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是想著今日四少爺既然要上學,很可能要碰上小郡主,便將這事說了,不過,四少爺應該知道武王府的特殊……”
雖然,海棠沒有再說下去。
但洛葉心里卻已經知道海棠想說什么了。
武王府在大景的地位確實極為特殊。
事實上,大景的武力值比洛葉另一世記憶里的任何歷史王朝都要高,說是宗門林立,強者如云都算是偏頗的。
江湖勢力過強,想要節制就不能純粹強壓了。
大景采取的是‘共生共存’的政策。
軍隊主要用來戍邊,地方治理上則是讓衙門和宗門共治,以此分一些利益出去,宗門自然就甘于俯首。
可再俯首也就是‘聽調不聽宣’,所以,為了監管宗門勢力,避免以武犯禁的事情發生,大景又設立了——天樞院。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天樞院就相當于朝廷和江湖之間的橋梁,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故而歷代天樞院的掌院都由皇家出任。
而如今的天樞院掌院便是唐凌兒的父親,武王‘唐易堂’,或者說也只有天樞院的掌院,才能得到武王的封號!
……
想到武王唐易堂,洛葉的腦海中莫名閃過一個念頭,可問題是歷代天樞院掌院都是‘孤臣’,而且,大多時候是不插手朝政的。
即便拋了這層關系,他又以什么理由向武王求救?
說自己和唐凌兒有一腿?
呵,腿直接給你打斷!
……
暫時不去想唐凌兒的事情。
洛葉現在手里的情報太少,一、他并不知道洛清河對付右相的具體計劃,不知道計劃就無法幫助或阻止,而問是問不出來的,只能找機會看看能不能偷聽,再想想有沒有解決辦法。
二、他也不知道唐凌兒的真實目的是什么,所以暫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到了前院,洛葉就見到了他的新書童。
一個皮膚有些黝黑,頭上束著綸巾,年齡大概十二歲的少年。
看身上的緞子布藍色短衫,質地還不錯,腳上的布靴底兒也是挺厚,應該是新做的。
而在少年身側,則站著管家石良。
“四少爺好。”石良一見到洛葉便迎了上來:“老爺和夫人正在廳堂會客,老奴來送四少爺上學。”
說完,向少年使了個眼色:“這是‘全椿’,還不來見過少爺?”
“全椿見過少爺!”全椿立即上前,又朝著洛葉旁邊的海棠問候道:“也見過海棠姑娘。”
“嗯。”海棠略微點了一下頭。
洛葉同樣“嗯”了一聲。
他發現全椿雖然有些黝黑,但相貌其實還算俊朗,濃眉大眼,鼻梁高挺,肌肉相當的健碩,猶如一只小黑豹。
石良等全椿行完了禮后,又繼續說道:“全椿是青柏莊全管事的兒子,從小在莊子里長大,還算得機靈,以后便讓他陪著四少爺讀書吧。”
“好。”洛葉沒有反對。
聽到洛葉同意,石良松出一口氣,又向全椿交待:“四少爺能看中你,這是你的福氣,以后便跟在四少爺身邊,一切聽四少爺的吩咐,明白了嗎?”
“明白!”全椿用力點了點頭,顯得很高興:“全椿一定不辜負老爺和夫人的信任,以后盡心竭力侍候少爺讀書。”
“嗯,記住你說的話。”
“是!”
答完了話,全椿就站到了洛葉的身側。
又恭敬的問道:“少爺,您的書本在何處?全椿去給您拿。”
“不用了。”一旁的海棠再次開口道:“我已讓初夏拿了書本在門口等著,你跟著我們一起過去就行。”
“好。”
……
有海棠在,石良沒有再多待,很快施禮離開。
海棠便帶著洛葉和全椿,向府門口的方向走去。
昌平伯爵府是六進的院子,前院住的基本都是下人,全椿便住在這里。
到了府門口。
初夏已經抱了一個羊皮書袋在那等著了。
全椿確實很機靈,一看到初夏就跑過去將羊皮書袋接了背在身上。
初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問道:“你就是少爺的新書童?”
“是的,我叫全椿。”
“我叫初夏,是少爺房內的侍婢,你雖是書童,卻也不能隨意進入少爺的臥房,只有我和迎春姐喚你時,你才可進去,知道嗎?”初夏拿出‘老人’的姿態。
“知道。”全椿顯得很乖巧。
“還有,少爺在勁草學堂讀書,你可莫要走錯了路。”
“放心,昨日石總管已讓人帶我去過,我自己又走了兩回,已認得路了。”全椿拍著胸口保證。
“那便好。”初夏點了點頭,又說道:“少爺的病剛剛好,這天氣又炎熱,路上要注意給少爺喝些水,另外……”
又吧啦吧啦的交待了一番。
洛葉留意到,在初夏交待事情之時,全椿也拿了一張粗黃紙和一支炭筆出來。
竟然是識字的?
而且,看起來識得還不少。
不過,因為自身是個“半瞎”,雖然能辯字,卻不能久視,所以洛葉也沒有細看,只大概看到初夏剛說完,全椿就收了筆,顯然是將交待的事情全部記下了。
天色已經不早。
海棠看初夏將該交待的都交待了,便沒有再多說什么,直接令人開了側門。
終于出了府。
……
勁草學堂建在‘安平坊’的一座小山上,山上風景極好,有一片竹林,還栽了菊花和劍蘭。
山下則是一片荷塘,中間填出一條可通馬車的石子路,又建了一座石拱橋,是通往學堂的必經之路。
走了約莫兩刻鐘,就來到荷塘前,又登上石拱橋,洛葉看著荷塘中漂浮的荷葉,心中多少有些感概。
“少爺,喝口水吧。”
“好。”
既來之,則安之。
洛葉也沒有太過矯情,接過全椿遞過來的清水喝了一口。
而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剛剛路過的荷塘前。
一個穿著繡花小衣的少女,正藏身在一片荷葉下,靜靜的看著他。
“哼,果然是故意在躲我,想讓我白白救他一命?太狡猾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唐凌兒輕輕冷哼。
昨日她沒去伯爵府,今日洛葉就來上學了。
這總不能是巧合吧?
一旁的白裙劍侍顯然有些無奈:“郡主想要怎么做?如今的昌平伯爵府雖不如以往昌盛,可祖上終究是出過太子師的,也算是清流中的代表,若是用武力……”
唐凌兒明白劍侍的意思,打斷道:“放心,我不會用武力強逼的,而且,父王也說過,要真正讓一個人歸心,光憑武力是不夠的。”
“郡主的意思是……以德服人?”
“沒錯,我準備悄悄跟在他身后,等到有人欺負他的時候,我就出手保護他!到時候他看到我為他出頭,明白我是真的對他好,就不會再躲我了。”
“可郡主還要去聽學,若是耽誤太久時間,怕是要被‘卓先生’責罰吧?”
“呵,不會太久的。”唐凌兒自信的一笑:“你不懂洛葉,他在學堂里一天要被欺負好幾回,不會耽誤聽學的。”
“但距離開課只有一刻多鐘了……”
“你看,來了!”
“(⊙.⊙)”
劍侍的目光,順著唐凌兒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就看到一個穿著綠緞袖裝的少年帶著一個灰衣書童,也正好到了石橋下。
她隨侍唐凌兒多年,勁草學堂中的世家子弟自然是認識的。
如果她記得不錯,少年名叫宗豎。
父親是現任的吏部侍郎。
不久前,昌平伯洛清河在朝堂上直諫李宣輔時,便是宗豎的父親第一個帶頭跳出來的。
那么,兩人自然不可能是朋友。
……來的還真的挺快!
只是,兩人真的會在此時動手嗎?
劍侍說出了疑慮:“學堂再有一刻多鐘就開課了,即使宗豎路過罵上兩句,洛葉應該也選擇忍耐,只要宗豎不直接動手,郡主跳出去‘保護’的意義就不大吧?”
“是的,所以我早有準備。”唐凌兒嘴角一揚。
準備?
劍侍剛準備再問。
一顆石子便嗖的一下從眼前劃過,然后,正巧打在了宗豎的腦門上。
“啪!”
“哎喲,誰打我!”
石橋下,宗豎發出一聲驚呼。
劍侍的表情一滯。
唐凌兒則是笑靨如花:“這樣一來,宗豎就會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