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眠

336 看不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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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看不見罷了

年柏霄只覺眼前這張臉孔陌生。

心中不僅暗驚,就這么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卻能因為表情和眼神的變化就變得判若兩人。

這人年柏霄沒見過,他敢肯定不是陳凜也不是喬淵,難道是……衛長?可腦子里又火速想起之前杭司對衛長的描述:雖然在有意模仿陸南深,但能看得出年齡比陸南深會大出很多。

而據陸南深后來跟他們確定的說法是,衛長該是四十歲左右的年齡。

眼前這張臉,這個神情不像是四十多歲的模樣。他眼里的瘋狂十分的平靜,很矛盾的詞語在這人身上竟能體現得淋漓盡致,暫時估算不出年齡。

“你不是衛長,你是誰?”年柏霄喝了一嗓子。

山霧里的男人呵呵笑,那聲音不說挺大吧,但聽著十分瘆人。他就站在帳篷前,罩在鵝黃色朦朧的光亮里,眸里瘋狂又陰晦的光亮乍現,他笑著說,“聽聽,他還知道你呢。”

又聽他說,“知道我是早晚的事,有什么奇怪的?”

“那可怎么辦呢?顯然現在是下手的好機會啊。”

“那就動手,廢什么話?”

“嘖嘖,這小子長得帥,我還真不忍心弄死他。”

年柏霄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人是自己跟自己對話呢,不,確切說他是在跟衛長對話。

兩個聲音一經對比就有了明顯的區別,衛長的聲音較為深沉,另一個聲音吊兒郎當,又透著年輕氣。正想著,就聽那人又說,“你不忍心,那我來!”

第三個人!

年柏霄光是聽聲音就辨別出來了,這人的聲線冰冷冷的,絲毫情感都不帶。他定睛看去,男人已朝著他沖過來,拳頭都帶著風地揮向他。得虧年柏霄是賽車手出身反應快,一個偏頭躲開了男人的拳頭,卻只覺得耳畔都有冷風刷過,心中駭然,這人的身手相當強悍了。

光防御不行,年柏霄也得進攻,但一把扣住對方的手腕后,年柏霄一拳頭沖著他臉過來的時候他卻站那不動,眼里竟有些無辜神色。

拳頭就在對方鼻梁處停了下來,年柏霄一瞧這眼神是遲遲下不了手的,再說了,這張臉畢竟還是陸南深的,他這一拳頭打下來,那陸南深的鼻梁骨肯定塌了。但就在這么個猶豫空擋就被對方抓住機會了,一腳就踹下來,年柏霄是走了神所以沒半點防備,生生就被對方踹出好遠去。

一個挺標準的狗搶屎姿勢。

年柏霄趴在那,幸好是提前護住了臉。這一下可摔得不輕,肚子還生疼生疼的。他吃力抬頭盯著對方,恨得咬牙切齒,“陸南深!你要是再不滾出來,老子我跟你絕交!”

這廂帳篷里,方笙坐在火爐邊惶惶不安,衛星電話一遍遍的打都打不出去。杭司掀開帳門從外面進來,也就短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她頭發上、肩膀上就落了一層雪。

方笙趕忙搬了張椅子放在火爐旁,問,“還是沒有嗎?”

杭司的臉色不好看,但沒表現出驚恐和著急忙慌,情緒上尚算穩定。她走過來坐在椅子上烤著火,頭發和肩膀上的雪花就漸漸融化了。她點頭,“山霧加大雪,還是沒看見他們。”

“真是障眼法嗎?”方笙眼里擔憂。

杭司點頭,“他們不會撇下咱們就走的,而且如果連帳篷一起收拾走人,那至少會有動靜,我們沒聽見任何聲音。”

半小時前杭司窩在睡袋里迷迷糊糊,她就隨口跟方笙說隔壁帳篷挺安靜的。方笙當時還在烤土豆呢,干燥的柴火香和土豆的香混在一起充塞著帳篷,方笙還感嘆地說了句,“雖然前路不明,但是這個時候能舒舒服服地烤著火、睡著溫暖的睡袋也是挺愜意的啊。”

杭司的眼皮一個勁地往下耷拉著,方笙的話似遠似近地在她耳邊,她是覺得方笙的心態特別好,不管在什么情況下總能找到情緒支撐點,樂觀開朗,遇事也從不傷春悲秋。

這個念頭劃過腦子后,下一秒杭司就陡然坐起來了,裹著睡袋一起,就跟一只詐了尸的蠶蛹似的,方笙眼角余光能瞥到杭司方向,嚇得媽呀一聲,扭頭瞅著她,問是怎么了。

杭司也沒怎么,就是感覺到了一陣不尋常的類似電流的東西,甚至說就連她頭發絲都能察覺出來的異常。她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突然跟方笙說,“隔壁是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方笙覺得奇怪,剛想跟她開玩笑說年柏霄不能趁人之危,就猛地一下也覺出不對勁了。如果說剛剛還有些細碎聲音,那現在的確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就算是睡覺了,那也會偶爾弄出點動靜來吧。

杭司看到方笙臉色的變化,知道自己并非杞人憂天,二話沒說就從睡袋里鉆出來,大踏步就出了帳篷,方笙也緊跟其后。

一出帳篷傻眼了。

大霧彌漫,竟還鵝毛大雪。帳篷前的篝火已經被大雪給熄滅了,帳前燈的光亮極其微弱,就跟罩了兩三只螢火蟲似的。這不可能,露營燈是方笙確定電池的電量充足才掛上的,這才掛了沒多久,續航能力沒這么弱。

杭司就站在方笙的面前,脊梁骨挺直,方笙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這次是駭然。

年柏霄和陸南深的帳篷沒了。

在她倆的視線范圍內,她倆的帳篷旁邊空空如也。雖說山霧阻擋了視線,可近在咫尺有沒有帳篷還是能看清楚的。方笙指著那片空地,聲音都顫了,“哪、哪去了!”

杭司沒說話,臉色卻十分難看,看得出也在強行忍著恐懼。她一步步上前,在那片空地上看了少許時間然后蹲身下來,伸手去摸地面。

冰冷堅硬,與此同時還有麻酥酥的電流感。

方笙肝顫的,走上前后問她感覺到了什么。杭司沉默了半天起身,又環顧了四周,跟方笙說,“回帳篷里再說。”

帳篷里依舊溫暖,可方笙渾身涼颼颼的,就好像帳外的雪下進了帳內似的。而杭司接下來的話讓方笙更心生寒涼,杭司說,“不管是他倆還是他倆的帳篷都沒消失,只不過是我們看不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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