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5年,建興元年,三月。
漢魏之間涉及江漢、淮泗二地,涉及數十郡國的大戰,終以曹丕撤軍為逗號。而后半段的內容,將由南漢所主宰,進入漢攻魏守的壽春之戰。
鐘離之戰的勝果從淮泗而發,在斥候的通傳下,送至京師武漢。
武漢行宮內,劉禪正與關興下著圍棋,幾名近侍湊在二人身邊觀戰。
“陛下,當下這~”
剛從丹陽而歸的諸葛恪,見劉禪下錯棋子,指著棋盤,糾正道。
劉禪瞥了眼諸葛恪,選擇聽從諸葛恪的話,將白子落在棋盤上。
關興見諸葛恪看透自己意圖,抱怨說道:“觀棋不語,元遜當為君子矣!”
諸葛恪諂笑說道:“君在榻上,恪豈敢稱君!”
此語一出,關興撇了撇嘴,神情間略有厭惡,但礙于諸葛恪身份,卻不好多說什么。
關興雖不曾隨關羽習武,但為人卻有關羽幾分影子。其雖有大智,但卻性情耿直,少經世事的他,易受他人鼓動,易看不起諂媚之人。今諸葛恪或許在說玩笑話,但卻讓關興膈應。
“當到關卿了!”
劉禪敲著棋盤,提醒關興下棋。
關興持黑子而落,而后請劉禪落子。
劉禪剛提子思索,卻見諸葛恪下指棋盤,說道:“陛下,下子于此,當能扼黑龍咽喉!”
劉禪斜瞥了眼諸葛恪,笑道:“看來元遜棋藝在朕之上,不如這盤棋由元遜代朕持子!”
諸葛恪蓋知自己失禮,笑道:“陛下為君,恪為臣屬。陛下持棋,臣替君分憂。今豈敢代陛下持子,與關君對弈乎!”
“呵呵!”
劉禪笑了幾聲,他雖認可諸葛恪言語,但卻失去了下棋的樂趣。
“朕尚有他事,何人愿代朕與關卿對弈?”
“陛下,今日之弈不如以平局見分曉!”關興說道。
“不必了!”
劉禪指向諸葛恪,說道:“卿有大才,朕將棋盤之事交予卿,務必代朕將關君殺得片甲不留。”
說著,劉禪讓出位子,將白子交到諸葛恪手中。
“諾!”
諸葛恪見劉禪已下決心,也不推遲,則是代劉禪與關興對弈。劉禪則與眾人在堂中閑談論事,說著年輕人之間的笑話。
與此同時,侍從趨步入堂,說道:“陛下,江淮大捷!”
“大捷!”
聞言,劉禪神色不由大喜,問道:“可是仲父率兵大破曹丕?”
“正是!”
侍從將書信上呈,說道:“陛下,龐都督率舟舸出肥水,以車船奔襲邵陽洲浮橋。時陸車騎舉兵逆擊,邵陽洲浮橋被毀,魏軍兵分三部。”
“而后龐督留守鐘離,收降洲渚魏兵萬人;陸車騎率兵西進,搶占硤石、雞頭等險要;大司馬于洛澗水大破曹休,以水代兵,斷潰敗兵生路,夏侯儒、臧霸、燕魯等將舉部歸順。”
“今下之時,龐督據汝口,陸車騎守潁口。大司馬率兵包圍壽春,曹丕留滿寵、曹洪外,率殘部歸京。”
“是役,我軍斬首五千二百二十一級,受降敵卒有五萬三千五百三十六人。繳獲甲胄八千四百六十七領,弓弩一萬三千五百多張。得糧五十八萬余石,牛馬車七千三百二十二輛。余者輜重不計其數,其之戰果不下金口之役!”
十八年前的金口之戰,今下的鐘離之戰,霍峻充分利用了河流,利用河水切割魏軍,而后逐一殲滅吞之。故其之勝果更多反應上俘虜敵軍上,而非對敵軍造成殺傷上。
當然還有一點,今之霍峻較十八年的霍峻,其兵法造詣有了不少進步,用兵能夠更合理分配軍力。但其中不變的是,發起總攻的迅猛。
“彩!”
得聞大捷,劉禪樂得差點從榻上蹦了起來,大笑說道:“昔先帝得勝金口之役,終得有南土。今朕得有鐘離之捷,卻不知能否還于舊都乎!”
“有何不能!”
諸葛喬樂得不行,說道:“今大司馬率重兵圍攻壽春,如壽春被克,河南將在我兵鋒之下。如能再大破魏軍,何愁不能收復兗、豫二州乎?”
“是啊!”
劉禪踱著步,感慨不已,說道:“當下僅差收復壽春了!”
說話間,劉禪似乎想起了什么,問道:“此大捷之事,相父可曾知曉!”
“曉得!”
侍從說道:“臣入宮之時,丞相正與諸卿為大捷歡慶。”
“讓相父來一趟宮中!”劉禪吩咐道。
“諾!”
待侍從退下,劉禪看向霍弋,笑道:“今仲父立有不世之功,卻不知還有何未了之事?”
霍弋斟酌言語,說道:“今鐘離之役,功勛卓著者繁多,龐都督有破橋之功,陸車騎有御敵之功,徐將軍有守城之績。臣父坐鎮中樞,已得陛下之恩。以弋之見,宜當重封他將。”
“伯先,生分了!”
劉禪略有不滿,說道:“你我從小相知,何必言客套之語。今不僅大司馬需賞,余者諸將亦有封賞!”
“實話實說便好!”
霍弋苦笑少許,說道:“陛下,臣父已為人臣之盛,今若尊榮過盛,恐失臣禮。如若不賞,恐朝野會有猜測蜚語之聲。故其中之尺度,陛下宜與葛相商討。”
霍弋與劉禪從小玩到大,二人之間幾乎沒啥秘密。劉禪了解霍弋的為人,霍弋了解劉禪的性格。
劉禪思考少許,說道:“伯先之語,深得朕意。今下先等相父入宮。”
“諾!”
霍峻從武漢離開之后,約過十幾天,蕩平西土的諸葛亮率部歸京。
此次入蜀,諸葛亮且征且撫,提拔了不少賢才,更改了不少巴蜀弊政。
如諸葛亮至成都,見都江堰流徑減少,缺少專業維護團隊,諸葛亮則派人疏通都江堰,而后派兵卒維護都江堰。
在成都期間,諸葛亮針對官營的蜀錦,有了革新化調整,優化了蜀錦的生產效率。
諸葛亮南征南中五郡時,因時間充裕之故,在斬殺高定之后,派王平專剿越巂郡。而后進擊益州郡,在李嚴的配合下,消滅雍闿,降服孟獲。至于牂柯郡,由太守馬忠率兵征討,斬殺朱褒所部叛軍。
在初平南中之后,諸葛亮與孟獲、李恢等人對南中有深入的交流。諸葛亮放棄李嚴提出的派兵久鎮南中的建議,而是改由不留眾兵屯南中。
在滇池停留的時日里,諸葛亮依照霍峻與他商議的內容,將南中五郡拆分為七郡,將益州郡改為建寧郡,從永昌、越巂、牂柯三郡析出興古、云南二郡,合計七郡,設為寧州。
期間,恰好尚書令孫邵突得惡疾去世,諸葛亮舉李嚴出任尚書令。任命李恢出任寧州刺史,兼任撫夷將軍,權與呂岱相同。
寧州刺史為南中人,治下七郡太守、主簿、曹吏皆為西土士人。南中蛋糕的劃分,雖是偏僻蠻荒之所,卻也大大滿足了西土士人的政治需求。
將南中大小上百名官吏一一委任之后,諸葛亮在孟獲的幫助下,在滇池召見諸寧州蠻夷首領,勒石明誓,分封官職,互約職能。
諸葛亮向眾夷保證,會向他們傳授紡織、耕作、養殖等漢家先進技術,而他們必須保證臣服大漢,且每年向官府上繳少量物品,以為效忠之證明。
在召開蠻夷大會之后,諸葛亮在李恢的幫助下,繼而召見南中大小漢人豪強。諸葛亮用漢夷之分的關系,去勸漢人拿出錢去錢聘請惡夷為部曲,而后表示會根據他們所聘請部曲的人數,去分配軍中官職。
且諸葛亮為了保證漢人豪強的臣服,他將會維持糜芳舊時的經商政策,由各郡太守出面,組織商隊前往成都、武漢、江陵等城。
漢人豪強大喜,紛紛向諸葛亮宣誓效忠漢室,并會按期上繳賦稅,而后拿出巨資去聘請山水中的惡夷為部曲。
經諸葛亮一番操作,焦、雍、婁、爨、孟、量、毛、李等漢人大小豪強聘得近萬惡夷為部曲。
諸葛亮根據漢人豪強聘請的惡夷數量,設有五部都尉,號有五子,分別為毛、爨、孟、李四姓驍勇族人擔任都尉。
如李恢便拿出錢糧,聘請三百多名惡夷壯漢為部曲。不過由于李恢成為寧州刺史,為了規避三互法,李恢舉家遷到武漢居住。
根據諸葛亮規定,戰爭年間,五部都尉每年需出兩部,即四千人至武漢服兵役。太平之時,五部出一部,即兩千人到京服兵役。余者兵馬在州郡時,需聽從寧州刺史調度。
寧州七郡有了五部都尉的武力保障,諸葛亮向李恢叮囑治州要領之后,率西土兵馬歸蜀。與諸葛亮同行者,還有南中萬家青羌、惡夷。
途中,諸葛亮因擔心武漢政事,留張裔在路上負責照顧萬家青羌、惡夷,自己乘大船提前回京。
回到京師的諸葛亮受到劉禪的熱烈歡迎,且諸葛亮因軍功之關系,從武鄉侯,遷為武陽縣侯。
過了良久,諸葛亮在侍從的引路下至宮中。
見到諸葛亮,劉禪下階親迎,執子侄之禮以待諸葛亮。
諸葛亮勉強受之,被劉禪請至席上,問道:“陛下詔亮入宮,可有要事?”
劉禪坐到榻上,如實說道:“今大司馬大破曹丕,當可喜可賀。但大司馬立有大功,不日又將下壽春,合計二者之功,朕卻不知將如何封賞!”
去南中旅游了一圈,諸葛亮皮膚黝黑了少許,搖著羽扇,說道:“陛下,云長公病逝之時,陛下追封其為漢壽縣公。今大司馬大破逆魏,可從縣侯遷之為縣公。”
“而這縣公可為實封,讓大司馬派家臣治理,除不得治兵外,其之賦稅由其自領。且因公之爵制,準大司馬設宗廟祭拜霍氏先人。”
東漢承秦漢之后,在西漢時期,除了關內侯外,亭、鄉、縣三侯,實際上都可以派遣家臣進行治理。隨著爵位的泛濫,尤其進入漢末亂世,大都是虛封遙領。
在南漢爵位改制中,實領的縣侯在劉備時期,已經變成了虛領,治理者必須由朝廷委派。今之諸葛亮口中的縣公爵位,與兩漢時期的開國縣侯沒啥區別,僅多了設立宗廟的權利。
“縣公?”
劉禪面露深思之色,說道:“先帝臨終謂禪曰,大司馬多愛名,故可授大司馬名,不可授之器。今縣公之稱謂,蓋是如此矣!”
“然也!”
諸葛亮沉吟少許,說道:“且可如蕭、鄧之故事,賜大司馬,劍履上殿,入朝不趨!”
劍履上殿可以算是權臣套餐,卻也可不算是權臣套餐。
蕭何因功績第一,被劉邦賜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而后鄧禹如蕭何故事,被劉秀賜予這般榮譽;三國時期,曹真在曹叡繼位之后,遷為大司馬,而加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
論功績,霍峻已是南漢諸文武中首位,依照蕭、鄧故事,劉禪賜霍峻劍履上殿,入朝不趨,屬于正常操作了。
這一套下來,霍峻名頭看似很高,但卻沒多少權利。蓋授名而不授之予器,便是這般操作。
“善!”
劉禪微微頷首,說道:“多謝相父指教!”
“不敢!”
諸葛亮輕搖羽扇,笑道:“陛下,今壽春戰事未休,當下唯恐諸將懈怠,不宜封賞官爵,且先派人至江淮勞軍,放出口風,以為激勵諸將。而后壽春克復,陛下垂問大司馬諸將功績,而后一一提拔封賞!”
“嗯!”
劉禪抓著頜下的絨毛,笑道:“相父主政事,仲父掌軍國,朕已無憂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