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夕陽西下。
在外面跑了一天的老警犬黑子,拖著疲憊的身軀,趴回了自己的狗窩,靜靜地等待著今晚的牛肉雞腿蔬菜燴飯。
他是得過二等功的功勛犬,有伙食補貼,有警民共建的伙食補助,日均餐食標準75元,風雨不得阻。
侯樂家拍了拍黑子的腦袋,也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刑警大隊的辦公室里,自己燒了一壺水,泡了碗泡面,又撕了根火腿腸,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飯吃一半,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喂?”侯樂家皺眉。
電話另一頭,是個平淡的女聲:“侯隊長嗎?我這邊是刑警總隊指紋崗,有一個你縣的指紋協查出結果了。我現在發詳情給你,你接收一下……”
侯樂家愣愣的應了,掛了電話,才趕緊打開警務通看內容。
只看兩眼,侯樂家就丟下了泡面,三兩步跨出門,點人道:“老平,點幾個人,抓人。”
他是有身先士卒的習慣的,做中隊長的時候如此,做到大隊長也如此。
被喊到的老平狠塞了兩口面到嘴里,喊著本隊的刑警出發,自己抓了外套,邊走邊問:“什么案子?”
“去年715的搶劫案。省里反饋回來的協查結果,人在駝山林場,是個林場工人,今天早上還有打卡記錄。”侯樂家一邊說一邊走:“那邊路不好走,把皮卡開上。”
“好!”老平應了一聲,又是嘖嘖兩聲:“這小子給我們玩燈下黑啊,這林場是今年聯網的指紋還是怎么的?”
現在許多工礦生產企業都被要求安裝和聯網生物識別系統,典型的比如煤礦,甚至到了安裝虹膜系統的程度。
侯樂家卻是搖搖頭:“指紋是老早就在網的,今天才被比中了。先抓人再說。”
幾人小步快跑的下了樓,已經跑了一天的老平發動了皮卡車,再吁了口氣,問:“要不要把黑子帶上?去林場說不定用得上?”
侯樂家看向狗窩方向,黑子嚼著雞腿,吃的正香,不禁遲疑道:“算了,黑子挺累的,讓它休息休息,咱們先去看看情況。”
老平揉了揉酸痛的腰,呵呵一笑,擰鑰匙開車。
皮卡跑山。
人跑山。
凌晨。
天已大亮,嫌疑人才在訊問筆錄上簽了字。
二十幾歲的林場工人,僅有的一點反偵察的意識,都是跟電影電視里學來的,初時的僥幸心理散去,剩下時間就只能被刑警們牽著鼻子走了。
守了一夜的侯樂家松了口氣,疲憊的情緒里,終于是生出了些許的樂觀情緒。
搶劫案是刑法規定的八大重罪之一,所謂重案組的稱呼,也是由此而來。對于這樣的案件,警局向來都是給予極高的重視的。去年為了破案,侯樂家夙夜無寐的跑了好幾天,卻是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
今次能破案,并且順利的抓到人,對侯樂家這位刑警大隊長來說,也是極有成就感的。
想了想,侯樂家掏出手機,打給了隔壁寧臺縣刑警大隊的黃強民。
鈴響三聲。
“我謝謝你,黃隊長。”侯樂家聲音誠懇。
黃強民有點愣:“我又惹到你了?”
“沒,說真的,真誠感謝。”侯樂家的聲音誠懇了一點。打的是致謝電話,還是不要進入到常見的互懟環節了。
黃強民呵呵一笑:“感謝什么?”
“你不知道?”侯樂家一愣,接著莫名笑了起來,笑過了,才將指紋協查出了結果,并抓到人的情況,講給了黃強民,且道:“說起這個案子,也是寸的很,受害人第二天才報警,偏偏當天晚上下了雨,好多證據都找不到了,當然,嫌犯也放松了警惕,還以為我們把這個案子忘掉了,呵……”
這一次,輪到黃強民沉默了。
幾秒鐘后,黃強民才緩緩道:“這么說來,伱們破了一樁搶劫積案?”
“對。我親手抓回來的。替我謝謝你們的痕檢哈,有空請你們吃飯。”侯樂家笑嘻嘻的結束了通話。
黃強民捏著手機,用勁揣回兜里,轉身就上了刑事科學中隊所在的四樓。
他倒是要看看,平日里動不動就叫苦連天的痕檢們,究竟是怎么打野食的。
痕檢室。
嚴革抱著一只冒熱氣的茶杯,一邊稀溜溜的喝著燙茶水,一邊評價著面前的指紋:“搞的太模糊了,皮革上撒了粉刷,怎么想的,現在核采指紋的啊……”
“嚴格!王鐘!你們長本事了啊!”黃強民審視著四周,眼神銳利的像是只流浪貓。
“黃隊。”兩名痕檢悚然一驚,都站了起來。
“你們一天天的,是太閑了怎么了?”黃強民的語氣嚴厲。
兩名痕檢慌的一批。我們做了什么不合適的事?我們平時經常做這些啊,也沒挨罵……
常年做痕檢的刑科隊的民警們,受到黃強民的“軍訓”的時間少,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更不適應黃強民的嚴厲。
“比中了指紋是好事,但是,不知道先向上級報告的?你們的組織紀律呢?”黃強民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兇的像是要殺鼠似的。
嚴革和王鐘皆是兩眼茫然,齊齊搖頭。
嚴革小聲問:“我們比中了什么指紋?”
黃強民這次是真的疑惑了,思索片刻,道:“隆利縣破獲了一起搶劫案,積案,通過指紋比對找到的嫌疑人。老侯打電話過來感謝,不是你倆做的?”
“不是。”老嚴和小王再次搖頭,略有些艱難。
“找人問問。”黃強民干脆坐了下來。
他現在有點破案的感覺了,迫切的想要結果,或者找到一條合適的路徑。
嚴革和王鐘只好各自去打電話。
做痕檢的經常都有協查任務,詢問亦屬正常。
不一會兒,兩人分別掛掉電話,回到了黃強民面前。
黃強民看著兩人的眼神,表情就嚴肅了起來。二人的神色太鄭重了,以至于黃強民不得不產生大量的聯想。
“我這邊收到的消息。”老嚴咳咳兩聲,來到黃強民面前,眼神不自覺的飄向法醫辦公室的位置,道:“做指紋比對的,應該是咱們隊的小江。江遠。”
“江遠……哪個隊的?”黃強民一時之間都沒對上人。他是刑警大隊的大隊長,手下包括多支刑警中隊,還有警犬中隊、刑科中隊和禁毒中隊等,全隊幾百號人狗,對新人并不敏感。
小王道:“就是新來報道的法醫,長的特別高的那個。”
“你這么說我就知道了。”黃強民這才將人和名字對上號。他手底下的刑警過百是沒錯,法醫卻是常年一個兩個的配置,另一方面,江遠的身高也總是讓人印象深刻。
說完了人,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做了許久痕檢的嚴革和王鐘滿腦子的漿糊——幫助其他單位協查指紋是一回事,將其他單位做不出來的指紋做出來,這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簡而言之,協查指紋并不一定代表著指紋難度高,還有可能是其他單位的指紋庫覆蓋面不夠。現如今,全國指紋庫這種東西其實是不存在的,包括各個省,做的都是只涵蓋一部分指紋的指紋庫。
所以,大部分做痕檢的民警,查指紋都是先查自己本市的刑事指紋庫,查不到再查車管所,或者身份信息等方面的數據庫,再查不到,才會找省廳,發協查,請其他單位幫忙。
這種因為數據庫等原因而對不上號的指紋,是老嚴和小趙所熟悉的指紋痕跡。而全憑“蠻勁”比中指紋的,他們就見得少了。
“見見去。”黃強民起身往外走,老嚴和小王毫不猶豫的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