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仇斜乜著他們。
語氣不善道“你們這是什么表情”
在這幾人眼中,他公西仇是什么不講理又莽撞的人嘖,他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那是因為用武力比較省事兒,能用拳頭解決的,為什么還要動腦筋去拐彎抹角算計
但這不代表他就沒有腦子了。
若是沒點兒心眼兒,他連唐郭都蒙騙不過去,更別說活著長到這把年歲“一個個以貌取人,也不知道你們怎么長大的。”
林四叔和方衍幾人“”
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公西仇教訓。
就在林四叔想著打圓場的時候,一只草編螞蚱從天而降,落在公西仇肩頭。他看了看無動于衷的公西仇,再看看那只草編螞蚱,心下暗道“這廝莫不是腦子氣傻了”
武膽武者警惕性很高。
實力越強,無意識的自我保護越強,隨意靠近哪個武膽武者,可能手還沒碰到人就被對方反射性出手折斷雙手,甚至是斬殺武者常年養成的素養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眼前的公西仇卻對這只螞蚱無動于衷。
近他的身,這般容易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只見公西仇抬手將草編螞蚱取下,抬頭看向對面高樓某個窗戶,沖那個方向揚手。
即墨秋問“是熟人”
公西仇笑道“是恩人。”
沒多會兒,一道人影翻窗而出,輕盈落在公西仇不遠處,詫異道“果真是你。”
公西仇將草編螞蚱還給她,年輕女子笑著接過來,轉身將玩意兒丟還給比她矮一些的少女“你啊,何時改改這個毛病”
公西仇瞧著年輕女子“你學生”
“我自個兒都還沒真正出師呢,哪里能給人當老師這孩子是同族遠親,曾祖跟她有眼緣就養在府上了。年紀不大,倒是人小鬼大,最喜歡路過的青年才俊。”年輕女子屈指彈了下少女的眉心,“府上沒什么孩子,大家慣著她,還請公西郎君不要生氣。”
少女哼了哼,側身躲到年輕女子身后。
盡管年輕女子說得委婉,但公西仇也聽明白了,合著自己這是被人當街調戲了
調戲他的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兒
只是無傷大雅的玩笑,更何況對象還是恩人的族人,公西仇沒什么脾氣,失笑自嘲道“我這年紀給她當父親都算是晚婚了,哪還稱得上青年才俊小女郎看走眼了。”
少女聽到這話,驀地睜圓雙眼。
似乎沒想到公西仇年紀比實際相貌大這么多,對同行的年輕女子投去求證眼神,年輕女子點頭給予肯定。少女嘟嘴道“這么說,你是武膽武者為何不戴武膽虎符”
公西仇道“沒這個習慣。”
少女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不服氣地微微揚起下巴,略帶驕傲地道“但這里是鳳雒你們入城的時候沒看到入城需知”
公西仇看了一眼年輕女子,搖頭。
他還真沒注意什么入城需知。
年輕女子解釋道“要求佩戴武膽虎符也是為了查驗身份,減少不必要的沖突。”
一般人看到信物都會掂量一二。
王都剛落成頭半年,時常發生斗毆事件,為了治安穩定,便多了這條規定。違反的人被發現了,嚴重的可能幾年之內都不能光明正大進入鳳雒王都,偷偷潛入會被抓。
抓到就可能喜提七天牢飯。
公西仇“”
“不過,公西郎君算是例外。”
名義上公西仇也是康國大將軍啊。
年輕女子視線偷偷掃過公西仇同行的幾人,其中幾個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當視線掠過林四叔的時候,她頓了一頓,那種莫名熟悉感越發強烈幾分。或許是她在林四叔身上停頓時間過長,其他人也看著她,眼底帶著幾分探究,她倏忽展顏一笑“觀諸位一身風塵,必是舟車勞頓。相逢即是有緣,不如我做東,大家坐下喝杯茶”
晁廉頷首道“林女君破費了。”
眼前的年輕女子跟四年前差別不是很大,只是看著更加成熟優雅從容,宛若一塊溫潤的玉石,又如一陣飄忽暖風。年輕女子帶著幾人回了方才高樓,讓人重擺宴席宴客。
少女又倚靠窗邊,往下瞧熱鬧。
手指靈巧翻飛,不多會兒一只草編螞蚱又出來了,她伸出腦袋張望,突然瞄到誰,往下一丟,很快樓下就傳來幾聲怒吼。
少女咯咯笑著將叉竿一抽。
年輕女子好笑搖頭“你還不逃”
雅間外傳來登登上樓的腳步聲,少女推窗翻了出去“姑母,我晚一些再回去。”
少女逃沒影兒了,雅間被人打開。
“姓林的,你”推門的幾個少年看到里面的人,瞬間噤聲,急忙拱手道歉。
年輕女子指了指窗戶。
幾個少年漲紅臉,拱手道謝退下。
公西仇幾人哪里見過這陣仗
倒不是他們幾個見識少,而是他們顛簸流離大半生,不是殺人打仗就是在殺人打仗的路上,印象之中,極少能看到這么大年紀還這般頑皮又天真爛漫的。他們少時要是這性格,尸體都化成白骨了。年輕女子眉眼含笑“剛才那幾個是她的同窗,鬧著玩兒。”
書院難得放假,被拘束大半年的孩子迫不及待出來放風,少女纏著難得休沐的她出來逛逛,她也答應了。只是沒想到會偶遇公西仇“平時,他們性格還是挺沉穩的。”
公西仇嘆道“頑皮點兒好。”
他在族地那些年比這調皮多了。
年輕女子視線落向一言不發的即墨秋“這位郎君是公西郎君家中的小輩”
光看二人相貌都知道有血緣關系。
只是摸不準是公西仇兒子還是子侄。
“嗯,我大哥的孩子,他叫”
公西仇說到這里,大腦突然卡了一下。
自己一直用大侄兒稱呼他,也知道大侄兒字“少白”,但還真不知道他大名叫啥。
雅間內的氣氛有一瞬的尷尬。
直到即墨秋解圍。
“鄙姓即墨,名秋,字少白。”
林風對公西一族的習俗不是很明白,心下好奇這對叔侄為何不是一個姓,卻見公西仇怔怔看著即墨秋,表情有點兒迷茫大侄兒姓即墨,這點沒啥爭議,那一身大祭司特有的神力和大祭司裝備貨真價實,從公西改姓即墨是名正言順,但為什么他叫“秋”
是哪個“秋”
怎么跟大哥一個名兒
雖說公西一族沒有世俗那些條條框框,但也講長幼有序、尊老愛幼,一般情況下也得避長者尊諱,不會跟長輩撞名。大侄兒的名字莫非是大哥對他寄予厚望,故意將自個兒的名字給了長子這種情況也說得過去。一番思索,公西仇將升起的疑惑壓下。
年輕女子聞言,真心恭喜公西仇。
公西仇常年在外溜達找哥哥侄兒這事兒,在康國高層屬于公開的秘密。如今他將大侄兒帶回來,便意味著公西仇短時間不會再離開,這對于邊境緊張的康國是件好事。
她又看向方衍幾人。
試探道“幾位可是谷公舊部”
方衍他們一一介紹,最后輪到林四叔。
年輕女子早年頻繁隨軍,對谷仁幾個結義兄弟都有點兒印象,多年后的現在還能對上號,唯獨這個沉默的中年文士很陌生。從幾人言談來看,中年文士多半也是僥幸生還的谷仁舊部了。腦中剛浮現這一念頭,便聽林四叔自我介紹“在下林嘲,字言朝。”
年輕女子端茶的手一顫,茶水潑灑。
她驚愕抬首看著林四叔的臉。
異常反應惹得方衍幾人好奇側目。
這年輕女君跟林四叔有啥關系
“四叔”
林四叔怔道“什么”
女君匆忙上前“四叔,我是姣姣”
林四叔臉上的錯愕都要溢出來了,他下意識將目光投向晁廉,后者是唯一知道他跟林氏關系又見過林風成年模樣的人。卻見晁廉以手拍額,這會兒才想起來這茬事情。
他忙點頭“是的,沒錯。”
林四叔這才徹底緩過神,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出落得成熟的小侄女,腦中努力回想后者當年稚嫩的模樣。他知道此行會碰見親人,卻沒想到會是這么猝不及防的情況下。
半晌,他才艱難吐出幾個字。
“好、好、好姣姣也長大了。”再細看林風的容貌,對方眉眼間確實跟大哥大嫂他們有些相似,“祖父老人家如何了”
林風道“曾祖身子骨很健朗。”
或許是遺憾錯過林風一步步啟蒙成長的過程,他這會兒盯小輩盯得緊隨著康國境內穩定,陸續找到幾個當年走失的族人或者他們的后輩。剛才的少女也是其中之一。
正因如此,府上才能多些生氣。
如今四叔回來,曾祖不知會多高興。
林四叔又問“大哥他們呢”
林風失落“早年還有幾次聯絡,但那地方政局不太穩定,兩地通信甚是困難。”
林四叔聞言唏噓不止。
“這還真是造化弄人啊。”
他進入康國后,明顯感受到這個國家跟別處不同,從目前情報來看,這位國主很重視庶民溫飽,最能體現這點的地方路上極少看到行乞老弱越靠近王都,庶民的衣衫越干凈整潔。即便是那些不富裕的地方,庶民衣服能看到補丁,但面色都算健康。
極少能看到餓到兩頰干瘦的。
官道平坦,四通八達。
田地規整,作物茁壯。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各方面資源都不算富饒、建國剛剛進入第五個年頭的年輕國家。
林氏當年舉族搬遷,確實是避開了眼前的麻煩,卻沒有換來長久的安定。這一路的艱苦,不知還剩多少族人。聽到那地方政局不穩,他的擔心就更重了,又是一聲長嘆。
“大哥他們可有說過回來”
林風搖頭“并未提過。”
即便有這個念頭,回來也不容易。
“四叔,你們這會兒在何處落腳”林風試探,私心希望他今晚能回家看看曾祖。
林四叔道“還未定下。”
林風聞言一喜“既如此,不如先到家中歇息一晚,明兒再派人聯絡國公府”
方衍幾人肯定要找谷府的。
康國目前就一座國公府。
“如此,便麻煩林女君了。”
林風的宅邸出乎意料得寬敞。
回去的時候,曾祖已經睡下,林風也不好派人去打攪,便先安頓四叔幾個在客院住下。盡管客院常年無人居住,但都有專人定期打掃。林四叔將行囊放下,打量室內。
陳設不算多富貴,但比他想象中好。
若是記得沒錯,林氏當年舉族搬遷將絕大部分資產都帶走了,留下的一些積蓄應該不足以建造這樣的宅院,也不知小侄女為此吃了多少苦。林風一聽他感慨,不由發笑。
“倒也沒有,主上出的錢。”
林四叔不解地看著她“國主”
林風“主上說這是回報。”
沈棠最初的一筆創業基金,還是收繳的林氏家財,她都給林風記著了。當時還想著日后給林風當傍身的嫁妝,卻沒想到中間出了這么多事情。這筆“嫁妝”變成了原始投資。當年王都落成,林風原先是想帶著曾祖他們租個宅子住著,結果沈棠大手一揮。
將這座宅子贈給了林風。
地段好,裝修也精致。
同地段的宅邸價格水漲船高。
指望那點兒俸祿,林風很難買得起。
林四叔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會莞爾,欣慰之余也替林風這些年走的路捏把汗。
“這些年,辛苦你了。”
留在族地的老人都是林風在照顧。
這讓林四叔心中不是滋味。
自己作為她的叔輩,這些責任本該是他們兄弟扛起來的,如今卻要一個晚輩擔著。
林風給他點了燈“辛苦談不上,既是林氏族長,合該肩負這些,您不用自責。”
林四叔險些被自己口水嗆到。
“什”
林風看他“父親他們不愿意回來,也有這部分原因,林氏這一支的族長是我。”
林四叔默默消化這個驚世駭俗的消息。
林風也不多說什么。
只道“四叔離開了太久,如今的康國不同于別處,有些事情您可以慢慢習慣。”
“天色不早,四叔早些睡。”
林風沖他點點頭,退著出門。
離開客院的時候碰見翻墻的公西仇。
后者一點兒沒作為客人翻主人家院墻的尷尬“林小瑪瑪可知我的舊部在哪兒”
一早寫好的作話居然被吞了生氣
關于上一章朝臣打架,這很正常啦,畢竟又不是金錢鼠尾辮那一朝,君臣之間的關系沒有大家以為一板一眼,越往早推,臣子給君主行禮,君主還要回禮因言獲罪或者文字獄盛行,那是很晚之后的風氣,事實上即便大臣當面罵皇帝,一般也不會有事,有些官員的職責就是監督皇帝啊,更別說被砍頭或者一家都嘎的。
見皇帝就站著拱拱手從站著行禮到跪著磕頭,臣子地位嘖嘖嘖
朝臣干架也不少見,甚至還有在人家下朝路上埋伏套麻袋毆打的貌似還有一次朝會打死人的例子,但這種很少。不是說朝臣打架就是皇帝對朝臣駕馭不足臣子當奴才的也就那一朝吧。
就愛談(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