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7:00,梅爾·米達爾達從她200平的臥室準時醒來。
起床,方便,洗漱,在仆人的侍奉下挽好發髻,換上修身得體的貴族裙服。
7:15分,于宴會廳與恕瑞瑪商會代表吃早飯。
7:45分,接見皮城日報記者,拍攝宣傳照片。
7:55分,閉目休息5分鐘。
8:00整,準時聽取貼身侍女為其整理的每日簡報。
梅爾抿了一大口咖啡,驅散著那揮之不去的困意。
外人面前她是人人艷羨的富豪。但她有時卻覺得自己更像一臺機器。
打起jing神,集中注意,按貴族禮儀整理儀態、坐直身體,然后拿起貼身侍女呈上的每日簡報,一邊閱讀,一邊等待著侍女向她匯報重點。
“菲羅斯家族的人工海克斯寶石工廠因火災被迫停工,給我們的供貨價格可能上漲。”
“又是火災?呵,壟斷的生意還真好掙錢。”梅爾蹙眉,然后不假思索地吩咐:“告訴他們,我們接受漲價。但這次要簽署長期供貨協議,保證至少在兩年內維持供貨價格不變。這是底線。”
“明白。”侍女點頭,又繼續匯報:“杰斯先生請求與您會面,他...”
“那個‘寶藏男孩’?”梅爾也不問是什么事兒,便微笑回答:“沒問題,替我約個時間。”
“還有...”說著,侍女小心地退到了一邊。
她是從小看著梅爾長大的貼身侍女,和梅爾幾乎是超越主仆的姐妹關系。
所以梅爾喜歡什么,討厭什么,她心里都很清楚。
接下來這個消息,梅爾絕不會喜歡:
“家族又從艾歐尼亞前線運來了一批奴隸,說是支援給我們用的。”
果然,梅爾一聽這消息就眉頭緊蹙:“我不是都說了,我不需要他們的這種‘支援’。”
“可您母親堅持。”侍女為難:“她在信上說,您必須接收這批奴隸。這才是諾克薩斯人該做的事情。”
“......”梅爾一陣胸悶。
她小時候是見過諾克薩斯軍隊捕殺奴隸的場面的。
那幾乎是她一生的陰影。
“而且您母親還說。”侍女又小心補充:“隨著帝國戰爭的擴大化,以后還會有更多的奴隸送來。您作為諾克薩斯的貴族一員,必須幫忙消化這種過剩的資源。”
因為打仗打得太多,奴隸竟然都抓過剩了。
“野蠻!”梅爾忍不住低聲輕哼:“我看那位陛下簡直就是瘋了!”
“小姐,慎言!”侍女慌忙提醒。
帝國的秘密情報組織,諾克薩斯的“戰爭石匠”,可是跟黑夜一樣無孔不入、如影隨形的。
所以對諾克薩斯的大臣、貴族來說,哪怕是在家里說皇帝壞話,也是件非常危險的事。
但梅爾說得沒錯。
現在帝國的大部分有識之士,都覺得皇帝達克威爾可能瘋了。
諾克薩斯是窮兵黷武不假,但卻一直是可持續性地窮兵黷武。
而皇帝達克威爾這幾年卻跟犯了狂犬病一樣,見人就咬,咬了就不知道松口。
在他的命令之下,諾克薩斯如今同時在跟帝國北邊的弗雷爾卓德部落、東邊的艾歐尼亞群雄、西邊的德瑪西亞聯盟、南邊的恕瑞瑪土著作戰。
地圖上能宣戰的國家,基本全被他給宣了。
而且沒有主攻,每一路都是主攻。
結果就是,帝國在北邊遭遇了弗雷爾卓德“冬將軍”的迎頭痛擊,在西邊撞上了德瑪西亞的銅墻鐵壁,在東邊的艾歐尼亞和南邊的恕瑞瑪,又同時陷入了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四線作戰、傾國出動,戰事卻遷延日久、糾纏不休。
這樣無休止地消耗下去,哪怕是諾克薩斯也撐不住啊。
“皇帝的決策明顯出現了致命失誤,可貴族們卻仍集體唱著贊歌。”侍女不敢多言,梅爾卻依舊忿忿不平地低聲自語。
“呵,那本《迦娜思想說的沒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
“諾克薩斯的經濟已經被軍事產業給徹底綁架了。這些依附在軍工復合體上吃得盆滿缽滿,依靠殖民侵略和奴隸貿易大發橫財的大貴族,恐怕根本就沒有把國家和人民的命運放在心上。”
“他們只會嫌皇帝陛下還不夠瘋,發動的戰爭還不夠多!”
“和這幫蟲豸在一起,怎么能治理好帝國呢?”
梅爾罕見地展現了憤世嫉俗的一面,甚至還不知不覺地用上了來自迦娜的思想理論。
“小姐...”侍女耐心地等她發泄完這股無名之火。
然后才小心地問道:“那這批奴隸?”
梅爾沉默許久,表情無奈:“按家族的意思,接收。”
“送去哪?”侍女問:“家族在皮城的工廠,都已經不缺人了。”
“找鐵拳幫...”哦,鐵拳幫已經不在了。
梅爾本來是把這些奴隸都賣去當包身工,眼不見為凈的。
“要不找其他幫派?”侍女提議:“或者賣給祖安的煉金男爵?”
祖安生存環境這么差,人口還一直增長,勞動力價格還一直下降。
諾克薩斯帝國和他們米達爾達家族,可以說功不可沒。
“那就賣去祖安...”梅爾其實知道,奴隸要是被賣去了祖安,那就跟直接送去火化沒啥區別。只是過程更加漫長、痛苦。
但諾克薩斯老是源源不斷地往這邊送奴隸,她能怎么辦?
她又不是慈善家,不可能白養著一群奴工。除了祖安,她也沒別的地方送了。
“等等。”梅爾想到了什么:“今天的日程安排,應該包括參觀領風者工廠吧?”
“對。”侍女回答:“您10點約了李維先生見面,10點到12點參觀領風者工廠及其下轄的南城祖安人社區,12點半約定與北城社區議會代表用餐,13點...”
“把中午和下午的行程都推了。”梅爾說:“我要在領風者的地盤上多逛一逛。”
“好的。”侍女點了點頭。
然后她忍不住問:“小姐,您是不是對這個領風者協會太上心了?”
“如果只是投資考察,沒必要您親自到場。更何況,還要把這一整天時間都留給他們。”
梅爾驀然無語。她的確對這個領風者協會上心過頭了。
領風者和迦娜的關系都尚未確定,她沒必要對這個組織如此用心的。
或許...
那本小冊子里的內容,已經不知不覺地影響到了她?
“哈哈。”梅爾心里剛冒出這個念頭,就又無奈地笑了。
她可不是什么幼稚孩童。
哪有那么容易被一段文字打動?
“總之,幫我這么安排吧。”
梅爾認真地想了一想,終于想明白為何自己對領風者這般看重:
“我只是很好奇——”
“這些抱著理論指點江山的理想主義者,在現實里到底能成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