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
街道盡頭傳來了盧乘風的大喝聲。隨之數十柄太白金精之氣凝結成的彎刀呼嘯襲來,漫天箭雨被彎刀攔腰截斷,沖殺在最前方的數十名血甲騎士的坐騎也被劈斷了前腿,連人帶坐騎狼狽的摔倒在地。
幸好這些騎士沖鋒時的速度還沒提起來,前方這數十個騎士摔倒,后面的騎士急忙勒住韁繩止住了坐騎的沖鋒。
數十柄彎刀在大街上空往來飛旋了幾次,這才帶著刺耳的尖嘯聲凌空瓦解。
面色發白,額頭上盡是冷汗,體內真氣幾乎為之一空的盧乘風一邊手忙腳亂的將三根陣樁塞進腰間錦囊,一邊帶著大群親兵護衛朝這邊急速跑來。盧乘風的翻著白眼望著人群中的勿乞,低聲咕噥道:“你這家伙,真敢當著這么多人下手啊?找個僻靜點的地方不成么?”
柳隨風呆呆愣愣的望著街道兩邊屋頂上的弓箭手,他哆哆嗦嗦的舉起長劍指著勿乞怒吼道:“賤民,你真敢下令開弓放箭?你死定了,你,你,你敢襲殺本侯,你絕對死定了!”
勿乞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孔,不屑的搖了搖頭:“咬人的狗不叫,你都說了多少次要殺我全家了?”向著柳隨風譏嘲的笑了笑,勿乞悍然道:“要不是公子制止,我真就在大街上宰了你們!”
柳隨風渾身哆嗦著,長劍朝街道兩邊店鋪內的百姓劃了一圈,他怒聲道:“眾目睽睽之下,你敢襲殺君侯,你這賤民,簡直是膽大包天!”
勿乞橫了一眼街道兩側的百姓,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啊呸,我當著他們的面殺了你又怎樣?怕你家的人報復?你那老爹甫陽君敢派人來報復我,來多少我宰多少!”
用力拍了一下身邊一個城衛軍的肩膀,勿乞厲聲喝道:“記住了,這小蒙城是你家勿乞大爺的地盤!”
柳隨風閉上了嘴。他怔怔的望著勿乞,心中一片茫然。他何曾見過勿乞這樣的兇人?大燕朝上百諸侯國內,王公君侯一類的貴族高高在上,哪個平民百姓敢對一個君侯無禮?勿乞一個小小的小蒙城典軍而已,居然真的敢在大街上襲殺一個君侯!
摸了摸脖子,柳隨風有點心虛的不敢去看勿乞,而是怒目望向了分開人群正走過來的盧乘風。
“盧乘風!這就是你的屬下!你知不知道,他剛才差點殺了我?要是我傷了一根頭發,你,你……”
盧乘風板著臉走了上來,輕輕點頭向勿乞示意。
勿乞嘿然一笑,望著柳隨風大聲笑道:“頤侯怎么不說,如果我傷了你一根頭發,你就誅殺我們公子九族出氣呢?”
柳隨風閉上了嘴,盧乘風再一次翻著白眼瞪了勿乞一眼。誅殺盧乘風的九族?這話怕是呂國的國君都不敢輕易出口,何況是柳隨風呢?他雖然是甫陽君的兒子,甫陽君也不過是呂國的外戚罷了!
真要說起權勢來,盧家在呂國朝堂上,可是遠超甫陽君這個外戚的。
輕飄飄一句話,堵得柳隨風嗓子眼里一口氣憋在那兒,差點沒被勿乞氣暈了過去。他惱怒的瞪著勿乞,手上長劍哆哆嗦嗦的,恨不得不管不顧的,先下令殺了勿乞再說。
就在柳隨風慪氣的時候,他后面那輛車駕里,突然傳出了一個清清淡淡的聲音:“柳君侯,這里可是到了小蒙城么?唔,為何小蒙城的城衛軍會擋住了我們去路?莫非小蒙城治軍不嚴,這城衛軍都變成了攔道的劫匪不成?”
隨著這聲音,一個身長玉立的年輕人鉆出了那車駕,腳下一抬,輕盈宛如一縷羽毛一般掠過柳隨風的車駕,落在了柳隨風身邊。勿乞的瞳孔一凝,這年輕人的修為,似乎比如今的自己還要高了一線,一只腳已經踏進了先天境界。
只不過,將真水靈罡貫注入雙眼后,勿乞發現這年輕人身上的氣息浮而不凝,運轉之時有點不受控制的樣子。沒猜錯的話,他的功力應該是借助外物達成的,或者是丹藥,或者是某種天生的靈草。
這年輕人眉目之間和盧乘風有幾分相似,只是神態上帶著幾分陰鷙之色,眉毛時刻耷拉下來,雙眸中的光芒邪而不正,目光游離更有點散亂。就看他這一對眼睛就知道,這家伙不是什么善良人。
站在車上,居高臨下的俯瞰著盧乘風,這年輕人冷然道:“大哥,你這小蒙城典軍是怎么當的?看看,看看,還懂不懂規矩?按呂國律,君侯出行,百姓理當回避。你反而調兵將柳君侯的車駕擋了下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見面就是一頂又一頂的大帽子扣了下來,勿乞心中怒氣再次飆了上來。
對勿乞的秉性已經有了幾分了解的盧乘風則是及時的斜跨了一步,擋在了就要發飆的勿乞面前。板著一張臉,盧乘風淡然道:“是六弟來了?怎么不早點告知大哥?”
盧乘風的六弟,盧乘風名義上的二叔的兒子盧曲淵冷然一笑,背起雙手淡然道:“柳君侯最近領了份八郡三軍監察使的差事,負責監察審核八個郡的軍務。小蒙城屬于三山郡轄下,正好在君侯的職權范圍內。”
冷眼望著盧乘風,盧曲淵冷冰冰的說道:“曲淵也到了出任公職的時候,特意求父親幫忙討了一個三軍監察副使的職銜,專門來小蒙城看望大哥你啊!”
柳隨風仰天大笑,他鉆進車駕里,悉悉索索的翻找了一陣,終于找出了一份公文和一塊銀牌,得意的丟給了盧乘風。盧乘風接過公文和銀牌驗看了一番,上面的確注明了,柳隨風如今是八郡三軍監察使,負責審核八郡之內一切軍務相關的事務。
盧乘風的臉沉了下來。勿乞急忙湊到他身邊問這三軍監察使到底是什么玩意,盧乘風低聲解釋了幾句,勿乞的臉色也變得無比難看。他低聲咕噥道:“早知道,剛才就宰了他們算了!反正小蒙城周邊蠻人無數,不管死多少人,都扣在蠻人身上,他們也不會有意見哪!”
所謂監察使,并不是常設的職位。只是呂國的世家豪族之中,若是需要鍛煉各家的子弟了,就專門臨時設置這么一個位置,或者監察軍務,或者監察政務,乃至水利、農業、商業等等,都可以專門開設這么一個職司。幾個世家子結伴去各地游走,或者審核軍務,或者審核政務,雞蛋里挑一番骨頭,等做得多了,這方面的事務也就比較熟悉了。
監察使的權利,說大不大,但是說小,卻也不小。他們擁有直奏權,他們的匯報公文,會直接送到呂國國君和呂國權力最大的那些朝臣手上。這些公文,對呂國基層的官員,幾乎有生殺予奪的力量。
如果讓他們真的挑出了幾根雞蛋里的骨頭,栽上幾個不輕不重的罪名,那這個官員的前途,也就沒了。
而且這些監察使都出身世家豪族,自家的背景強大,在地方上行走,行事手段幾乎是肆無忌憚,最讓人頭疼不過。一旦得罪了他們,就會受到他們背后家族的打壓,哪怕一郡之守,往往都被弄得狼狽不堪。
柳隨風、盧曲淵望著盧乘風,同時大笑起來。
盧曲淵一邊笑一邊得意的說道:“大哥,還請你安排安排,看看我們應該下榻何處?還有,小蒙城典軍府內所有公文封存,所有檔案封存,所有銀錢、糧草、軍械盡數封存。在我們對小蒙城的軍務做出全盤審核之前,不允許小蒙城調動一兵一卒!”
勿乞雙手揣在袖子里,向后退了幾步。他歪著頭上下打量著盧曲淵,盤算著他身上的衣飾能值幾個大錢。順便他也計算了一下柳隨風那架車駕的價值,他在心里發狠,要不把這兩個家伙的褻褲都給扒光了,他就不是偷天換日門的掌門弟子!
盧乘風咬著牙看了看趾高氣揚驕狂無限的柳隨風,再看看瞇著眼朝自己連連點頭的盧曲淵,陰沉著臉揮了揮手:“所有將士回營,不得將令,嚴禁離開營房。柳君侯,六弟,你們隨我來!”
步伐隆隆,城衛軍士兵緩緩撤離街道。
勿乞一把拉住了趙宸罪,低聲吩咐了他幾句。趙宸罪急忙混在人群中離開,他要趕去山林中的新兵訓練營,讓訓練營這幾天也要加強巡邏,嚴禁人出入。私下擴軍兩萬,偷練兩萬大軍,這要是被故意找茬的盧曲淵給發現了,那……勿乞也只能再一次給蠻人頭上扣黑鍋了!
輕嘆了一口氣,勿乞喃喃自語道:“能省點麻煩就省點麻煩吧!實力不夠強之前,實在不該招惹這些王八犢子!”
突然有一道讓勿乞渾身發冷的目光從盧曲淵的車駕內掃除,飛快的掠過了勿乞的身子。
勿乞渾身一僵,頭皮一陣發麻。他不敢朝那邊看,急忙將目光轉向了盧乘風身上。
盧曲淵跳下馬車,很是親昵的抓住了盧乘風的手:“哈哈哈,大哥,好久不見,六弟我很想念你!”
用力擁抱了一下盧乘風,盧曲淵湊到了他耳朵邊陰聲說道:“大哥,二哥要我給你帶個口信,這次,我要玩死你!知道易衍那死胖子為什么要和你為難么?都是二哥安排的,懂了?”
松開盧乘風,盧曲淵再次大笑了幾聲:“大哥,今日能和大哥相見,六弟真是開心哪!”
勿乞在一旁連連搖頭,這也算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