分配的大同社會到來之時,階層矛盾得到徹底解決,傳統意義上的國家機器也就會隨之消失。”

“這并不代表,國家機器現在就得消失。”

“因為現在還根本沒有實現按需分配,沒有消滅階層矛盾。”

“你拿這句話來指責我們,就好像你問一個正在吃飯的人,既然吃飽了飯就可以把碗放下來,那為什么還要端著碗一樣。”

“唔...”阿茲爾被駁得無言以對。

但內瑟斯卻仿佛從阿茲爾的話中得到了啟發。

他不再從民族主乂和地域主乂的角度出發,而是另辟蹊徑地,跟李維討論起了制度問題:

“李維先生,您似乎十分推崇領風者現在的中樞集權制。”

“大眾必須服從于協會領導,分會必須服從于總會命令,地方必須服從中樞指揮——”

“我承認,這樣的體制十分高效。可以集中力量辦大事,可以統籌全局、科學發展。”

“我也知道,迦娜的信仰測定保證了領風者隊伍的純潔性,讓你們可以避免權力集中帶來的種種弊端。”

“但有一項弊端你們也是避免不了的——那就是,圣人也會犯錯,且錯誤不可避免。”

“而領風者現在的中樞集權制,只會將錯誤無限放大。”

集中力量可以辦大事,但如果辦砸了,就一定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而且無限的權力,就意味著無限的責任。只要出了錯,大眾的怨氣肯定是只會沖著你去的。

所以不如把權力和責任一并分下去,讓各地區在市場規律下自由發展。內瑟斯這樣建議。

“這...”李維倒有些意外。

大學士不愧是大學士。他沒想到,內瑟斯能提出這么深刻的問題。

這已經不是在單純討論地方和中樞的分權問題,而是在討論領風者整個集權制度的合理性了。

“其實,類似的問題,在雙城的輿論界也引發過討論。”李維說。

“哦?”內瑟斯有些意外地揚起眉頭:“在領風者勢力最強的雙城,還有人敢質疑你們?”

“哈哈。”李維聽出了內瑟斯那暗戳戳的指控。

他笑了笑,回答:“正因為我們是最強的,所以才有言論的絕對自由啊。”

“...”內瑟斯愣了一愣,又不禁啞然失笑:“確實。”

恕瑞瑪帝國會害怕批評嗎?不會。因為他們有上百號飛升者。

領風者也已經強到無法撼動了。

而且信仰之線在那擺著。不管大家平時有多少反對意見,最后該跟誰走、該相信誰,他們心里都清楚得很。

“所以我是尊重那些反對派的。這時候還能站出來反對的人,都是真正有信仰的人。”

“他們提出來的意見或許不正確,但也能作為它山之玉,讓我們審視反省自身。”

李維語氣誠懇地說。他也沒假作大度。

他是真的尊重那些有自己堅持的真反對派,不管他們的意見有多離譜。

而他討厭的,也只是那些見風使舵的偽反對派。

比如說《皮城日報》的那幫文人。

在領風者發跡之前,這幫人天天寫文章痛罵領風者,把領風者說成一群仇富的心理變態,妄圖不勞而獲的祖安底層渣滓。

可當領風者得勢之后,這幫人就又態度180度轉彎,天天在報紙上為領風者歌功頌德,連一丁點兒負面內容都不敢寫...

“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害蟲。”李維很不客氣地評價道:“這些人之前滿口自由精神,之后又滿口迦娜主乂,歸根結底,無法是慕強者對權力的獻媚而已。”

他在雙城就批評過這種現象。

所以,在李維的引導下,大家發現領風者并不像諾克薩斯一樣,物理消滅異見人士;

也不像皮爾特沃夫一樣,表面尊重言論自由,暗地里派家族密探物理消滅反對者。

于是,他們也就敢于站出來提意見了。

“內瑟斯先生您剛剛提出的意見,就是我們重點討論過的問題。”

“那就是領風者現在的集中制合不合理,領風者作為‘先鋒’的理論,到底正不正確?”

在雙城,甚至是在領風者內部,對此都是有少數反對的聲音的。

一些激進的領風者認為,既然國家機器終將消亡,那他們作為迦娜主乂的信仰者,就應該人為地加速這個進程。

只要人人都成為領風者,都有高度的思想覺悟,那國家機器的存在就是沒必要的。

“您認為,這樣對么?”李維問。

“這...”內瑟斯若有所思。這些人的提議,似乎比他的地方分權構想,還要更加激進一些。

最終,他選擇沒跟這些激進派站在一起:“不,我不完全贊同。”

“因為物質決定意識,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內瑟斯想到了塔莉埡曾經提到的那句艾歐尼亞諺語:“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人人都能擁有的高度思想覺悟,不可能脫離高度發達的生產力而單獨存在。”

“只要大同社會還沒實現,私有制還未消失,就不可能出現‘人人都是領風者’的情況。”

“沒錯。”李維點了點頭。

他認識一位賣魔沼蛙肉的祖安小吃店老板。

那家伙的理論基礎無比扎實,簡直比領風者還領風者。

可他卻偏偏只是個信仰淺薄的逐風者,根本算不上真正的領風者。

原因無他。只因為比起為領風者的信仰犧牲奉獻,他更在意的還是掙錢。

而這種價值觀,在大同社會實現之前,都是不可能被消滅,且會廣泛存在。

所以那種不需要國家機器統治,全靠公民個人自覺而良好運轉起來的社會制度,在現在這個階段,幾乎就不可能出現。

“我理解你的意思,,李維先生。”內瑟斯并沒有停止反駁:“你是想要告訴我,國家機器還有存在的必要。”

“但你似乎曲解了我的問題,我并不是想質疑國家機器的存在——我只是想說,或許我們不需要,一個中樞如此強力的國家機器。”

內瑟斯再度拋出了質疑。

他不覺得李維剛剛的話,可以說服他認下領風者這個“爹”。

“不急,我們一步一步地分析。”李維語氣平靜地回答。

現在,內瑟斯已經認可了國家機器的必要性。那它的中樞需不需要這么強力呢?

“需要,而且是必須需要。”

“領風者必須是引領斗爭的先鋒,是偉大事業的領導核心。”

“為什么?”內瑟斯蹙起眉頭。

“首先。”李維早有準備地回答:“您得知道,符文之地的絕大多數區域,現在還處在一種一窮二白的極端落后狀態。”

領風者現在的主要敵人甚至都不是籽苯家這種先進貨色,而是軍閥、貴族、地主、各路大師...

沒有強大的行政能力,零散的工農就無法組織起來清除舊勢力,落后的地區也不可能迅速掙脫枷鎖,快步走向工業化、現代化。

“是,符文之地的工業化進程,還需要領風者的強力領導來推動。”內瑟斯倒是認可這點。

“但這并不一定,需要一個強力中樞吧?一個獨立的恕瑞瑪分會,同樣有能力完成對恕瑞瑪社會的改造,以及后續的工業化發展。”

內瑟斯信心十足地說。不就是清掃那幫部落軍閥,把資源整合起來搞工業么?

他們自己就干的來,不需要中樞指揮。

這回,李維沒直接回答。

他看向遠處,那些正在努力為恕瑞瑪重現綠意的艾歐尼亞織木師。

“內瑟斯先生,你知道嗎?”

“當領風者決定組織1000名織木師支援恕瑞瑪時,艾歐尼亞民間甚至有聲音說,領風者跟諾克薩斯沒有區別,都是來掠奪艾歐尼亞的強盜土匪。”

“這...”內瑟斯沉默了。

李維又說:“在領風者決定對恕瑞瑪啟動長期工業化援助時,祖安的部分工人也有意見。”

“他們認為領風者是在無情剝奪他們的血汗,去給一個封建帝國繳納‘貢金’。”

乍一聽,這些祖安工人說的好像有道理。

他們辛苦工作創造的利潤,怎么能拿去補貼一群外邦人?

但只要換一個說法:“祖安拒絕對落后地區進行轉移支付。”

“祖安的爺就是爺,臭外地的別來這里要飯。”

“這樣說話,您還能認可么?”李維又問。

“...”內瑟斯更說不出話了。

他理解了李維的意思。

“假如沒有領風者中樞的強力領導,把權力下放給各地分會,那...”

分會就一定會優先對自己的轄區居民負責,會優先迎合治下居民的民意。

“而迦娜主乂的意識是無法在大眾心中自發覺醒的,是需要領風者從外部灌輸進去的。”

這倒不是說,沒有了領風者,大家就沒了反抗精神,就不會搞斗爭了。

反抗壓迫和剝削,為自己爭取權益,這些是人類的本能,不用領風者教。

可這只是“為自己爭取權益”——

那別人呢?

在祖安之外,世界各地其他地方發生的苦難,他們會在意么?

有一部分進步人士會。但整體上,絕對不會。

就像現在的祖安:

如果完全遵循民意,那領風者主導的二線建設計劃現在就能停擺。

防止境外移民的隔離墻,第二天就能被翻了身的祖安人重新建立起來。

這不是他們壞。

而是現在還是私有制社會,錢還是很重要的東西。

這就注定了一般人會優先考慮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別人。

“如果我們將權力下放,讓地域主乂占據鰲頭,那就一定會出現這種怪象:”

“經過迦娜主乂熏陶的祖安人,會非常具有反抗精神。”

“你可以天天在新聞里看到他們為了爭取自身權益而做出的種種斗爭,然后在心里高呼一句‘不愧是革命老區’。”

“但與此同時,這些祖安人又會非常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恕瑞瑪奴隸種植園運來的橡膠,諾克薩斯血汗工廠提供的零件,德瑪西亞貴族莊園走私來的糧食。”

“他們嘴上或許會天天念叨著人人平等,但實際上卻不會有太多行動。”

“因為祖安的分會只需要對祖安人負責,而祖安人只需要對自己的美好生活負責。”

如果是這樣,那領風者最多在符文之地建設起幾個,類似皮爾特沃夫的所謂發達地區。

符文之地的絕大多數地區,還是會在貧窮和落后中永遠沉淪。

至于迦娜理論里的大同社會...那就更加不可能實現了。

“沒有領風者作為迦娜主乂事業的領導核心,就不可能實現全符文之地的大團結,不可能建成真正的大同社會。”

“至少在現在這個社會階段,大眾還需要先鋒的引領。”

“內瑟斯先生,您能明白這點么?”

“......”內瑟斯沉思不語。

這時,李維才從容起身:“內瑟斯先生,‘生意’都談完了,我也該走了。”

“希望下次見面,您可以從一個領風者的角度,而不是一個恕瑞瑪領風者的角度出發來思考問題——”

“如此一來,那我們就是真正的同志了。”

說著,李維向內瑟斯友好地伸出了手。

內瑟斯看了看一旁的阿茲爾。只見阿茲爾也因為剛剛二人的辯論,而陷入了一陣沉思。

“嗯。”內瑟斯嘆了口氣。

他用那大大的胡狼爪子握住了李維的“小手”,然后語氣認真地說:“我會好好想一想,你提到的這個問題的。”

“李維...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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