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大中小///第一百四十七章丹哥初議親第一百四十七章丹哥初議親→
李丹用力拍了下腰間的刀鞘:“我有刀呵,他們誰敢胡說?”
阿蓮聽了給他個鬼臉,李丹笑著挽起箭袖,說:“妹子稍待,看我畫張來給你瞧瞧!”說完進屋去,找紙、磨墨。
正在舔筆的時候,忽然聽外面有人說話,然后雨桐便來到門外說:“公子,客人走了,我家二老爺派人來請您到前廳哩。”
“哦,好,就來!”
李丹心想這徐同熱情的真不是時候,本想就著剛才的素描稿畫張三尺全開(國畫尺寸,約10055c)的《聽溪圖》(既不能畫偷聽,所以改畫聽水),看來沒時間了,只好改個戲碼。
他略一思索,在紙上筆走龍蛇寫下四句,然后跑到門口。
“不好意思,本想留幅畫的,看來沒時間了,只好倉促寫了四句。下次來再給妹妹畫罷,那幅字寫得不好,見笑、見笑!”
“你寫完了?”阿英驚訝。
“嘁,功夫不到家還找借口!”阿蓮說著,蹦跳著先進屋去了。
“唔,下次再畫,不好讓長輩等著。”李丹走了兩步又轉回來,摘下夾板上的那張素描遞過來:“阿姊先收著,聊勝于無唄。”說完低下頭匆匆地逃走了。
“什么東西呀就讓我收著?”阿英低頭一看,嚇得立即藏到背后,看看院子里現在沒別人,心里跳得厲害卻忍不住又拿出來看了兩次,卻是越看越喜歡
“咦,阿蓮呢?”她忽然想起來,趕緊往屋里跑,瞧見阿蓮正對著桌上一張寫了字的富春元書紙發呆。“看什么吶,這樣入神?”她繞到桌后一瞧,也愣住了。
這是一首詩。
玉階堂前芍藥英,
粉妝扶搖笑清風。
凝神斂衽聽流水,
謫仙一望難遠行。
這座花廳的臺階乃是兩塊不知從何處搜羅來的漢白玉,所以這座花廳匾額上題著“玉階堂”三個字,詩與景正是相對的。
李丹一直隨韓安學習書、畫,他的字本意是要學習二王的飄逸、靈動。
帶兵之后手書制令,漸漸養成些剛硬的風骨,所以寫出來的這幅草書作品與普通士子文人不同,別有種英氣勃發的味道在里面。
“咦,阿姊手里是什么?給我看看。”阿蓮人小鬼大,一眼發現了阿英背在身后的手上捏著張紙。才伸手要拿過來,她姐姐像著火了似的向旁邊跳開。
“沒、沒什么,就是張紙。”阿英還想抵擋,但是阿蓮已經追了上來,伸手一個“小貓亂斗拳”就直搗她姐姐腰上的軟處,阿英格格笑著反身便逃。
才到門口,就見個高大的身形正邁腿要進來,兩個女孩子立即都站住了,忍住笑規規矩矩地福了福。
“你們兩個做什么,又在胡鬧?”徐布兩只眼睛在她倆身上來回一掃,便看到小侄女在阿英背后給他使眼色,便故意板了臉:“背后是什么?拿來我看。”
阿英不敢違拗,只得咬了嘴唇,低著頭羞答答地捧起那張紙奉上。
徐布皺眉看看那上面的黑道道,不明白女孩兒們為何為這個打鬧。他狐疑地又瞧瞧姑娘們,伸手接過來看下,再掉個個。
忽然他眼睛睜大了,退后兩步看看這紙上畫的,又看看自家女兒,喃喃地說了句:“真乃神乎其技呵!”
阿蓮聞聽便跑上來拉下大伯的手臂瞧。“咦,原來他畫的是阿姊!畫得好像!”
“他是誰?”徐布沒反應過來。
“李三郎呀!”阿蓮忽然撅起嘴來不高興:“這人不老實!”
“怎講?”
“答應我作畫,卻說沒時間跑掉了,就寫了幾個字在那里。誰知道他偏心,不知什么時候偷偷給阿姊畫了一幅!”阿蓮告狀說。
“哦,還有字?在哪里?我看看。”
徐布跟著阿蓮走到桌前拿起那幅字瞧,阿英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恨不能立即鉆進墻角去了。
“哈哈哈……!”徐布忽然大笑,回頭看女兒,故意很大聲地說:“原來是首詩呵。嗯,好詩,好事,好詩,好事也!哈哈……!”
父親的玩笑讓阿英越發手足無措:“一首詩而已,有什么值得這樣高興?”她故意說。
“嗯,字也好!頗有……。”徐布本想說“頗有唐太宗的幾分風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字好吧?那伯父是不是應該把這個也掛到墻上?”阿蓮不失時機地問。
“對,有道理!讓客人來了便看到我家乃有李南部的手筆,而且還是專門所作!”他有意強調“專門”二字,還拿眼睛朝女兒看看。
李丹因尚無表字,所以只在年號月日之后落款是個“丹”字,卻未帶私章。
好在身上錦囊里有個為方便做事刻的“南部”章,便將它用上了,徐布誤以為這便是李丹的表字,因而以此相稱。
“哎呀,阿爹……!”
看著女兒氣惱的樣子,徐布開心地大笑起來。他決定立即去告訴二弟,看來這兩個孩子互相之間有好感,可以讓勞媒婆去李家走動、走動了。
從諫如流這話現在用在李丹身上再合適不過,他和徐同借了輛馬車離開徐府,直接去縣衙見范老爺。
聽他把來意說完,范老爺也覺得這樣比較好,于是二人叫來了主簿林語堂,先和他商議出個意見。
然后由林主簿親自捉筆擬了份告示,當日便交給書辦們謄抄三十份,用印后張貼了出去。
告示里說軍山湖內湖匪火并,本縣巡檢分司得知后會同鄉勇趁機進剿,目前斬俘數百,已經安全凱旋,特曉瑜軍民一體告知等等。
很巧的是第二天午時時分,便有水門上守衛的巡檢分司巡丁來報告,稱楓港巡檢分司的安慶俁巡檢,押解軍山湖繳獲物資抵達琵琶湖碼頭。
李丹大喜,這真是來得太是時候了!他親自到碼頭上迎接,看著幾船吃水很深的物資,有些不放心地拉過安老二低聲問:“該送到白馬的都送去了?”
事先就在信中告訴過他們繳獲的財物給縣里兩成,甲械分過來一半,車馬全部送到莊子上去。
現在韓勁國(韓四)已經帶了一哨人接管莊園,萬年那邊吾孝來信也說購地的事情進展很順利,縣衙本月就可以把所有手續交割清楚。
所以他很快會面臨大量資金、人力、牲畜和車輛的需求。
“三郎放心,一切都妥妥的!”安慶俁有個兄弟叫安慶滸現在跟著孫遜留守在萬年,所以他知道李丹在那邊還要買幾百畝地,對他的發展也就特別上心。
“俘虜呢?”李丹又問:“你們不是帶回來幾百人呢嗎?”
“沒有足夠的船,我帶了百來人過來,還有一半留在楓港呢,想請示要不要都送來?”
“嗯?”李丹看他:“你的意思……?”
“有弟兄想問可不可以把那些女人……?”
“不可以!”李丹立即搖頭:“回去告訴鎮撫:
第一,巡檢分司和團練是咱們正規的隊伍,紀律必須嚴格,要老婆就得記功,功勞分不夠不可以挑媳婦。
即便夠了也不能強取,要人家女方自己愿意。已經有娃娃的不能丟下不管,要跟著走、一起養才可以。
第二,女子的分配優先巡檢分司和團練的兄弟,然后是民兵區隊,再是鄉勇們。
民兵和鄉勇沒有功勞分,如果有看上的女子且對方也愿意,可以出錢贖走,但有娃娃的也要一起贖走和撫養,不得丟棄!這兩點你清楚了嗎?”
“清楚了!”安慶俁挺胸立正回答。
正說著得到李丹派人傳遞消息的林主簿和兵房蕭主事都來了,見過禮兩個人都是喜笑顏開,林主簿搓著手說:“哎呀,這太及時啦,這下城里的百姓可要高興好幾天呢!”
“是呀,這對民心、士氣都是件大好事!”蕭主事豎起拇指說。
“老蕭,得麻煩你來接收下繳獲的武器、甲胄,這下先前你撥給我的,可都加倍奉還啦!”李丹半開玩笑地說。又問戶房怎么沒來,林主簿告訴他已經派人去請了,估計馬上就到。
這批繳獲的物資用馬車拉進城的時候街道兩邊都是圍觀的人,大家這才相信了原來真是如布告上講的打了勝仗,并且是掏了湖匪的老窩。
這批武器讓全城團練都放下竹槍換上了真家伙。
李丹根據和縣里達成的協議,交割給范老爺價值六千兩白銀(金銀、錢幣為主,少量會票)以及四百石米面、豆類等糧食;
交割給縣民出資委員會價值一千二百兩的金銀、字畫、古董、首飾和珠寶,另外還有些上好的家具。
“這才第一仗呀,值,我看那捐輸錢出得太值了!”
于是縣里的話題一下子變成了出資委員會什么時候開始給各家分紅,很多當初沒有捐輸的人家都跌腳不已,后悔自己當初怎么就那么縮手畏腳地不敢掏錢哩?
這些聲音的背后,安慶俁已經悄悄帶領二十名茶山社社員向白馬寺轉移了數個沉重的黑漆木箱,用駟馬車拉著交給了等在莊園外的宋小牛。
宋小牛同樣帶一批茶山社的兄弟,將這些木箱轉移到錢家莊園(小錢氏名下),然后藏進了一個溶洞里。
這些木箱里是價值三萬余兩的黃金和白銀,還有少數珠寶首飾,它們都是從那個地窖里起出來的財富。
繼子大勝,鄰居們紛紛來賀喜時小錢氏才知道,不由地滿眼淚花,心中都是自豪。
她甚至有幾分難以置信,這些都是自己那個被家里一直罵作頑劣的孽畜的繼子做出來的功績,聽了那些贊譽的話她連著幾個晚上給亡夫上香,淚流滿面。
可惜的是賈掌柜一直沒過來,也許是由于戰事被阻住了。不然的話讓他把這消息帶回去,讓父親知道外孫的情形該多好!不過針兒對她這話不以為意:
“您想啊,哥兒這名聲越打仗、勝利越多,那就流傳得越廣,現在呵說不定已經傳到應天府了呢。賈掌柜即便過不來,也肯定能有所耳聞的!”
這丫頭倒挺會說,錢姨娘很滿意這個假設。
“大娘子,有人找!”門外有人呼喚。
“喲,這是誰呀?”針兒出門去瞧,覺得好像是見過對方,一時又想不起來。
“姑娘忘記了,這是勞家的,以前住得離咱們挺近。”安大娘趕緊介紹說。
“哦!你是那做媒的?我想起你了!”針兒兩手一拍,想起是在前院高氏那里見過她。
“大姐兒好記性,都這么久了還記得。”勞媒婆用她那只還算好的眼睛仔細看,確定對方不是錢姨娘,趕緊上前一步笑瞇瞇地說:
“咱們都是參加吳大娘子(吳家家主吳玄業的正妻)那個‘婦女支前會的。我是受了委托來看看,前日說要做縫八百只急救包,貴府認了兩百個數,如今做得怎樣,完工多少了?”
“哦,已經快做完一半,不過做扎帶的白布似乎有些不夠呵,正要去再領半匹呢。”
針兒在李府多年什么沒見過,瞧她總打量錢姨娘那屋窗戶的樣子便知道她不只是這么點事,心中好笑,故意問:“勞大娘可要進屋來坐坐?”
她這一問引起了錢姨娘的注意,腦筋急轉下小錢氏馬上在屋里說:“原來是勞大娘,多年的老鄰居,又是為李家跑過腿做過事的也算不得外人,就請進來喝杯茶吧。”
“那、那老婆子就不客氣啦!”勞媒婆高高興興進屋,先給小錢氏道了安,然后在針兒搬來的繡墩上坐了,指著錢姨娘手里的活計驚訝道:“娘子怎么自己親自做這個?”
“丹哥兒在前面做事,我這個做繼母的理當支持,是不是?”
“誒,交給別人做不好,何苦你親自上手?”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這話丹哥兒說的一點沒錯。大娘眼力不好,不也還幫著忙這忙那的來回奔波?我坐在家里干點針線活算什么?”
“可……,你是三郎的養母呀,三郎如今可是帶著幾千二郎和湖匪周旋的大英雄哩!”
“我的兒,我還不知道?他那點頑皮,也真夠那些湖匪喝一壺了!”
勞婆子聽她這么說哈哈大笑,接了針兒倒的茶捧在手心里,想了想說:
“要說咱家哥兒這本事,我看還未全使出來哩,他將來可是個有大前程的,少說也是個文能巡撫、武能做參將的人物!”
“哦?大娘這么看?”第一次有人這樣評價李丹,錢姨娘心花怒發,頓時就將手里的活計暫時停住了,認真聽她說話。
“不是我勞婆子的眼光,我這眼睛……,咳!就別提了。這話可是徐家的家主常佑先生說的!”徐布字常佑,且在兄弟里是唯一一個有秀才功名的,所以勞婆子稱他先生。
“是嗎?”錢姨娘驚奇:“他和丹哥兒很熟么?”
“這個自然。”勞婆子馬上說:
“聽說,前幾日三郎還去他家宴飲來的,走后徐家三兄弟逢人便夸,常佑先生便是那之后與人說的這個話。他若與三郎相熟,娘子你說,他如何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也許,是丹哥兒恭謹有禮,或者言語得當?”
勞婆子格格地笑:“唉喲,我的娘子誒,三郎他見了哪個長輩不是恭謹有禮、言語得當?”
“這卻怪了,何以單單徐常佑會如此評價哥兒呢?”
“聽說呵,三郎席間教他兄弟做生意……。”
“嗯,這個有可能。我那兒他滿腦子奇怪東西,經常說他隨便拿出一件來就可以做本縣首富的。不過……,這也沒必要夸他到那樣地步啊?”
“也是。”勞婆子同意,卻一轉說:“其實啊,我看最終打動他的是那首詩。”
“什么詩?”
“據說是三郎臨走前在徐家花廳里揮筆而就,比那曹子建七步成詩還厲害!”
“你可知怎樣寫的?”
勞婆子便將那首《玉階堂下芙蓉英》背了一遍,然后兩手一拍道:
“娘子,你看厲害吧?莫看三郎以往,他如今披甲掛印在這縣里哪個可比?沒想到還是個文武全才的!
你知那徐員外怎么說?他講:這樣的人物如能做我女婿,徐某死也甘心了!娘子、娘子?”
錢姨娘坐在她面前,聽得已是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