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947:投奔瑪瑪(中)

即墨秋眼神帶著點兒好奇。

“瑪瑪是誰?”

公西仇面帶回憶之色,眸光灼灼,明亮驚人:“瑪瑪是二叔我此生唯一的知己,用世俗的話來說就是高山流水難覓的知音。不過,她除了是你二叔我的知音,其實還有另一重身份,只是這點要等私下才能告訴你。關乎族內秘密,被其他人聽到不太合適。”

方衍幾人:“……”

呵呵,他們也沒有知道的欲望。

公西仇繼續吹著小伙伴:“……瑪瑪這人很厲害的,各方面都非常出彩,堪稱偉岸奇女子!當年僅以一線微弱優勢勝過我……不過,現在再比的話,她肯定贏不了的。”

即墨秋道:“沒比過怎么知道?”

盡管相處時間連一天都不到,但即墨秋覺得這位“二叔”骨子里很是狂傲,還有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意思。他嘴里的話,不可不信但也不可盡信,特別是涉及實力方面。

肯定有自吹自擂的虛假水份。

公西仇卻沒有被小輩頂嘴的不快,笑得有些得意,賤兮兮道:“這自然是因為她這四五年忙于政務,哪還有心情修煉,精進武藝啊?依我看,她手中筆桿子沒寫出火花,那都是他帳下廢物幫她分擔了。要是那群廢物再拖累她的后腿,看她一年到頭能有幾日休息?忙得腳不沾地,修為沒退步都算好的了。這次見了她,定教你知道誰強誰弱。”

即墨秋對此不置可否。

公西仇方才說要投奔這位瑪瑪,再根據此前的對話可以推測,“二叔”這位知音必是一方勢力首領,說不定還是一位國主。

事事都能親力親為的國主,只要不是殘暴不仁、奢靡無度、重用奸佞、殘害忠良、奴役百姓……以致海內民怨沸騰,國境之內的國運就不可能赤字。若再合理分配國運讓國家蒸蒸日上,繼而達成良好的循環,國主每年固定所得國運就能保證她修為不掉隊。

誰強誰弱,這還真不好說。

盡管明白這點,但即墨秋也沒故意掃興,轉移話題問:“姑母懷孕怎么回事?”

公西仇剛平靜的怒火又吱一下上來。

“你姑母閨名公西來,是咱早年替你阿婆收養的義女,也就是我的義妹,你的姑母。她被荀定搞大肚子,還說要跟荀定成婚,真真是氣煞我也!荀定這個廉價的不值錢添頭,你說他憑什么跟阿來成婚?憑他實力弱小,憑他相貌丑陋,還是憑他不要臉?”

即墨秋又不認識公西來,無法與公西仇產生共情,不過僅從公西仇描述來看,他也不喜歡荀定。弱、窮、丑,這三樣集合在一人身上,素未謀面的姑母莫不是被強迫?

若非如此,實難想象哪家女郎會瞧得上這般癩蛤蟆,即便是眼睛瞎了,耳朵和腦子總還在的。更何況,還是未婚先孕。即墨秋不記得在族內的日子,有記憶以來他就在世俗世界,哪怕男女風氣開放,但女方未婚先孕仍受人詬病。僅從這點,荀定并非良配。

不是個敢作敢當的光明磊落之輩。

即墨秋問:“那該如何?”

公西仇撇嘴:“咱又不是養不起阿來和她腹中孩子?我們一族的規矩,姊妹的孩子都是孩子舅舅養的,跟孩子生父沒什么干系。荀定,只當阿來跟他借了一回種得了。”

即墨秋點點頭:“如此也好。”

只要不是族內通婚生的孩子,孩子對“父親”這個角色是沒什么概念的。即便是族內通婚也不住在一塊兒,相較于生父,孩子更親近舅舅。因為他們才是血緣最清晰的。

一旁聽傻眼的幾人忍不住插了個嘴。

“少白,若是公西女君跟那位荀郎君兩情相悅呢?男女情愛,多是沒有道理的。”林四叔不贊同公西仇這般處理方式,容易帶壞少白,“這事兒,還是要看雙方怎么說。若公西女君真有委屈,你們叔侄打上門,不管是抄家還是滅門師出有名,否則——”

根本就不占理了!

方衍和晁廉則對視了一眼。

晁廉不太確定道:“公西郎君,你口中的‘廉價添頭荀定’,是不是字永安,其父荀貞、荀含章?若是他的話,人家怎么說也是瑤光衛大將軍,年少有成,位高權重。”

實在跟“弱、窮、丑”三字沾不上邊。

晁廉跟荀定沒見過幾次面,依稀記得對方相貌俊美。自個兒是大將軍——盡管根據康國制度,大將軍手中并無多少實際兵權,但別忘了,他父親荀貞是戶部尚書,父子二人一文一武身居高位。這種恩寵榮耀可不多見。至少康國元凰一朝,稱得上一門顯赫。

不管從什么角度來看,不委屈公西來。

以世俗的角度來講,她還是妥妥高嫁。

公西仇撇嘴翻白眼:“那又如何?什么瑤光衛大將軍?什么位高權重?他有這些就能讓未婚女懷孕了?孩子又不在他肚子里。他能給的權勢庇護,我跟大侄兒給不了?哪里能輪得到他上趕著顯擺!呸!他的實力地位權勢是能通過房中術過渡給阿來是嗎?”

晁廉聽得懵逼,訕訕道:“不能。”

罵道:“既然不能,那說個屁!”

晁廉:“……”

看得出來,公西仇是真的氣狠了。

以為公西仇嘴笨,如今看來,這人牙尖嘴利得很,幾句話就將自個兒堵得說不出反駁的話。即墨秋道:“且不管荀定此人如何,光是讓人未婚先孕這點便叫人看不上。”

林四叔嘀咕:“你們公西一族女子不族內通婚的話,不也有借了種就跑的么?”

在場幾個外姓,他對公西族了解最深。

公西仇道:“主動跟被動能一樣?”

即墨秋也點頭:“前者是你情我愿。”

林四叔弄不懂這倆人的腦回路,道:“你們怎么保證,荀定兩個不是你情我愿?”

方衍出聲打斷幾人無意義的討論:“與其在這里耽誤時間,倒不如親自去看看。”

真相如何,眼見為實。

林四叔和晁廉紛紛贊同。

唯有少沖拍著少白的肩膀,支援兄弟:“倘若姓荀的不做人,少白,我就幫你將他打穿!撒泡尿將他骨灰拌飯喂狗吃!”

方衍氣得腦仁疼:“你別添亂!”

本來公西一族這對叔侄的腦回路就不正常了,再加上一個會拱火添亂的少沖,方衍都擔心他們仨大鬧婚禮,回頭齊齊上康國的通緝名單!一行人預備趕往康國王都鳳雒。

掐指算時間,應該趕得上荀定大婚。

趕不上也沒關系,趕得上公西來生產也行,公西一族的人根本不承認世俗的婚儀。

與此同時,金栗郡。

連著兩三天,經歷前所未有的動蕩。

境內各處都有身穿七衛四率軍服的兵馬走動,茶肆、食肆、布莊、花船、暗巷……各處皆有他們身影。先包圍、再踹門,屋內的人還未反應過來逃竄反擊就被抓個正著。

“天樞衛辦事,閑雜人等散開!”

“開門,束手就擒!”

“呔,全部都老實一些!”

一些被抓的人見逃竄不掉,故作無辜地大聲喊冤:“軍爺啊,你們怎么瞎捉人?”

“冤枉啊,草民冤枉……”

“狗官,你們憑什么拿人……”

“天殺的,快來看啊,當官的殺人了……”有個青壯漢子掙脫束縛,剛跑沒兩步,后腰被人狠踹一腳,跟著又有兩人上前將他摁在地上,他干脆豁出去,張嘴咒罵大叫。

負責督辦此事的錢邕是個狠人。

一早就吩咐下來,不用慣著這些叛軍賊子。若是乖順識相,還能留一條命,不乖就當場擊殺。看到有人頭顱滾地,鮮血噴涌,聽到動靜探出腦袋的庶民嚇得面如白紙。

為首的兵卒拎著鞭子一一警告,大聲叱罵道:“你們看什么看?這里的事情跟你們有干系嗎?做好自己的事!難不成你們都是這些叛軍的同伙?包庇王庭通緝的要犯?”

兵卒的聲音又尖又高又洪亮。

被她視線掃過的庶民紛紛縮回了腦袋。

偶爾還能聽到幾句不忿和咒罵:“呸,給王庭當走狗,一個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哪里還有一個女兒家的模樣。平白無故亂抓人,這天地下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公理?”

類似的情形在金栗郡各地發生。

沈棠的行動很快。

她趁著龔騁和柳長史反應過來之前,爭分奪秒鏟除北漠這些年安插經營的暗樁。

僅第一天便將金栗郡全境篩一遍。

第二日,坤州境內掌控力度較輕的郡縣也被清洗一番。她不信任各地郡府兵馬,不排除里面有內鬼通風報信的可能,此事全部交由七衛四率出手。以雷霆手段,將叛軍打了個措手不及,許多躲藏極深的叛軍和北漠暗樁尚在睡夢就落網了,醒來還一臉懵。

牢房根本不夠用。

沈棠便讓他們全部戴上枷鎖,以鐵鏈相連,有文心武膽的全部封禁丹府,若還不識相鬧事兒,允許完全廢掉他們的丹府。刑部人員加班加點,順藤摸瓜又找到其他線索。

有些眼線果然藏身各地官署。

他們有的是文吏,有的是灑掃粗使。

爬到一定高位的也有。

抓他們就費了點兒波折。

有些人發現不對勁,早早潛逃。

沈棠早有預料,封城的封城,封關的封關,排查所有可疑人員!一個都不能放過!

看著街上行色匆匆的巡邏兵卒,茶肆內的絡腮胡男子強行按捺焦急情緒。不多時,有個庶民裝扮的布衣青年過來,二人低聲交談:“附近三個聯絡點也都被端掉了。”

絡腮胡男子面色陰沉得滴水。

攥拳道:“姓沈的下手夠快啊!”

這前后也才多久時間?

頂天了兩天。

兩天時間連同金栗郡在內九個郡縣全部被清理,僥幸沒落網的北漠暗樁和坤州叛軍還都東躲XZ,避著街上這些巡邏兵卒。

這些人排查太仔細了。

布衣青年也就是經過偽裝的龔騁勸她道:“此處不安全,還是趁早離開為妙。”

這個絡腮胡男子便是柳長史。

她的文士之道頗為特殊。

偽裝之精妙,連龔騁也辨不出真假。

柳長史氣得險些壓不住火,看著龔騁恨得牙癢癢,恨聲道:“若不是你非要跟人斗一場……損失或許沒有這么大……”

龔騁對此不置可否。

即便沒浪費那半天時間,也挽回不了多少損失。康國建立了比外界想象中更迅捷隱秘的通信傳輸手段。反觀北漠這邊的暗樁或者坤州的叛軍,本身就是過街老鼠,根本沒法大張旗鼓建立通訊網絡,各個暗樁聯系彼此的手段都相對保守落伍,耗費時間很長。

消息傳到下一個暗樁的時候,那個暗樁的接頭人都下大牢吃上牢飯了,怎么挽回?

潛伏在康國的暗線,妄圖跟一個精密運轉的國家機器比拼速度和效率,本就愚蠢。

也可以說是,異想天開。

柳長史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接受現實。

而龔騁又做了一件讓她暴怒的事。

“你去哪里”

柳長史抓著龔騁混入人群,躲開巡邏追捕,又將他拉進巷中,掐訣布下隔音屏障。

龔騁:“有些私人瑣事要處理。”

柳長史氣得牙癢:“你瘋了?這種時候有什么私人瑣事能比眼下的事情更重要?”

龔騁漠然道:“你沒有,我有。”

說著拂開柳長史的手。

跟她約好下一個會合的地點。

柳長史氣得眼前一陣黑一陣白,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內心對龔騁徹底萌發了殺意。

“龔云馳,爾也不過一喪家之犬……”被主人家善待幾日,便以為自己不是喪家犬,是個人了?他以為自己還能笑多久?

柳長史強行咽下喉間翻涌的甜腥。

將洶涌殺意小心藏了起來。

這次動蕩持續了大半月才逐漸平息。

造成的后遺癥卻影響了此地數十年。

最嚴重便是官債騙局。

沈棠看著最終統計賬目,看著最下角那個數字,連清掃坤州隱患都沒能讓她唇角弧度增加,反而越看越愁。她干脆拂袖,將讓她心煩的賬目掃到地上,抬腳一踹桌案。

看著桌案在地上滾了好幾個跟頭。

心中郁悶才稍稍紓解。

“傳給高國的信,可有回復?”

吳賢可別給自己掉鏈子啊。追不回損失,兩國就要談一談怎么合力將北漠端了。

北漠,自己也忍了夠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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