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膜的信息,在薛仲的房間里并沒有找到,記載的只有區區四個字“大澤南口”。
庸直還想再去內檔房查閱,吳升卻直接拉著他走了:“不用查閱了,大澤南口嘛,熟!”黃膜是個野修,內檔房不一定有他的記載,就算有,在如山的卷宗中查找,這可不知要花多少工夫。
而大澤就是吳升當年刺客出身時的家園云夢澤,住了十多年,對南口談不上了如指掌,但至少知道,那里無非就是雙草坡、蘆蕩沼、梨花溪、窩頭谷等幾個地方,找個修士還是容易的。
一路行來,吳升腳不停步,走起來又快又順,見他如此熟悉道路,庸直忍不住問:“大夫是真來過啊?我怎么不知道?”
吳升道:“我以前就住在大澤,不過是西邊的天門山中,離南口有百八十里左右,你說我熟不熟?”
庸直忽然想起來了,自家這個大夫,原本是刺客出身,本名吳升,據說就是大澤出來的野修,難怪!
從揚州出發趕到燕落山,又趕路六百里至郢都,馬不停蹄繼續趕往大澤南口,這一路著實辛苦,就算煉神境的庸直都有些吃不消了,吳升見他腳下有些虛浮,知是真元接濟不上,于是指著前方官道邊的一個酒幌子道:“去那邊吃碗酒。”
野地邊的酒鋪要多簡陋就有多簡陋,幾根長木湊成的桌子,幾個木墩圍成凳子,旁邊一個石塊壘起來的灶臺,燉著熱乎乎的肉湯,旁邊的竹竿上挑著幾塊肉脯。一個大酒缸墩在后面,賣酒的老翁斜靠著酒缸打盹,半張臉上罩著塊臟呼呼的絹帕。
兩人坐下,庸直拍了拍桌子,將老翁喚醒。老頭用絹帕抹了抹臉、擤了擤鼻子,挪過來擦了擦桌子,用的還是那塊絹帕。
自從庸直有了女人伺候,生活品質有了很大改觀,見狀很是不喜,正要沉臉,卻見吳升盯著老翁上下打量,然后摸出一把蟻鼻錢來,堆在桌上。
老翁麻利的將這堆蟻鼻錢歸攏,分成三摞,每摞正好十個,于是袖子在錢上一抹,收了,問吳升:“客人想問什么?”
吳升道:“想找個人。”
老翁問:“姓氏男女?”
吳升回答:“黃,當為男子。”
老翁到旁邊地上拔了一把蓍草,點出五十根來:“客人抽一根。”
吳升抽了一根放在旁邊,不用老翁分說,將剩下的蓍草隨意分作兩堆,從左邊那堆選了一根放在旁邊,等待老翁接手。
老翁有些詫異的看著吳升,道:“客人倒是很熟......”
吳升笑了,那么多年了,自己變化又大,老頭能認出自己才怪。
老翁以飛快的手法撥弄蓍草,手速之快,只能看見一道道殘影。
庸直起先還沒怎么上心,只覺吳升是臨時起意,拿錢隨意玩耍打發時間,看到這會兒終于嚴肅起來,坐不住了,盯著老翁的手指殘影漸漸起身。
“離卦!乾坤!”老翁宣布卦象。
吳升問:“何解?”
老翁道:“找不到人了,天乾地坤,你說遠不遠?”
吳升點頭:“我想打問一下,有件東西在他那里,應該怎么找。規矩我懂,先定數、再求象。”說罷,又摸出三十個蟻鼻錢。
老翁笑道:“行家!”將錢抹去,取出片龜甲,在上面刻下離卦,扔進灶臺,燒得噼里啪啦直響。
等取出龜甲后,也不等冷卻,直接翻動查看,道:“這回要再加錢。”
吳升皺眉思索:“為何要加錢?”
老翁道:“老夫也不知,卦象說了,當值六十錢。”
吳升沒有耽擱,取錢付賬,老翁送了一個字——“井”。
酒足飯飽,真元也恢復了不少,吳升和庸直啟程,離開了酒肆,庸直疑神疑鬼的回首望去,見那老翁又靠在酒缸邊打瞌睡,終于忍不住道:“這老翁是個高人。”
吳升問:“有多高?”
庸直張了張口,卻又說不出來,他只覺得似乎比自己要高一點,但高到什么地步,還真是無法判斷。
吳升道:“當年我見他第一次,覺得他比我高一點點,今日見他第二次,還是覺得他比我高一點點,你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庸直點頭:“的確,似乎就高那么一點點。”
吳升道:“所以我當年沒打他的主意,今日也不敢打他的主意。”
庸直默然:“也許沒有任何人敢打他的主意……他是誰?”
吳升回答:“卜三十……沒聽說過?在大澤左近小有名氣,每算一卦都收三十文,所以叫卜三十。”
庸直問:“他算得準么?”
吳升道:“只算過一次,非常準。”
庸直又問:“井……是讓我們找井?”
吳升道:“先找到黃膜的住處,看看他家里有沒有井。”
庸直又問:“為什么不直接問他,黃膜的住處?”
吳升道:“沒用的,他不會給你具體方位的,給的答桉都要自己去琢磨,你信不信,如果問他黃膜的住處,得到的答桉說不定還是這個井字。”
“有那么玄嗎?”
“不玄算什么卜卦?”
“大夫這么說,有點牽強,嗯,這就是大夫說的強行解釋一波吧。”
“不信你回去請他卜一個,看我有沒有說錯。”
“那……我去了。”
“快去吧,直大郎你真的變了。”
庸直當真去了,可很快又沮喪的回來,因為卜三十不給他開卦。
“老頭怎么說的?”
“他說,不在同一樁事上開兩次卦,否則要出大麻煩。”
“那你失望什么?錢給了么?”
“給了,先給的……”
“別沮喪,老頭見錢是不會還的。”
“他不開卦又不還錢,直居然不敢開口索要,因此沮喪。”
“換我,我也不要,再說人家已經告訴咱們了,這錢給的值。”
“告訴什么?”
“我們想找的東西在哪兒,黃膜的住處在哪兒,這是一件事。”
“原來如此……”
庸直不沮喪了,跟著吳升抵達大澤南口,問了一圈之后,終于在窩頭谷中找到了黃膜的住處。這就是最普通的大澤野修家園,和吳升以前在天門山中的家極為相似,一個小院帶兩間茅屋。
小院的角落處,兩人立刻看到了一口井。
------題外話------
熱烈慶祝菊松居士于今日成就白銀盟主,逍遙飲月,灌既靈根,留寶去塵光不散,玄珠照曜五通身。真遣瓊環隨液化,日月融來渾太虛。馳龍駕,控鶴馭,輕舉云路,出塵勞之境,達逍遙之鄉,造真人之地,聚萬靈之光。由是開菊松天,入菊花宮,正菊松道祖之位。本章加更,為道祖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