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外城之間,不止是一堵墻,外城幾人差的,也不是一身衣裳。
他們習以為常的交流,不少對于外城的幾人來說就是隱秘,王功幾次想搭話,都插不進去。
比如,他們談論的神衛軍,以及百家武學榜。
蟄龍城,一府首善之地,千多年來不曾少過爭奪,不知多少家勢力想要入駐其中。
有好事者,將千余年里,所有在蟄龍府地界上大放異彩的武功記錄下來,編纂出一本百家武學榜來。
其中不乏一些驚鴻一現,甚至失傳幾十幾百年的武功,現存的估計不超過一半,多數在神兵谷。
至于神衛軍,交談的幾人語焉不詳,只含糊幾句,但黎淵還是聽到了邱龍的名字。
似乎他就是來自于神衛軍……
“真,龐然大物啊!”
黎淵心下咋舌。
“聽說,路小姐的小姨,得傳了‘天蟬劍法’?聽說那是名列百家武學榜前三十位的上乘武功?”
“小姨應是得傳了部分。”
路百靈微有些自矜,引得包間內一片騷動。
上乘武功就算是對于他們的父輩來說,也是可望不可即的東西,他們更是心向往之。
“天蟬劍法乃是神兵谷內門五大秘傳上乘武功之一,我家小姨也只是初學而已……”
不少人都在追問,路白靈卻沒有過多談論的意思,只是謙虛了幾句,又引來一波驚呼與吹捧。
百家武學榜……
黎淵手下不停,心中則暗暗警惕起來。
如果這榜單上統計的是一千多年來的所有武功,那么,名列十八的兵道斗殺錘,只怕份量比他想象的還重的多……
“上乘武學,難學難精,我聽說即便在神兵谷內,也只有最精銳的弟子才能得傳部分……”
劉錚帶著羨慕,敬畏。
路白靈卻已不提此事,轉而說起了這次的入門考核來。
“明年三月初,神兵谷山門大開,凡蟄龍府下轄郡縣內的勢力,都有不少的名額……
到時候的爭奪只怕很激烈,咱們同來一地,倒是卻要互相幫襯……”
這就是聚會的目的?
黎淵心下了然,對于他而言,這聚會到此已經結束了。
這個互相幫襯的對象,怎么也不可能是他……
酒足飯飽之后,黎淵起身告辭,包間內的人彼此說著話,只有岳云晉、吳明幾人沖他點點頭。
臨出門時,他隱隱聽到了王功的聲音:
“哼!中下根骨,怕到時候都未必有那么名額去!岳師兄帶他來,倒不如帶著牛貴,他好歹是中上根骨……”
……
……
“根骨啊。”
離開一字酒樓,黎淵又想起了那卷白猿根本圖。
上等根骨,是有名堂的,如秦熊的根骨被稱之為‘虎背熊腰’最契合虎咆刀,而最適合白猿披風錘的,自然是猿臂蜂腰螳螂腿。
“二掌柜走后,這圖是不是落到于真手里了?”
黎淵心里轉著念頭。
這時天色還早,他不急著回去,在內城逛了逛,又去柴漁坊逛了逛,天黑時,見有烏云遮月,方才折返回家。
他等這場雨,也等了很多天了。
屋內,黎淵取出早準備好的東西。
就著燭火,換上一套灰色的麻衣,大眾樣式,破布蒙著臉,此時正對著銅鏡打量著:
“易容可真是門學問,只蒙個臉不妥啊,熟悉的人,看眼睛估摸著也能認出來?”
想了想,他將破布往上拉,遮住一只眼。
“嗯,這下差不多了。”
對鏡照了照,確認自己都看著陌生,黎淵又將頭發披散開,方才吹滅燭火,快步出了門。
血氣大成,加上掌馭‘碧精銅錘’所加持的千斤之力,黎淵只覺腳步飛快,稍稍用力,四五米的墻頭都能扒上去,輕輕借力,就能翻躍。
“真是環境改變人啊,才八個月,我膽子已經這么大了,不,道爺也是被逼無奈,總不能等人打到頭上再反擊吧?”
腳踩瓦片,黎淵腳步輕快,聽著夜風呼呼,覺得頗有些古代俠客飛檐走壁的刺激感。
但他很冷靜,這三天里把柴漁坊大街小巷轉了個遍。
哪里有人巡邏,哪里有人打更,哪里夜里有人走動,心里全都有數。
“錢寶家!”
黎淵腳下微停,伏下身子,隱隱可以聽到屋內的唉聲嘆氣,咬牙切齒聲。
自打被他廢了之后,錢寶就臥床不起,沒了秦熊庇護,之前籠絡的潑皮鳥獸散不說,更被之前坑害的百姓找上門來算賬,可謂凄慘。
“算了,傷好了也是個廢人,做不成潑皮了。”
聽了一會兒,黎淵翻身離開。
今夜無月,天色頗黑,隱有烏云匯聚,雖還沒下雨,但城里已經是十分安靜,除了偶爾響起的狗叫,就沒其他聲音。
發鳩山之事后,城衛軍真挨家挨戶的搜了個底朝天,不知多少潑皮遭殃,夜里可謂很干凈。
“點都白踩了,這夜里就他一家亮著燈!”
黎淵伏在一家屋頂,遠遠地,就看到了秦熊姘頭家住的地方,兩進兩層的小院,十分扎眼。
嗖!
突然,黎淵低頭,隱蔽在黑暗里,以余光掃去,卻見遠處似有黑影一閃而過,速度不比他慢什么。
“嘖,果然夜黑風高好辦事,這又不知道是哪家的?”
隱蔽了許久,黎淵才冒出頭來,別人干什么他可管不了,小心戒備四周無人后,他才竄向了秦熊姘頭家。
臨去前,還感應了一下掌兵箓。
大匠之錘和碧精銅錘散發著微光,而六合靴也早已處于隨時可以掌馭的地方。
兩天前,他嘗試掌馭過這一雙鞋。
如履平地,健步如飛加上千斤之力的加持,他的速度能暴增一倍還多。
這是他最后的準備。
打得過,就打。
打不過,蒙頭就跑。
……
“似乎還有別人?”
高大的身影穿梭于一處處陰影之間,似有察覺般看向遠處,卻也沒有在意,雨夜多事,再正常不過。
咔嚓!
天空似有雷電閃過。
“雨要來了!”
秦熊心中微冷,加快了腳步。
黎家三代,已經壓了他家兩代,既然破落了,最好就一直破落著!
呼!
一起一落,秦熊落在院里,雄壯如熊,落地無聲。
他五指屈伸,跨步走向屋子,微一側耳,眉頭就皺了起來:
“嗯……沒有呼吸聲?人呢?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