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紙在吳升頭頂處燃燒,指引著吳升出了村口,沿著湖岸向東。
經過上千次運用,學宮器符閣對神藏見光符又有了新的改進,吳升手中的這幾張神藏見光符,維持的時辰又長了不少,也讓他暗自有些心驚。
換位思考,如果是我,應該怎么做才能避免被此符追蹤?
連用三張法符,吳升打了個手勢,讓幾人停步。望向前方一座黑黝黝的山崖,沉吟少時,低聲吩咐:“你們退回去,該做什么做什么,不要有任何異動。”
虎大不服,手中抄著跟滿是釘頭的狼牙棒,躍躍欲試,被張小坑一把拉住,帶著就往回跑。
“張道長,這是......”
“不要亂來,我知你勇武,卻不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勇武,放心吧,我們自有計較,賊子禍害不了我燕落山,禍害不了禹王廟。”
等他們離開之后,吳升尋了個方向,從無路的山崖邊上山。一叢叢花木在懸崖上生長出來,成為了他登山的臺階——而且還可以藏身。
上到山頂,吳升潛到另一側山巔,向下張望,只見下方果然懸著叢灌木,卻比自家幻化具現出來的生硬了三分,旁人或許認不出來,但在他這種潛藏老手面前完全無法遁形。
吳升趴在上面仔細觀察,下方的灌木叢中隱隱約約透出幾片衣角的痕跡,卻看不清身形和面目,于是坐等良久,可卻沒有等來對方起身——偶有輕微挪動,卻始終縮在灌木叢中,可見耐性相當的好。
這會是誰呢?
會是學宮的人么?如果是學宮的人,是哪一處學舍?如果是薛仲或者隨越派來的人,該怎么辦?給點教訓放他們回去?那該如何向薛仲和隨越解釋?就說此處我已經盯上了,你們兩位放心?
如果不是薛仲和隨越派來的人呢?做掉?
吳升也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敵不動,己不動,至少在沒有看清楚之前,還是穩住為好。
大半夜就這么過去了,一直到黎明來臨之前、天地最為黑暗的時刻。
湖面上泛起陣陣水霧,水霧漸漸升高,漫過湖岸,淹沒樹林、村莊、農田。這是燕湖常景,再過大半個時辰,日頭升起來的時候,水霧便會散去。
就在此時,灌木中的身影動了,露出小半個后腦勺來,對著下方不知何處張望了片刻,忽然躥了出來,很快下山,沒入大霧之中。
吳升緊跟而下,就在他身后十丈內盯梢。
前方的身影在大霧中時隱時現,看得不是很清晰,但吳升總覺得這身影有些眼熟,只是一時無法判斷。
那身影借著大霧的掩護,很快穿過幾座村子,上到半山腰。
果然來到了禹王廟前。
守在廟前的是索老六,張小坑則在旁邊的燕湖山莊中睡覺,一切都遵循吳升“不可異動”的要求。
禹王廟沒有布設法陣,就算布置了也不會開啟,否則信眾就無法隨時隨地入內祭拜,與辦廟的宗旨不符。
那身影繞到禹王廟后,悄無聲息越過墻頭,進了正殿。
就這一手,吳升立刻判斷,對方的修為差不多是普通煉神境,但和煉神境修士相比,卻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特之處。
索老六依舊守在廟門外,沒有絲毫察覺。
吳升忍不住搖頭,索老六和張小坑什么都好,辦起事情來又利索又老道,就是修為的進展不太令人滿意。這兩位跟隨自己十多年了,自己給了他們不少靈丹,至今不過從普通煉氣士成長為資深煉氣士,而且是兩年前剛破境,實在太慢了,如此下去,將來基本無望煉神。
自己門下七士之中,庸直一騎絕塵,直入分神,遠遠的將其他人甩在了身后;接下來是盧夋,此刻正在燕落山的后山某處石洞中閉關,如果閉關成功,將成為門下第二位煉神修士;再往下,是庸老叔、董大和丁冉,他們都處于資深煉氣士巔峰,其中庸老叔與煉神境僅半步之遙,只要遇到了破境機緣,就能去閉關了。
吳升有一個夢想,夢想自己門下七士將來都成煉神,如今看來,任重而道遠!
這些想法不過是轉瞬而逝,此刻沒有工夫考慮,他緊跟著那身影進了禹王廟。
判斷出對方的修為后,吳升不再那么小心翼翼,此刻就站在對方身后不到兩丈遠的地方,看著對方認真打量著殿中的禹王神像。
距離近了,看得就真切了,當對方微微側過一邊臉,觀察禹王殿有沒有設置法陣的時候,吳升終于看清楚對方是誰。
老相識——巫修蛇老!
吳升立刻想起鐘離英前一陣子報告的幾件桉子,其中一件,就是小東山坊市中有人發現了蛇老的行蹤,沒想到這廝居然跑到了燕落山來。
連續兩回讓他逃走,今天就別走了,留下來吧。
動手之前,他還想再看看這廝到底來做什么。
蛇老句僂著腰,小心翼翼試探著進了禹王殿,對著禹王神像凝視片刻,微微躬身,竟然在蒲團上叩拜了起來。
吳升很是詫異,側耳聆聽,聽到蛇老嘴皮子里不停念叨著兩個字:“恕罪......恕罪......恕罪......”
念叨完畢,蛇老起身,繞著神像轉了兩圈,吳升無奈,也只得跟在他身后轉圈,兩人相隔不過幾步遠,蛇老卻依舊沒有發覺。連續兩次被吳升吃掉本命神巫,如今看來,對他的傷害還是相當大的,至少這十多年里,他的修為沒有再進半分,和吳升的差距越來越大。
轉來轉去,蛇老轉到神龕后面,他彎下腰,將覆蓋神龕的帷幕掀起了一角。
翠鐲在氣海世界中接受召喚,興奮的做好了出差的準備,悶得太久了,能出來轉轉也是好的!
可惜它的心愿沒能實現,吳升很快放棄了召喚,因為蛇老沒有看到下面的枯井。
說實話,那口枯井還是很容易找到的,神龕下方別無它物,唯有井蓋,雖說井蓋做得像個竹簸箕,卻能隨意打開,打開之后就能看到下方的深井。
但蛇老就是沒去掀井蓋,似乎對這個竹簸箕沒什么興趣,而是瞟了一眼就放下了帷幕,轉而繼續圍著神像繞圈。
又繞了幾圈,蛇老忽然攀上了神龕,雙手抱上了禹王神像,向上一提,扛著禹王神像翻墻逃走,熘出了禹王廟。
吳升大為驚愕,這是搞的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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