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

1186 危城難守

1186危城難守

西魏與北齊之間正面戰場上的戰事雖然暫時告一段落,但其他方面的行動卻并沒有就此停止下來。

尤其是掌握了主動權的西魏一方,更是趁著河洛方面的齊軍主力困縮在金墉城中,在河洛地區進行了各種改造營建。

之前兩國常常于此交戰對抗,因此河洛周邊修建了許多軍事堡壘,如今這些堡壘逐漸都被拆除,所使用的木石建筑材料也都被陸續送到洛陽附近。

原本的洛陽城早已經被摧毀,如今所殘留的金墉城原本只是洛陽城的一座附屬小城,如今則成為了河洛之間最為堅固的堡壘。數年前金墉城被西魏所攻破,獨孤永業在就任洛州刺史之后,便又在城池原本的基礎上更作創建。

可哪怕是如今這一座金墉城,四面也都已經被墻垣所圍堵起來。城外那新造的墻垣,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用于攻城的長圍,而是用諸邊所拆毀的城池堡壘所運來的建筑材料、按照城墻標準所建造起來的圍墻。

未來等到此間戰事平息下來,西魏完全占據了河洛地區,便可以利用這些城墻再重新將洛陽城給建造起來。

至于這些負責營建任務的,則就主要是伊洛之間的諸多蠻部。眼下雙方罷戰,也沒有太多戰斗任務可作分配,但眾蠻人卻仍不斷的向魏軍討要糧草給養。

于是后方弘農方面的李泰便結合當下的情形,擬定了一份重建洛陽城的計劃,招募這些蠻部作為勞動力開始進行基礎性的營建。

這些蠻部成員們除了可以憑此獲取一些糧草補給之外,更重要的是唐王還向他們做出了許諾,來日徹底收復河洛之后,便會在河洛地區劃分土地用以安置這些蠻部。一眾蠻部都可以離開窮困貧瘠的伊洛山野,進入到豐饒肥沃的河洛地區定居,并世代的生活下去。

眾蠻部聞聽還有這樣的好事,自然也都是興奮異常。與產出有限又充滿危險、生活條件艱苦惡劣的伊洛山野相比,河洛平原無疑就如天堂一般,沒有任何蠻人能夠拒絕到河洛地區生活的誘惑!

李泰倒也不是在愚弄這些蠻人,只不過是玩了一點小小的文字游戲。河洛地區久經戰亂,人口數量銳減,當下在區域之內所生活的民眾數量也并不多。洛水、伊水等河谷兩側都存在著大量的拋荒土地,一副荒亂的景象。

想要將河洛地區重新開發出來并快速的恢復元氣,人口才是重中之重。未來固然可以招撫境內的游食流民、并從其他區域向河洛地區進行遷徙,而附近的伊洛蠻部也是一個非常可觀的人口來源。

這些蠻部雖是蠻人,但其中也存在著相當數量與漢人接觸頻繁、彼此習性乃至文化都相差無幾的熟蠻。

諸如伊川大豪李人杰一家,本身便是伊川蠻人的出身,但數代為官鄉里,并且與京兆韋氏這樣的漢人大族聯姻,其實與漢人豪強已經沒有了什么區別。

李泰之前便已經在構思計劃整頓伊洛蠻人,而解決的方法當然不可能是大肆屠戮、殺光這些蠻人,而是加強對蠻人的管控,讓他們從不受控制的狀態轉為接受西魏官府的治理。

所以他當然也會如許諾的那樣在河洛之間劃分區域,分配給這些蠻人謀生,只是方式則就并非蠻人豪酋們所預想的那般對他們進行整部整部的安置、還保留他們原本的社會組織結構,而是要進行編戶齊民的整編,讓這些蠻部成員們逐漸成為均田戶,并漸漸的徹底融入漢人的社會結構當中來。

征調蠻人來營造城垣,就是為了接下來的編戶做前期的準備工作。

蠻人的漢化程度和所掌握的工藝技能參差不齊,如若不加甄別的統一編戶,結果覺沒有什么基本的謀生與生產能力,同樣也是不穩定因素。能夠參加城垣營造的,起碼是有著一技之長且身強力壯,自然也都是優秀的編戶對象,將會是未來首批接受歸化編戶的目標。

修造的這些城垣既可以作為未來重修洛陽城的城建基礎,同時還能作為圍困金墉城的工事。眼下這個情勢來看,后者的作用無疑是要更大。

金墉城已遭圍困多日,盡管附近的河陽三城仍有數量不少的駐軍,但是由于之前西魏兩路出擊,且河內方面的局勢較之河洛這里還要更加的危險,故而河陽守軍也難以南來策援解圍,只能任由金墉城中將士困守孤城。

隨著外圍的城垣被建立了起來,金墉城變得更加孤立無援,幾乎與外界斷絕了所有的聯系,只是每天固定的時間有河陽方面的斥候行至此間,在魏軍的監視之下,通過旗語和烽煙信號與城內進行有限的訊息傳遞。

這種孤城圍困的情況是很折磨人的,尤其是金墉城中由于之前兵馬的頻繁調度,使得城中物資積儲也頗有不足。加上入夏以來的干旱,使得河流與地下水位全都下落,而魏軍又在洛水沿岸修造了堰堤,金墉城北望邙山,地勢本就偏高,漸漸的就連城中飲水都成了問題。

弘農城中雙方和談不疾不徐的進行著,但是時間每一分一秒的流逝對于金墉城中守軍而言都是難耐的折磨。無論是戰是和,他們都迫切需要一個結果,當然最好還是雙方罷戰,因為就在這基本飲食供給都無從保證的守城過程中,城內守軍戰斗力也是嚴重下滑。

面對這一局面,守將獨孤永業也無力扭轉,只能被動的等待著轉機的發生。

這一天獨孤永業巡城完畢,便又按照慣例來到城北,望著城外的邙山山嶺怔怔出神。就這么一直等到夜幕降臨,卻仍然沒有等來河陽方面的傳信斥候,倒是城外的魏軍游騎今日活動要頻繁得多。

“河陽斥候之前過來沒有?”

眼見山嶺輪廓都漸漸沒于夜幕之中,獨孤永業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連忙轉頭問向此間守軍,得到否定回答之后,他心內頓時又是一沉。

雙方暫時停戰之后,河陽方面為了讓此間守軍堅持據守下來,每天都在不間斷的來到這里傳遞一些消息。這一行為也獲得了魏軍的默許,畢竟和談開始,還是要拿出一定的誠意姿態出來。

可是今天城外卻沒有河陽斥候的到來,反而魏軍表現的比平時更加活躍,獨孤永業敏銳的察覺到這一點,看樣子外間的形勢又發生了一定的變化,而且似乎這變化是對西魏不利的一方面。

他連忙安排心腹出城前往魏軍的營地前,詢問一下究竟為何河陽的斥候沒有來此。

原本獨孤永業也不指望能夠得到答案,可是心腹很快便返回告知其確切的消息,由于齊軍之前違反雙方的約定,在淮南地區欲行不軌,結果因此而觸怒了魏國唐王,故而唐王下令封鎖河橋,不許北齊人物再向南來,自然也包括河陽的斥候。

“當下河洛情勢才真正危急,國中在淮南又要預謀何計?”

獨孤永業聽到這話后,當即便皺眉說道,盡管不清楚淮南方面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但見魏軍如此反應,估計是比較嚴重。這也不免讓獨孤永業對國中作此決策之人心生不滿,完全就是不分輕重緩急!

那心腹對此自然是無從回答,轉而又從身后拿出一個酒甕兩手奉上,同時口中說道:“魏將韓木蘭著奴將此歸呈主公,道是月底其軍可能便要再次向金墉城發起進攻,屆時不破此城誓不罷戰。其言與主公對峙相斗數年,雖是互為仇敵,但卻欽佩主公風骨做派,即將生死作別,所以、所以向主公贈送一甕美酒……”

“哼,賊將當真囂張,來日亡者還不知是誰呢!收起這甕酒,留待來日戰場上灑祭韓木蘭!”

獨孤永業聽到這話后,臉色頓時一沉,旋即便恨恨說道,盡管語氣還比較強硬,但他心情也變得憂悵起來。

稍作沉吟之后,他便又吩咐道:“速速于行伍之中揀選精卒五百,收于府中,早晚兩餐專做供給、不得有缺,以待突圍之用!”

“主公要突圍?可是、可是……”

心腹聽到這話后,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口中則有些猶豫的說道。

獨孤永業眉頭緊鎖,口中嘆息說道:“我當然也希望能夠力守金墉城不失,可若是國中無有強援至此,想要堅守下去實在艱難。尤其魏軍在外布置周密,如若仍然一味癡守,怕是最終難免要被困死此中。唉,看情況吧,如果河陽連些許訊息都難能傳遞過來,又能指望有什么強力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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