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0988真被嚇死了?正文0988真被嚇死了?←→::badaoge
富元衡和鄒清來到銀川,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幾十份供詞。
寧夏總督府和按察司,已經不敢再攬案子了,他們主動請求御史一同審理。
而且在審案時,御史為主,地方為輔。
富元衡快速瀏覽完十多份供詞:“涉及武官的案子我主審。其他就交給鄒御史了,需要的時候我陪同審理。”
鄒清看到秦檜的名字,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說道:“炫州的案子盡快了結吧。至于楊愿供述的那些外地官員,天南海北到處都是,須得呈報給督察院。估計刑部和大理寺也要出動,這回不知又有多少人頭落地。”
關于打擊貪腐,年年都在搞。
放眼全國范圍內,幾乎每個月都有官吏落馬,并不是說隔幾年才大動干戈一次。
但一般都是查四品以下官員。
四品以上,非常難查,不說驚動皇帝,至少要驚動內閣。
若是查到三品官,非得驚動皇帝不可。
秦檜的官職屬于正二品,卻還有個從一品的官銜!
如此重臣,別說督察院不敢查,就連內閣都沒那權力,必須皇帝親自點頭才能動。
富元衡問:“查到贓款贓物的去向了嗎?”
趙鼎說道:“據犯案諸人供述,他們是通過商賈銷贓的。一部分贓物被販運去了西域,一部分贓物被運到陜西脫手,幫忙銷贓的商賈幾乎全是陜西人。”
“還得跟陜西那邊聯合辦案。”鄒清有些頭疼。
富元衡嘆息道:“繼續審吧。”
富元衡自去主審炫州軍將,鄒清則跟按察司一起審炫州官吏。
若是文武都有份,那就聯手審理。
整件大案,被拆分成許多小案,每一個小案都詳細調查。
如果不審得這么細,如果不是人證物證齊全,上報中央復核時很容易被打回來重審。
同時,趙鼎派遣一位按察副使,帶著屬吏飛馬前往陜西。請求陜西按察司協助辦案,幫忙抓捕涉案商賈,聯手審訊并追查贓物的下落。
至于楊愿,由二百騎兵保護,盡快押送到洛陽去。
害怕半路上出什么意外,趙鼎專門讓沒有牽扯的將領負責——遼國遺臣、西夏叛將蕭合達。
蕭合達在滅夏戰爭中貢獻巨大,而且還在叛夏時散盡家財田產。這種必須樹立為典型,直接就封了一個伯爵,并且暫時留在寧夏帶兵駐扎。
一路押送,戰戰兢兢,蕭合達甚至跟楊愿同吃同睡。
他接到任務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自己只是一個剛投靠大明的新人,咋就突然要押送檢舉戶部尚書的罪官?
這人若是自殺了,老子咋承擔后果啊?
蘭州。
蕭合達親自押著楊愿住進驛站,二百騎兵把驛站里里外外都清查一遍。
就連臨時住在驛站里的官差,都被蕭合達給請出去,其中還包括一個有品官員。
蕭合達對著眾人作揖:“得罪諸位了。我押送的罪犯太重要,實在不能有半點閃失,否則大家的官帽子都保不住。”
官員和官差們面面相覷,心中不滿的同時又無比好奇。
那有品官問道:“不知將軍押送的是誰?到底又犯了什么大罪?”
蕭合達搖頭:“不能問,通天的案子。”
“通天”一詞講出,立即無人再問,都老老實實另找住處去。
夜里,房門緊閉。
楊愿被捆住手腳睡覺,嘴里還塞著破布。他越想越怕,渾身顫抖睡不著。
這人是什么狗東西,講一講他歷史上干的事就知道。
秦檜在宴會上打噴嚏,場面有些尷尬。楊愿立即噴飯大笑,吸引全場焦點。隨即通過講笑話,成功轉移眾人的注意力,讓賓客忘了秦檜打噴嚏的事。
秦檜和萬俟卨狗咬狗,楊愿就攻訐萬俟卨。趙構出手都沒保住,楊愿一次次彈劾,終于把萬俟卨給罷官。
隨著官職越來越大,楊愿愈發得意忘形,到處宣揚自己的功勞,把秦檜搞得非常不爽。
于是,秦檜把楊愿扔去做知州,遠離京城眼不見為凈。
恰逢表弟王炎(不是陸游的上司王炎),路過楊愿的任職地。王炎在酒醉之后邀功說:“你當年給呂丞相(呂頤浩)寫信,說過秦檜的壞話,你還記得嗎?幸好我在呂丞相府上做屬吏,那封信被我悄悄截留了。”
楊愿嚇得魂飛魄散,竟把自己的表弟王炎,強留下來軟禁了兩年!
王炎趁著楊愿設宴之機,看守松懈時連夜逃走。
事實上,王炎并沒有去秦檜那里告狀,楊愿卻越想越怕把自己給嚇死。
此時此刻,楊愿就在自己嚇自己。
秦檜可是皇帝的同年好友,而且身居高位、簡在帝心。自己這樣搞舉報秦檜,有沒有可能惹皇帝不高興?有沒有可能自己到了洛陽,被皇帝暗中派人殺死滅口?
又或者皇帝根本來不及知道,秦檜在洛陽位高權重,會不會買通獄卒殺死自己?
越想越有可能!
楊愿開始變得精神恍惚,每天夜里都被噩夢驚醒。
蕭合達剛開始以為他是裝病,漸漸就發現不對勁。當他們行至長安時,楊愿已經形容枯槁,因為嚴重缺乏睡眠而精神萎靡。
蕭合達連忙找來醫生。
在診斷之后,蕭合達把醫生拉到屋外:“這人是什么病?”
醫生說道:“心病。他是不是很久沒睡覺了?”
蕭合達點頭:“每天晚上做噩夢。我把他嘴里的破布扯開,他就在夢里大喊什么‘饒命’、‘莫要殺我’。被噩夢嚇醒就睡不著了,整夜整夜翻來覆去,搞得老子也沒法睡覺。”
醫生說道:“我只能開一些有助睡眠的藥。”
醫生開了藥方子離開,蕭合達親眼看著士兵煎藥,然后親自端去給楊愿服用。
蕭合達扯開其塞嘴破布,說道:“醫士說你是心病,吃藥就能好轉大半。”
楊愿看著黑漆漆的藥湯,猛地面露驚容,痛哭哀求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我之前供述的都是假話。”
蕭合達郁悶至極:“我饒你什么命?我就押送你去洛陽而已。”
楊愿卻認定眼前就是毒藥,把臉別開緊閉牙關不說話。
蕭合達喝令:“來人,撬開他牙關,把藥灌進去!”
隨著幾個軍士進屋,楊愿已經恐懼至極,開始瘋狂掙扎躲避。
但他還是被死死按住,嘴巴也被暴力撬開,蕭合達親自端碗把藥往里灌。
灌著灌著,蕭合達突然停下,疑惑道:“這人怎不動了?”
卻見楊愿嘴巴大張、雙眼圓瞪,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反應。
一個軍士伸出手指,去探楊愿的鼻息,聲音發抖說:“沒……沒氣了。”
蕭合達目瞪口呆。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要干什么?
良久,蕭合達猛然大喊:“快把那醫士找回來作證,這宅子里所有東西都別動!”
隨即,蕭合達快步跑去馬棚,騎馬直奔陜西布政司和按察司衙門。
當天傍晚,陜西三司官員全來了,還帶著省府縣三級仵作來聯合驗尸。
根據驗尸結果,以及蕭合達與醫生提供的信息,仵作們一致認為楊愿是被嚇死的。
眾人面面相覷,甚至有點哭笑不得。
陜西三司主官,還有省府縣三級仵作,在蕭合達的苦苦哀求下,全部照實寫了一份相關報告。
他們已經知道內情,目送蕭合達攜尸遠去,一個個都露出同情的眼神。
這位也太倒霉了!
蕭合達失魂落魄抵達洛陽,直奔督察院說明情況,然后請求進宮面圣。
宮里的反應很快,蕭合達當天就被太監帶去。
“陛下,楊愿那廝是真被嚇死的!”蕭合達見面就跪地磕頭解釋。
朱銘也有些無語:“站起來,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賜座。”
“謝陛下!”
蕭合達小心翼翼坐下,然后詳細訴說一路情況,并稱陜西三司官員都能為自己作證。
“此非蕭將軍之過錯,”朱銘說道,“西夏余孽已被鎮壓,蕭將軍又正好回京,那就留在樞密院任職吧。你也五十多歲了,是該在繁華之地安享晚年。”
被消去兵權,蕭合達并不在意,他也沒想過自己還能繼續指揮軍隊。
一個反叛西夏的遼國遺臣,能在大明混一個伯爵,還能在樞密院擔任閑職,這已經屬于非常完美的結局。
蕭合達再次謝恩。
朱銘又勉勵一番,談話差不多就結束了,蕭合達連忙躬身告退。
他走出皇宮,頓感身心愉悅,一掃這些日子的愁緒。
圣天子真是仁慈大度啊,居然沒有追究自己的責任,而且還賜下京城宅邸給官做。
垂拱殿里,朱銘也是無語。
一個非常關鍵的舉報人,活生生被嚇死是什么鬼?
“白勝。”朱銘喊道。
“在!”白勝快步進殿。
朱銘說道:“你親自率領禁衛,去把秦檜的宅子圍住,任何人都不得隨意出入。尤其是他暗中購置的小宅子,仔細搜尋里面是否有貪污罪證!”
秦檜哪里知道,他一直都簡在帝心,這幾年有專人盯著他呢。
就連他在開封的時候,瞞著妻子悄悄養外室,這種事情皇帝都清楚。
只是缺一個查他的由頭而已。
畢竟秦檜是尚書,皇帝不方便派人查抄私宅,而且還是悄悄購買的小院子。
這種事情傳出去影響不好,會搞得朝廷重臣人人自危,甚至是生出兔死狐悲的心理——秦檜的隱秘私宅皇帝都知道,那自己有沒有被皇帝派人監視?
特務政治,只能在特殊背景下進行,并非長遠健康的統治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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