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面對林耀東的質問,虛竹踉蹌后退,險些站立不穩,額頭與后背都冒出許多汗水,仿佛剛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支支吾吾半天,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就玄慈和葉二娘做的這些事兒,被拉出去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可玄慈是少林方丈,在虛竹的印象中和藹可親,莊嚴肅穆,原是他最敬重之人。
突然發現偶像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光輝偉岸,反而齷齪不堪,如此巨大的反差,讓虛竹難以接受。
其他少林僧人紛紛低下頭念經,或氣血上涌,臉紅脖子粗,只覺顏面無光,沒臉見人。
丟人吶!
一些老和尚氣得跺腳,也有僧人擔心少林基業因此毀于一旦。
林耀東見虛竹不回答,接著一記擒龍功,隔著十余丈遠,將人拉到身前。
“怎么,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拍著虛竹的肩膀,林耀東露出一抹微笑,仿佛引人跌入深淵的惡魔,語氣卻十分平淡,言道:“我陳述的都是事實,你問問自己,他們該不該死?”
“該就該,不該就不該,說出你心中的想法即可,出家人不打誑語。”
虛竹緊握拳頭,牙關緊咬,低頭不語。
他雖然覺得玄慈的行為該死,但對于虛竹而言,少林就是他的家,而玄慈就像是自己的親人,他也有私心,做不到大義滅親!
林耀東淡淡道:“小和尚,看到了嗎?”
“你內心的丑陋?”
“人都是自私的,這可以理解,現在你是要做個誠實的人,還是不顧養育之恩的無情人。”
“難以抉擇嗎?”
林耀東看著左右為難,汗流浹背的虛竹,用溫和的語氣道:“說,說出你的名字與真實想法,說出這對奸夫淫婦該不該死,只要你說出,我就考慮放少林一馬,否則今日少林便要血流成河。”
虛竹聞聽此言,更是感到如山一般的壓力,要不是被林耀東提著,已經癱軟倒地。
周圍的僧人則都緊張的看向虛竹,林耀東的兇殘有目共睹,一般人說要滅少林,或許這些和尚不會當一回事。
但林耀東不同,因為對方真有這個實力。
片刻功夫就能殺數百人,少林兩千多人,也頂不住啊!
而且玄慈敗壞少林聲譽,本就該死,要不是害怕觸怒林耀東,估計很多和尚都想跳出來代替虛竹回答。
在周圍少林師兄弟們緊張、期許,和瘋狂使眼色的情況下,虛竹頂著巨大的壓力張了張嘴。
“我虛竹……”
剛說三個字,虛竹就用盡了力氣,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讓他喘不過氣。
林耀東在旁鼓勵道:“對,說出來,這不是很難的事情。”
虛竹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態度,雙手合十,低頭閉眼。大聲道:“我虛竹,覺得他們……該死!”
“哈哈哈,兩個人的死,換一群人的生,誰說眾生平等,真是荒謬啊!”
林耀東松開虛竹,任由失去力氣的虛竹癱軟倒地,意味深長地看著跌坐在地的虛竹,幽幽道:“虛竹,剛才你不是想要證據嗎?忘了告訴你,你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據。”
“我?”
虛竹不太明白林耀東話里的含義,感覺對方的思維很跳躍,完全跟不上節奏。
他好端端的怎么就變成證據了?
玄慈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虛竹,回想虛竹的年紀,露出一絲恍然與擔憂,不自覺地捏緊了手中的佛珠。
如果我的孩子還在,應該也是這般大了,只是我相貌堂堂,葉二娘生得貌美,這虛竹長得……應該不是吧!
不過這很難說,或許是好竹出歹筍,我看虛竹這孩子很親切,難道真是我和二娘的孩子?
想到林耀東的種種反常行為,玄慈沒由來的感到不安。
就在玄慈猜想之際。
林耀東拂袖一掌打出,掌風落在虛竹身上,并未傷到虛竹分毫,但他身上的僧衣卻被勁風撕碎,露出了精瘦的上身,以及后背上的九個香疤。
林耀東看向葉二娘,提醒道:“葉二娘,虛竹身上的標記你還認得嗎?”
葉二娘聞言,下意識看向虛竹,只見對方腰背之間,有著整整齊齊的九點香疤。
這些疤痕大如銅錢,顯然是在虛竹幼年時所燒炙,隨著身子長大,香疤也漸漸增大,此時看來,已非十分圓整。
葉二娘頓時激動起來,不顧林耀東在側,忘乎所以,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伸手就去拉虛竹的褲子。
虛竹吃了一驚,不過他如今武功平平,根本沒有抵抗之力,被葉二娘一把扯掉褲子。
當葉二娘把虛竹的褲子扯下一截,看到對方臀上的香疤時,整個人都呆愣住了。
虛竹趁機掙脫,急忙拉著褲子,驚魂未定地看著葉二娘:“你……你干什么?”
“我的兒啊!”
葉二娘回過神來,當即張開雙臂,摟住虛竹,如癡如狂,叫道:“兒啊,你怎么不認你娘了?”
虛竹心中一凜,如遭雷擊,顫聲道:“你……你是我娘?”
葉二娘淚眼婆娑,連連點頭,叫道:“兒啊,我生你不久,便在你背上、兩邊屁股上,都燒上了九個戒點香疤,你就是我的孩子呀!”
“你真是我娘?”
虛竹大吃一驚,他雙股之上各有九點香疤,從來不知來歷,也羞于向同儕啟齒,有時沐浴之際見到,還道自己與佛門有緣,天然生就,因而更堅定了向慕佛法之心。
沒想到是自己娘燒的。
葉二娘憶子成癡,如今終于找到親兒子,欣喜若狂,悲喜交加之下,不禁放聲大哭,叫道:“是啊,是啊!若不是我給你燒的,我怎么知道?”
“我……我終于找到兒子了,找到我親生乖兒子了!”
葉二娘一面哭,一面伸手去撫虛竹的面頰。
虛竹不再避讓,任由她抱在懷里。
他自幼無爹無娘,只知是寺中僧侶所收養的一個孤兒,他背心雙股燒有香疤,這隱秘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葉二娘居然也能得悉,哪里還有假的?
突然間領略到了生平從所未知的慈母之愛,虛竹眼淚涔涔而下,叫道:“娘……娘!”
葉二娘哭喊道:“我的兒啊,你……你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的娘啊!”
二人相擁而泣,又悲又喜。
葉二娘雙手撫摸著虛竹臉頰,道:“孩子,你今年二十三歲,這二十三年來,我白天也想你,黑夜也想念你,我氣不過人家有兒子,我自己兒子卻給天殺的賊子偷去了。”
“我……我只好去偷人家的兒子。”
“可是……可是……別人的兒子,哪有自己親生的好?”
南海鱷神哈哈大笑,沒心沒肺道:“三妹!你老是去偷人家白白胖胖的娃兒來玩,玩夠了便捏死了他,原來為了自己兒子給人家偷去啦。”
虛竹母子相認的一幕,看著確實挺感人的,但林耀東只覺得他們吵鬧,抬腿一腳就把葉二娘和虛竹踹飛到玄慈懷里。
“你們一家三口現在團圓了,感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