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自習課的時候,羅老師和教務處的另一外孫老師來了,宣布一班將投票選出新的班長。
這個決定倒也不出李野的意外。
三個班的尖子生,重新拼湊成了復讀一班,那么重新選舉一個班長也說得過去,可以最大的消除撤換班長帶來的負面影響。
孫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三個候選人的名字,原復讀二班的班長胡曼,原復讀三班的學習委員鄭強,以及原一班班長......夏月。
李野覺得有意思了。
復讀一班本來就是快班,這次調整合并的學生超過三十名,其余兩個班調整過來的學生加起來都不到二十,那么選舉結果還有懸念嗎?
羅老師力圖求穩的意圖是不錯的,讓夏月繼續擔任班長確實有利于班級的融合穩定,但前提是在李野搞出那檔子事兒之前。
現在李野當眾質疑了夏月的品德問題,羅老師要怎么樣才能繼續讓大家信服夏月呢?
這要是還讓夏月擔任班長,李野還不整天被膈應死?
羅老師此刻也挺膈應的。
今天早上他就跟夏月談了“私拆郵包”的事情,提前告知她準備更換班長。
但是夏月也是有膽有識,中午的時候直接去了校長辦公室,一口咬定自己在一班有著無可爭議的公信力,甚至說李野是公報私仇惡意中傷。
反正她拆李野的郵包,就是“幫助同學”,最多只是無心之失。
于是就有了這場班長選舉,只不過夏月也沒有完全幸免,被要求必須寫一份道歉信,在課堂上宣讀一下,做一做自我檢討。
夏月一口就答應了,寫個道歉信算什么?只要還能讓她當班長,以后有的是李野給她道歉的時候。
你等著,我要不把你李野的名聲搞臭,我就不姓夏......你以后還想入團入D?做夢去吧!
李野在紙上寫下了胡曼的名字,然后折起來準備交給計票的同學,忽然感覺自己的胳膊肘被自己的同桌碰了一下。
小啞巴文樂渝伸長脖子,對著李野的紙條努了努嘴,會說話的眼睛分明是在表示——你選誰?給我康康。
李野攤開手中的折紙,讓她看了看,文樂渝點點頭,也在自己的選票上寫下了胡曼的名字。
然后,她又捅了捅李野的胳膊,把一張寫字的紙條推了過來。
那個夏月為什么扣你的信?是陸景瑤的信嗎?信上說了些什么?
“........”
李野歪了歪頭,看著三十公分外,文樂渝的那雙秋水眸子,想要判斷出這個小妮子是個什么意思?
難道這小妮子有八卦王的潛質?
今天早上李野跟夏月,因為陸景瑤的那封信而起爭執的時候,文樂渝還沒進教室的門呢!她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倆人大眼瞪小眼近十秒鐘,李野愣是沒有發現一絲八卦的火花,反而感觸到了.......關心的味道。
。。。。。。
“鄭強一票。”
“胡曼一票。”
“胡曼一票。”
“夏月一票。”
羅老師開始唱票,三個同學在黑板上一筆一劃的畫正字,講臺下面的夏月緊張的手指甲都攥進肉里去了。
“我的票數怎么會比胡曼的還少?難道一班的選票都在后面?一定是的.......”
但是隨著唱票的進行,夏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胡曼的名字后面已經畫了五個正字了,班里一共才五十個人,夏月就是再怎么樂觀,也知道自己大勢已去。
她實在想不明白,原先自己一班就有三十多個同學,怎么不支持她,反而支持了胡曼這個“外人”呢!
但是李野卻是明白的。
惡人自惡,卻不自知。
看看夏月今天表現出來的優越感,就能猜到她平時的作風有多么強勢,估計以前一班的學生也沒少受她的PUA。
現在有機會重新選舉,她一個脾氣霸道、相貌平平的普信女,怎么比得過性格溫和、外貌出眾的胡曼?
八十年代的高中生,男女比例是一比一嗎?
開玩笑,“賠錢貨”的女生上完初中就被要求回家干活的占大多數,高中女生必然是占少數。
十七八歲的男孩子都是很感性的,厲害的班長確實更容易收齊作業,但一個漂亮溫柔的班長,才是眾望所歸。
“好了,歡迎胡曼成為我們一班新的班長。”
“另外還有件事.......夏月同學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主動向李野同學表示道歉,現在請夏月同學上臺來......”
羅老師意味深長的看了夏月一眼,讓開了講桌之后的位置。
夏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講臺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把手里的道歉信念完的,
此時此刻,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奇恥大辱、奇恥大辱,簡直是奇恥大辱。
。。。
縣一中的教導處內,陸自學眼噙熱淚,奮筆疾書。
上個星期李野把他的自行車搶走之后,他就等待著自己的姐姐給自己擺平這件事。
但是還沒等自家姐姐發威,教導處的姚主任卻把他喊了過去,問他那輛鳳凰自行車的自行車證帶來了沒有。
陸自學有個毛的自行車證啊!
已經過去幾天了,他還以為姚主任把這事兒給忘了呢!
姚主任本來確實是“想忘了”來著,畢竟他做了這么多年的老師,也懂得一個學生的脆弱心靈需要維護,
但是今天早上城西X出所直接打來一個電話,詢問上星期六學校門口是否發生了自行車搶劫事件?
這丟人都丟到姥姥家了,不出一口惡氣還不憋壞了身體,于是就把陸自學給提溜過來宣泄了。
陸自學只好現場開始寫檢查,一邊寫一邊在心里咆哮。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我與李野不共戴天!
但是報仇雪恨這種事兒,是需要實力的,現在的陸自學和夏月都做不到,于是兩人同時想到了某個“有實力”的人。
當天晚上,兩封書信分別投進了縣一中和縣二中附近的郵筒,然后一路飛馳,直奔京城外語學院。
而李野也在晚自習的時候,拆開了那封陸景瑤寫給他的信件。
李野,好久不見,你給我的感覺讓我感到陌生,那個善良、大度、有擔當的男子漢到哪里去了?
你把車還給我弟弟......他年齡還小,受不得流言非議......你放心,自行車的錢我一定連本帶息的還你。
李野驚訝的看完了陸景瑤的信,然后使勁甩了甩腦殼,才確定自己還在81年,而不是回到了那個拳手橫飛的23年。
他本來是不想再跟陸景瑤沾上關系的,這會兒也忍不住的拿起鋼筆,就在信紙的背面寫起了回信。
你弟弟受不得流言蜚語?我就受得了流言蜚語?我的家人就受得了流言蜚語?
知不知道因為你寄錢到學校,現在學校里叫我什么?我只是拿回屬于自己的錢,怎么就成了黃世仁了?不還錢就拉你去抵債?伱鬼精鬼精的會讓我抵債嗎?
我家幫你們修房子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我是黃世仁?我們家幫你父親調動工作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我是狗地主?
既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我們家的好處,為什么又顛倒黑白裝作無辜的受害者?
你既然選擇去追求你的自由,憑什么再干涉我的生活?憑什么讓我大度,讓我把自行車給你弟弟?又當又立不覺得無恥嗎?
以后不要再聯系了,飛上天的天鵝請不要再騷擾井底的青蛙,即使有一天他變成了王子,也已經跟你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