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枷項的賈蓉,臉上露出輕松之色,活動了番脖子與雙手。
他被賈薔引著來到亭中,看到桌上的酒菜,不由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以他的出身,不要說這樣的酒菜,就是再好上幾倍的酒菜他也吃過。
但現在不同,這么長時間他都被關在大牢之中,吃的比豬食都不如,這下子見到了好酒好菜怎能忍住。
“蓉哥,快快入坐!”賈薔伸手招呼了一下。
賈蓉順勢坐下,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盡,又夾了幾口菜這才停下。
“讓薔弟見笑了,這一個多月我過的生不如死,此刻才感覺自己還活著!”賈蓉苦笑著說道。
“我怎會笑蓉哥,既然喜歡就多吃些!”賈薔為賈蓉倒滿了酒,搖頭說道。
賈蓉拿起杯子,看著杯中的水酒,內心很是感慨。
想他身為寧國府少爺,平日里呼朋喚友,朋友有很多,但真正出了事后,只有賈薔一人來送他。
“我好恨,就應該置尤氏于死地!”在喝了第二杯酒后,虛弱的身子有了一絲醉意,他重重放下酒杯說道。
確實,當賈珍倒下后,賈蓉真要是下了狠心,完全能夠讓尤氏暴斃,事后都難查出什么來。
“那尤氏也沒有好結果,如今寧國府被封,她只能在府中等死!”賈薔倒是知道一些情況,沉聲說道。
“薔弟,我是沒有希望了,我們這一脈就靠你重新崛起!”賈蓉聽到尤氏的下場,情緒好了些,他又喝了一杯酒說道。
“誰說沒有希望,這一路上我打點過了,那兩個衙役使了銀子,這里還有五百兩銀票你隨身帶著,等到了地方買個好差事!”賈薔將一疊銀票悄悄塞給賈蓉交待道。
之所以是悄悄,就是不想讓兩個衙役看到,以免讓兩個衙役有了貪心。
雖說他這邊已經給兩個衙役表明過態度,但人心真的很難說。
“薔弟!”賈蓉感動的流下了淚,他對于未來不再如之前那樣迷茫。
至少未來之路有了希望,不是一條必死之路。
“賈大人,時間差不多了,再晚的話天黑前就趕不到下一個驛站了!”這時一個衙役在遠處提醒道。
賈蓉站起身來,向賈薔行了一禮,轉身走向了衙役。
賈薔看著衙役給賈蓉重新戴上枷項,三人的身影慢慢遠去。
他長嘆一聲,這個年紀的賈蓉并沒有做什么壞事,更是由于賈珍下體受傷,天天活在賈珍的陰影之中。
如果賈蓉沒有出事,或許賈蓉沒有了管束,還會回到紅樓夢書中那樣。
可不管如何,賈蓉都是原身記憶中的哥哥,是寧國府中少有的溫暖。
過了幾天,又是賈薔入宮執崗的日子。
同樣是才入了宮門,就被領到了東宮。
今日并無朝會,景文帝也沒有清閑下來,還在忙碌著。
景文帝在看到賈薔的身影時,那種安寧之感再次出現。
自從賈薔離宮有了一個月時間,景文帝的睡眠每況日下,在看到賈薔的身影后,景文帝竟然有了困意。
他放下手中的筆,有了偷閑的想法,來到羅漢床上,他倒頭就睡。
夏守忠看了一眼景文帝,又看了看門外站崗的賈薔,心中有了些猜測。
上一次就是賈薔在,景文帝有了一個難得沉睡的午休,這一次還是賈薔在,早早的景文帝就有了休息的想法。
房間中十分安靜,由于還沒有到午時,賈薔與張侍衛一左一右并沒有活動,而是堅持站崗。
寧靜的皇宮外,一場暗流正在孕育。
進入京城的流民們,在一些人的安排下正有序的分散到各處。
在京城各處的上空,飛起了一枚枚焰火,在空中形成了白蓮模樣。
“白蓮下凡,萬民翻身。”看到白蓮焰火的流民們,全都激動的大叫起來。
他們的情緒極其狂熱,饑餓、疲憊,逃命之路上的所有遭遇,在有心人的操控下,全都化為了瘋狂的情緒。
東城的一條街道,這里住著不少的中低級官員,此刻數以萬計的流民高喊著口號,向著街道兩旁的大門沖擊。
其中數十名身強體壯之人扛著圓木,數下就將一道大門破開,接著無數流民進入大門。
大門內傳出了男人的慘叫,女人的凄慘嚎叫。
這一刻所有人的理智喪失,他們瘋狂的搶著看到的一切。
數十名扛著圓木的強壯之人又開始撞擊另一個大門,這些院子就像是一個個堅果,只等著破開外殼讓流民們獲得內里的果肉。
就算有些人家反抗,但在數量百倍千倍的流民面前,反抗根本就是徒勞。
這還只是一道街道,象這樣的街道有很多,多是集中于官員與富商聚集的街道。
五城兵馬司接到了報告,可五城兵馬司想要在短時間中調集人手完全不可能。
大明宮內,太上皇看著跪倒在地的五城兵馬司趙達楓指揮,趙達楓指揮動用了自身直達圣聽的權力,進入了大明宮。
“流民暴亂,你說說有多少流民?”太上皇并沒有對流民暴亂有什么太大反應,他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的事,使得他在面對絕大部分事情時都可以保持著淡然。
再說了,一群流民而已,五城兵馬司無法壓制,還有京營。
與只是維持街面治安的五城兵馬司不同,京營可是一支擁有八衛的軍隊,按每衛5000人來計算,這就是四萬軍士。
最重要的,京營的訓練嚴明,其中很多軍士是從各邊軍中選入,其戰力在大乾軍隊中也是首屈一指。
擁有這樣的軍隊,小小的流民只手可破。
唯一的問題就是殺多少流民,殺多了影響到大乾的名聲,殺少了則有損大乾的威名。
“回太上皇,據查應該有十萬流民!”趙達楓指揮低頭回道。
“十萬流民,怎會被放入京城的?”太上皇的眼中厲色閃過,他沉聲問道。
不要說十萬流民,以五城兵馬司對于京城的管控,就算是數千流民想要進城都很難。
按照京中的規矩,一旦進城的流民過多,就會立即封鎖城門,禁止一切流民進入。
最為正確的處理方法,是在城外建立安置點,由官府出面熬制薄粥以保流民活著,又不能給太多食物,防止流民有了力氣鬧事。
可看看京中的情況,整整十萬流民進入京城,這其中絕對有人插手,并且還是權力極高之人。
太上皇見趙達楓指揮不知如何回答,他將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戴權。
此刻戴權也是全身冒汗,他身為太上皇的情報頭子,卻是在這種事上沒有及時發現問題,這可是極大失職。
“主子,流民之事我已命人正在調查,隱有白蓮教在其中,我原打算順著這條線查下去,找出白蓮教在京中的據點一網打盡,沒有想到流民在此刻暴亂了!”戴權跪在地上報告道。
“又是白蓮教,當年殺了那么多,這是又死灰復燃了!”太上皇身上爆發出凜冽的殺意,冷冷的說道。
“命京營東西四衛立即撲滅流民暴亂,所有參與暴亂的流民全部斬殺!”他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最后沉聲下達了命令。
趙達楓指揮與戴權仿佛間又看到了那個當年親自出征,掃平蠻夷的太上皇,一股血腥之氣自大明宮中散發而出。
東西四衛,兩萬軍士自命令下達后的一刻起,就全副武裝出了兵營。
戰鼓聲,馬蹄聲,軍隊整齊的腳步聲,以皇宮為中心,向著京城各處擴散,京營的旗幟所過之處,無數流民紛紛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