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八百里加急,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京城中的百姓有幸在相隔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又見到了一道八百里加急入京。
“上次八百里加急是云南土司造反了,這次難道是平叛成功了?”有知道內情的人說道。
“平叛成功的話應該叫大捷,不可能如此匆忙!”有百姓想到了韃靼人被打敗時的情景反駁道。
八百里加急在一盞茶的時間后,信件已在景文帝的手中。
“牛繼宗敗了?”當看到信中的內容時,景文帝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牛繼宗再怎么無能,那也是有著兵法傳承的國公之后,不說云南那邊的軍隊,就是牛繼宗帶著一衛京營其戰力就極強了。
以景文帝的判斷,牛繼宗在云南可以調集的軍士至少有六萬之數,加上京營一衛,與云南土司之戰可以說沒有任何失敗的可能。
但實際上牛繼宗的確是敗了,還敗的如此之快。
以八百里加急送回的時間來看,牛繼宗在云南最多也就是呆了四五天時間,就大敗而逃。
“召內閣議事,讓賈侯一同過來!”景文帝忍住怒火沉聲吩咐道。
他將信交到了一旁的太監手中,太監快速抄錄了一份,送往大明宮去。
最近景文帝很是老實,每有大事都會主動向太上皇匯報。
他對賈元春也是極好,給了其相當的尊重。
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但他內心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內閣的兩位內閣大學士以及賈薔來到了東宮,兩位內閣大學士的年紀不小了,一來就有太監送上了凳子,賈薔這邊同樣有此待遇。
三人謝恩后才入了座,他們都知道有八百里加急入了宮,明白這是商議八百里加急之事了。
“你們看看吧!”景文帝將信交給了田大學士說道。
田大學士看了一遍信,又傳給了鄧大學士,最后交到了賈薔手中。
賈薔看著手中的信,上面寫著牛繼宗一入云南,剛剛著手召集軍隊,就有土司的軍隊突襲了軍營。
京營一衛五千軍士,死傷殆盡,牛繼宗靠著親兵的拼死掩護,才算是逃了出來。
“什么時候土司的軍隊能夠在云南無聲無息行進了?”田大學士搖頭說道。
有些事他不好說,但云南那邊的情況或許非常糟糕。
大乾有著軍隊專門防御土司的大軍,以大乾軍隊的傳信速度,真要有土司大軍在云南境內行進,自不可能做到無聲無息。
而土司大軍確實是無聲無息間襲擊了牛繼宗的大營,還是在召集軍隊的初期,可見土司大軍不但是有人助其能夠通過大乾軍隊把守的關卡,還提供了情報支持。
“云南那邊的軍隊情況如何?”景文帝轉頭看向賈薔問道。
“臣接九省都檢點不久,目前對云南軍隊的了解不多!”賈薔躬身回道。
事實上他派出的悍將不少,已在云南軍隊中扎根下來。
只是目前多是千戶這一級別,短時間想要調換云南軍隊的高層并不容易,主要是空缺太少了。
以他的計劃,對南方軍隊的改造是以年為計的,短短兩三個月時間,他做不了什么事。
“是朕心急了,九省都檢點的府衙才建,你連云南武官都沒見過呢!”景文帝搖頭說道。
他并沒有責怪賈薔,賈薔接手九省都檢點的時間太短了。
田大學士與鄧大學士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看出了景文帝對賈薔的恩寵。
“如果需要的話,臣愿立即前往云南!”賈薔躬身說道。
這是他第二次請纓了,他也有著足夠的底氣,只要自己前往云南,必然能夠解決云南的麻煩。
“還沒有到需要你出動之時,你要學會用人!”景文帝擺了擺手說道。
不過在說了這句話后,景文帝的臉上不由的微紅,他想到了牛繼宗正是他派往云南的。
這豈不是在說自己用人不當,又想到了這是四王八公逼迫他的,便將這份羞惱放在了四王八公的身上。
“圣上,目前還不知云南的詳細情況,有多少軍隊與土司勾結,還要再命人打探!”鄧大學士出聲說道。
“主子,大明宮送來了一些情報!”夏守忠這時來到了景文帝身旁輕聲說道。
景文帝伸手取過了大明宮送來的情報,他越看越惱,最后重重的將情報砸在桌面之上。
“北靜王水溶在云南,他勾結土司,掌控了云南的軍隊!”景文帝沉聲說道。
“北靜王這是打算造反?”田大學士驚的站起身來道。
原本北靜王的藩地在北方,大乾所有人都以為北靜王逃離京城后,會前往北方藩地。
但北靜王并沒有去北方,反而是去了南方。
其實北靜王之前是有兩個選擇的,一是去云南,他在這些年來,秘密在云南建立了勢力,并拉攏了土司,幾乎讓云南成了他一手掌控之地。
二是北方的藩地,經過他的大量投入,藩地也算是建設的不錯。
但北方的軍隊經過賈薔的改造,讓北靜王在北方軍隊中的布置全部落空,沒有了藩地附近軍隊的支持,北靜王就算是回到藩地,也只能坐以待斃。
所以他選擇了云南,通過水路快速到達了云南。
早在四年前賈薔搬空了水靜王府地下寶庫的那日起,北靜王就加大了對云南的掌控力度,將大量人手放到了云南,就是為了今日的退路。
“怪不得牛繼宗會敗!”賈薔淡淡的說道。
景文帝與兩位內閣大學士聽到賈薔的話,都不由陷入了深思。
牛繼宗是鎮國公牛清的后人,是四王八公中的一員。
而北靜王是四王之一,以四王八公的關系,牛繼宗敗的如此之快,其中是否有雙方故意為之的原因呢。
否則牛繼宗也算是勛爵之后,自身又久領軍隊,如何會于數天內就敗逃。
單是京營一衛的戰力,就能夠以一敵數倍之敵。
想要全殲京營一衛,土司至少要損失萬余,以土司軍隊的軍心,怕是萬余人死亡,足夠讓土司軍隊崩潰了。
這個時候,景文帝已有了讓賈薔領兵平叛的想法,但問題在于之前他兩次拒絕了賈薔。
如果這時候一聽是北靜王做亂,就主動派賈薔領兵,豈不是讓兩位內閣大學士認為他只有賈薔一人可用。
不管是誰領兵平叛,都需要糧草與裝備的補給,所以接下來景文帝就與兩位內閣大學士商量起了補給的事。
其中還不時召來相應的官員,以提供最詳盡的數據。
從白天直至夜幕降臨,東宮的燈火通明。
兩天后,定下由郎立安的父親郎侯爺領軍負責平叛,當天就離了京前往南方。
云南的事,并沒有對京城有什么太大影響,最多是民眾聊天時,經常會說起云南叛亂之事。
但賈薔知道,情況并不樂觀。
通過太上皇的情報體系,云南那邊的情報不斷被送到京城。
北靜王發布了討景文帝書,抬出了一系列的證據,說明了景文帝謀兄篡位。
事實上有太上皇在,北靜王的所謂討景文帝書就是一紙空談,但北靜王所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借口,不需要大乾所有人相信,只要能給他手下人一個交待就可以了。
而北靜王在云南的布置,讓投靠他的云南軍隊爆發出了超強的戰斗力。
郎侯爺領軍攻擊投靠北靜王的大理城時,遭受到了強烈的抵抗。
大乾軍隊足足攻打了十天時間,也沒有能夠攻破大理城,反而是損失慘重。
誰會想到,大理城不但兵強馬壯,還有著弩箭、火炮等重型武器,更是有江湖高手參與防御,對抗大乾軍中悍將。
賈薔雖沒有參與到這場戰爭中,卻是從另一個角度知曉了戰爭對國家的影響。
郎侯爺從幾處大營調走了十萬大軍,又在前往云南的過程中,調動了各地的駐軍,人數增加到了十五萬大軍。
這十五萬大軍從調動開始,就產生了超出想象的消耗。
賈薔在內閣看到了一道道簽發下去的命令,都是調糧草的命令,還有提前準備好的餉銀。
大乾軍隊在戰時需要發放雙倍餉銀的,這是不能有絲毫耽擱的事。
以前就有過因為餉銀遲發,而發生兵變的情況,所以誰也不敢在戰時餉銀上有絲毫馬虎。
這還是初期,在大理之戰打響后,每日戰死的軍士都需要撫恤,這又是一筆極大的開支。
大乾國庫可沒有余銀了,也只能由景文帝從自己的內庫開支。
東宮,景文帝看著手中的賬冊,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主子,夜深了,您還是先睡吧!”夏守忠輕聲提醒道。
他也知道景文帝為了云南的事,不單是連日操勞,更是動用了自己的內庫。
“你說說看,那賈侯怎么能帶著五百親兵就敗了十萬韃靼人,而郎侯帶著十五萬大軍,卻連一個大理城都攻不下來!”景文帝擺了擺手說道。
銀子花了,軍隊調動了,卻看不到戰績。
大乾實在是拖不起,四年前韃靼人入侵,對大乾的創傷還沒有痊愈,大乾國庫差不多是空的。
“要不就讓賈侯去平叛!”夏守忠提議道。
“郎侯只要沒有敗就不能讓其退回!”景文帝苦惱的搖頭說道。
郎侯代表著大乾開國后立戰功封爵的一批將門,他們是處于太上皇與景文帝之間搖擺的一群,手中又握著不小的兵權。
如果景文帝這時候將郎侯調回,讓賈薔取代,那么等于是說郎侯無能,這會讓這一群將門對他離心離德,將這群將門推到太上皇那邊。
“咱們內庫的銀子不多了!”夏守忠又提醒道。
景文帝的內庫,由于得到了江南大鹽商的投靠,每年都多出了數百萬兩銀子的收入。
可內庫的收入多了,開支也更大了。
景文帝自從被太上皇放了一些權力后,他的賞賜也增加了,另外,他還建立了屬于自己的軍隊,打造情報網絡,以及拉攏一些家族與皇親。
內庫的銀子其實早就被安排的差不多了,云南之事突然發生,抽調走的內庫銀子都是將其余事削減的結果。
“明日早朝后,讓賈侯來見朕!”景文帝沉聲吩咐道。
夏守忠這回有些不太明白景文帝的想法,這是打算讓賈薔出兵,還是要賈薔想辦法搞銀子?
轉天,早朝的主題依舊是云南之事,其核心還是銀子。
賈薔站在一旁,靜看著朝中的爭吵,這幫子臣子對于銀子之事,一個個看的極重,敢少了自家衙門的銀子,他們就能當著景文帝的面前鬧個不停。
倒是九省都檢點府衙并不需要擔心銀子的事,這個衙門才建成,目前需要銀子的事就是衙門內官員的工資,建府時國庫中調入的銀子足夠支撐半年以上了。
不過他總感覺今日景文帝不時就會看上他一眼,讓他以為自己今日是不是穿錯了官袍。
好不容易到了下朝,賈薔正要去內閣,卻是被夏守忠叫住了。
他隨著夏守忠來到了東宮,見到了正等著他的景文帝。
“臣見過圣上!”賈薔行了大禮道。
“平身吧,此次叫你過來是為了銀子!”景文帝擺了擺手讓他起身,并說道。
賈薔一怔,這么直接的嗎?
“臣還有些身家,圣上要多少銀子,臣愿意拿出來!”賈薔想了想自己表面上的身家回道。
他的身家相信景文帝非常清楚,每年都有數百萬兩銀子的收入,哪怕在整個京城都屬于頂尖的層次了。
“朕要你什么身家,天子強占臣子的銀子,你是想讓朕成為史書上的昏君不成!”景文帝都被氣笑了,指著賈薔說道。
哪怕景文帝知道各大家族的身家豐厚,特別是幾位王爺,一個個利用手中權勢,做著最賺銀子的生意,但讓他這個皇帝去索要臣子的銀子,此頭一開怕是立即就會招來無數的指摘。
別說他這個還沒有坐穩皇位的皇帝,就算是太上皇也不敢做出這等事來,除非是定了某個大臣的罪,沒有罪名的情況下,就要去搶奪臣子的家產,那會引起整個官員體系的反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