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大司馬

第623章江陵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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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黃鵠臺。

臺閣間,劉禪負手背腰而行,左右近侍跟隨。

眺望江畔被夕陽所染的景色,劉禪感嘆說道:“登黃鵠臺而望夕陽之江景,江水東流,千舟萬帆,是謂人生之一絕。”

說著,劉禪撫摸受潮的木欄,無奈說道:“武漢雖處大漢通衢之地,尋常商賈云集,但一旦雨大風急,易受山水所侵,甚是惜哉!”

在三峽大壩未修筑的三國時期,長江下游一直容易被洪水淹沒,故而為了防止被河水淹沒,很少有將城池直接建在長江邊上,更多是建在大河湖泊的支流河道上。

在南漢決定在武漢建都后,實際上武漢新城選址已經盡量避開易受長江淹沒的地帶。然即便如此,一旦遇見長江發大水,武漢必定會影響,僅是說影響大小問題。

霍峻水淹壽春時,武漢被暴漲的長江所波及。所幸江水未暴漲太多,僅是影響到低洼地帶,有十幾名百姓失蹤,上千名百姓財產受損。

“陛下,昔先帝為御吳楚,行君上守國門之策。今國事安定,壽春不日可下,武漢常年易受洪澇所害,陛下或可考慮東遷秣陵為都。”顧徽拱著手勸道。

顧徽,字子通。荊州刺史顧雍之從弟,少有才名,善口舌之辯。被舉選孝廉,考課為郎中,在劉禪身側奔走。

“東遷秣陵?”

劉禪念叨了下,轉而陷入沉思當中。

見劉禪沉默不語,顧悌繼續說道:“秣陵北依覆舟山,東憑鐘山,西臨石頭。鐘山龍盤,石頭虎踞。古來天子之氣至東南,而形成于秣陵,故秣陵當是為帝王之宅!”

劉禪用手搭著扶手,徐徐而緩行,思索著顧悌口中的遷都之事。

從劉備虎踞吳楚時起,遷都秣陵(今南京)的提議就不少,甚至每隔一兩年就會被提及。但因為了整合荊楚,以及為了便于北伐,劉備多次拒絕了江東士人的提議。

今劉禪之所以考慮遷都秣陵,除了考慮到武漢常年洪澇外,亦有考慮北伐河南與安撫江東士人的考量。

隨著淮南的歸治,接下來如欲北伐河南,僅憑當下的徐、揚格局,提供后期恐有所不足。畢竟每塊區域輻射的力量,他是有局限范圍。

如歷史上北宋滅西夏,受橫山山脈的影響,其補給的范圍在七百里。如果想為前線補給更多物資,或加多人手運糧,或沿途修城屯糧,盡可能打破七百里補給。

正常來說,由于邗溝、巢肥的存在,江東能夠將物資、人力投送到淮水流域,且在夏季時能逆河道,再向北輻射兩三百里。一旦超出了范圍,江東所能提供到前線的物資也就愈少,直到瓶頸期。

欲解決在淮北補給投送難題,比如可以在淮南建立據點,其補給范圍會比江左更遠;或是加強行政效率,盡可能征發舟舸向北補給。

前一種解決方案,即恢復江淮生產,廣屯田畝,積蓄糧草。但欲完全憑江淮解決,以江淮目前的戶籍數目情況,則是難以做到。

后一種解決方案,即劉禪所考慮的遷都。一旦將首都遷到秣陵,可以通過加強行政效率,向北延伸補給范圍,以幫助大軍北伐。

至于安撫或是說拉攏江東士人,在劉禪眼里是順手的事。畢竟劉禪可非胸無大志之主,因受劉備、諸葛亮的影響,劉禪心中一直渴望恢復中原,重建漢家天下。

如能平天下,武漢、秣陵都要靠邊站,能有資格為首都的城市,不是洛陽便是長安。

走了半響,劉禪拍著欄桿,說道:“遷都秣陵非小事,非朕一人所能決。過些時日,待大司馬、丞相歸國,再議遷都之事。”

說著,劉禪為怕眾人引起誤會,笑道:“朕少小隨先帝奔波,武漢為朕之梓鄉,縱有受水之害,豈能舍之。且地如人,人無完人,天下亦無完善之所,終有一弊。”

“諾!”

當了皇帝有一段時間,劉禪漸漸學會了不率先表態的說法。太著急表態,容易聽不進合理的意見。就如諸葛亮往昔對他的教誨,有些事容易受情緒影響,最好用帶著空空的腦袋去聽取意見,而后再思考決定。

劉禪溜達了少許,卻見背后有人報喜。轉而望去,卻見諸葛喬手中緊握著巾帛,在廊道間小步快跑。

“陛下,江淮捷報!”

“可是仲父破了壽春?”

聞言,劉禪心中一喜,快步迎了上去。

“正是!”

諸葛喬將手中的巾帛遞上去,笑道:“曹丕病亡不久,大司馬納蔣濟之策,將所擒魏使送入城。魏使入城冊越拔徐晃為車騎將軍,而后城中兵吏盡知曹丕病亡之消息,人心遂是大震。”

“魏壽春令衛因在呂方規勸下,大開北門以迎我軍。晨入壽春,至午間,城中亂軍悉平之。而后大司馬令龐、陸二將軍自行用兵,龐都督下弋陽、安豐二郡,陸車騎取下蔡、平阿、義成諸縣。”

“彩啊!”

劉禪握著巾帛,臉上布滿了笑容,說道:“壽春為河南門戶,今得壽春,兵復中原,指日可待矣!”

“仲父之兵略,猶勝韓白。其之用兵,猶如鬼神,深不可測啊!”劉禪踱著步,語氣里盡是對霍峻的推崇。

你問劉禪能有什么感覺,就是一個字‘爽’!

父親劉備留給他一個休養生息,國力充沛,疆域廣袤,戶籍繁多,兵精將猛的國家。

唯一不好的地方,即個別臣子權利太大,名望太高。所幸這個別臣子,讓他還是有安全感,甚至說可以深信。

相父諸葛亮,為政上,政治出眾,名望高達,用人以賢,堪比蕭何。用兵上,暫雖不知上限在哪,但從今下用兵來看,絕不遜色于國中名將。

仲父霍峻,不用多說,放出去就能打仗。今在江淮的兩場勝仗,一個比一個頂,足以讓長他顏面。

岳父張飛,年紀大了,雖不太靠譜,但勝在有地位,資歷最老。連霍峻見了張飛,因其資歷,都要給幾分面子。

父可敵國,劉禪除了樂,真沒什么值得愁!

至于是否擔心霍峻功高蓋主,劉禪既有小憂慮,但卻又不怎么擔心!

且不說兒子霍弋與他從小成長,有手足之情。單說他年齡,仲父霍峻都五十了,而他才二十出頭。他用年齡熬,或許都能將仲父熬死。他反而擔心仲父年齡上來,沒人替他北伐。

至于軍功太高,不好封賞,劉禪也不太擔心。歲數上來了,除了不給過多實權外,使勁給榮譽,使勁封爵位。

劍履給了,還有相國。

相國給了,還有九錫。

九錫不能一次給,打下一州,加一錫。不怕九錫給太多,就怕州郡不夠多。

至于爵位,盡量控制好尺度。不影響國家運轉,或是說不影響國家統治,可以給則盡量給。

姜子牙帶武王滅亡商,得封齊候。仲父如能平魏,其功堪比姜子牙,如不能盡酬勞報之,后世也沒什么人愿意輔漢。

王不能封,則多封公。封了父親,封兒子。

等到后面,仲父沒了,他的榮譽也就隨風而走了!

分封出去的食邑,散分給諸子。甚至所遺留的政治資產,通過相應的操作,反而可以與大漢捆綁在一起。

劉禪能深刻認識自己的不足,他吃虧在年輕,也贏在年輕!

不管后面的進程是否能如他所想,先躺贏再說。莫非活人還能給尿憋死不成?

看著樂呵呵的劉禪,諸葛喬提醒說道:“陛下,將士苦戰一歲,初勝鐘離,后克壽春,將士疲憊,大司馬有意休兵。今下大軍班師在即,戰事皆畢,宜當封賞建功諸將。”

“今建功將士名冊何在?”劉禪問道。

諸葛喬拱了拱手,說道:“建功將士名冊一份在尚書臺,一份被送往丞相批閱。今按腳程而言,快送至襄陽。”

劉禪沉吟少許,說道:“諸將建功冊封之事,由丞相批閱。今為勞大司馬鐘離、壽春二功,需先下詔封賞。”

說著,劉禪將早有準備的詔書從袖子里取出,交予諸葛喬,說道:“讓王秘書潤色一二,而后由尚書仆射馬良代朕出使壽春,設壇冊封大司馬!”

“設壇冊封?”

諸葛喬甚是好奇,問道:“陛下,丞相可曾知否?”

劉禪笑了笑,說道:“此詔令為丞相與朕之意,司隸校尉亦無異議!”

“那敢問陛下,何爵需登壇冊封?”顧徽大著膽子,問道。

劉禪收手背腰而走,慢悠悠說道:“以大司馬之功,豈能是侯爵所能揚其功?今當拜大司馬為江陵縣公,建設宗廟,永茲口賦,與國同休!”

“江陵縣公!”

眾人倒吸口涼氣,大漢第二個縣公出現了。

不僅是縣公與國同休,實際上縣、鄉、亭三侯也與國同休。而特殊的地方在于,擁有了建設宗廟的權利。

在漢代私人無法建立宗廟,更不能隨便祭拜他人,除非是官方下詔修繕的宗廟。

原歷史上,諸葛亮病逝之后,蜀中百姓太過思念諸葛亮,常會在公共場合淫祀諸葛亮。之所以會淫祀諸葛亮,則是因諸葛亮爵位僅是武鄉侯,而非王公之類的爵位。

得知蜀中百姓淫祀諸葛亮,劉禪下詔特例為諸葛亮建設宗廟,讓百姓得以正兒八經祭祀諸葛亮。在蜀中,諸葛亮為何能香火不絕,與劉禪特例開恩有關。

在漢之后,建設宗廟的權利漸漸放開,但有些規格的廟宇非王公不得有。故在擁有建設宗廟權利后,霍峻不僅能祭祀他的先人,還能在死后享受香火。

然可以預料的是,霍峻首封縣公,打破了慣例之后,必然有少數大將會陸續進封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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