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自行發生變化的云紋,吳升還是頭一次遇見,他充滿了好奇,盡量去理解、去猜測,可是觀想了良久也沒有任何方向。
吳升不著急,一個云紋花上幾天工夫去理解,再正常不過了,最好能打聽出這座法陣的名稱,如此便能更有的放矢。
藏身于此已經半個多時辰,不止一對軍士巡過此處,待久了怕是會出問題,法陣也吃得差不多了,吳升停止觀想,正要打道回府,忽然注意到對面另一座鎮門石獸,心中一動,悄無聲息縱躍過去,藏身于另一處花壇中,太極球對著石獸再次觀想。
有門兒!
這里竟然同樣是陣眼!
連續觀想之下,吳升發現一個奇特之處,這個陣眼的云紋,竟然和剛才那個一模一樣。同樣的陣盤在同一位置布置兩套,法陣在啟動時,牽扯和影響極大,功效甚至會相互抵消,出現一加一小于一的情況,這是不懂陣法的人才會干出來的事,楚人有這么蠢嗎?
楚人的愚蠢對吳升來說沒有絲毫影響,同一盤菜,他可以吃兩回,帶著疑惑,吳升繼續大快朵頤,將其轉化為靈沙。
觀想到第五個云紋的時候,那個會自行發生變化的云紋又出現了,形狀和剛才沒有區別,區別在于,它是由虛而向實,和剛才正好相反。
深思之下,他慢慢琢磨過味兒來了,這不是兩套重復布置的陣盤,這是一套陣盤的兩個部分,兩個陣眼。
這讓吳升隱隱悟到了些什么,但還是那句話,如同窗戶紙,也許一點就破,卻總是點不上去。
正思索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相比之前的巡城軍士路過時,顯得極為凌亂。
吳升向后一仰,躺了下去,藏得更矮了一些。
等熬過去這一批搜檢,就該回去了,念頭剛起,一條黑影就扒著花壇翻了進來,落下來后,正正壓在吳升身上。
一上一下,四目相對,兩個人都萬分驚愕。
對方一身束腰的勁裝,蒙著黑巾,遮住大半張臉,眼睛很大、睫毛很長……
兩人同時出手,對方去掐吳升咽喉,吳升雙臂處于外圈,來不及掐對方咽喉,只得環轉上去,控制對方后腰命門。
環住扣死之后,吳升終于確定,這是個女的,女飛賊,她的腰好有彈性……
可是,從肢體接觸傳回來的反饋,怎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吳升死死環住對方的蠻腰,中指控制了對方的命門穴,而對方則雙手掐住了吳升的咽喉。
吳升煉體功夫深厚,不懼對方鎖喉,但這么被掐著,也相當不舒服,最重要的是,對方大半個后背都高出了花壇,很容易被發現,繼而連累到自己。
當下,吳升指尖發力,低聲道:“趴下來……別亂動,別出聲,否則都死……”
女飛賊身子一震,緩緩落了下來,這下子徹底趴在吳升身上了。趴下來后,目光中露出震驚之色,狠狠道了句:“是你!”
聲音在耳邊一響,吳升立刻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彭城盜庫之夜,和自己在茅草堆中打生打死的那個女飛賊么?耳邊低語的聲音太熟悉了,印象太深刻了,當真是冤家路窄!
自己因為前車之鑒,吸取了教訓,刻意躲著茅草堆,沒想到還是和她撞在了一起,找誰說理去?
追捕的腳步聲終于來到近前,兩人都屏住呼吸,不敢稍動。凌亂的腳步聲停歇片刻,終于慢慢去遠,女飛賊長出了一口氣,氣息吹至吳升臉上,一股馨香之意。
但吳升可沒心情享受這份旖旎,心中大急,目光連連示意——你個傻鳥別出動靜!
女飛賊后知后覺,卻也沒后到哪里去,立刻感受到危險,以目光回應:“怎么辦?”
吳升嘴角上努,連續努了兩下,示意并肩子上。嘴唇碰到女飛賊的臉頰,隔著絲巾,感受著溫熱。
但此刻身處危險之中,兩人都沒顧得上糾纏這些細枝末節。女飛賊露出不信任的目光,微微搖頭,表示質疑:“你上回就這么說的,現在還來這一套?”
吳升神情堅毅的點了點頭,那意思:“放心吧,這回真的一起上!”
女飛賊眨了眨眼:“這可是煉神境,而且是楚國揚州,不是彭城,你想跑也跑不了。”
吳升伸了伸舌頭:“明白,這回我有數,肯定不會跑。”
女飛賊咬牙:“我先上,你藏在后面偷襲,他不知道還有個你在這里。”
吳升啪唧嘴:“好,記得把空位閃出來!”
外間的危險氣息逐步逼近,兩人以最簡單的目光外帶努嘴的方式,完成了極其復雜的交流和戰術協同預案,體現了相互之間玄之又玄的高度默契。
兩人腰腹同時發力,向上一挺,女飛賊猛然躍起,直撲花壇之外。
花壇外站著一位白衣秀士,峨冠博帶,嘴角含笑,望著撲過來的女飛賊,顯然早有準備,大袖輕輕揮舞,卷了上來。
女飛賊人在空中,自雙腿側各摸出一支峨嵋刺,以迅捷之勢疾扎而下。
白衣秀士袖角翻轉,露出白生生的雙掌,向上輕輕一推,女飛賊便如同遇到一面無形之墻般,再也刺不下去了。
不僅刺不下去,整個人被真元構成的渾厚墻壁阻擋,如被定在了空中。
真元外放不難,但要凝實為墻,以至可以阻敵甚至困敵的地步,這就不是普通煉神修士能做到的了,至少是入了資深煉神境的高手,而且在功法上有獨到修為!
當然,女飛賊“如被定在空中”,并非“真被定在空中”,她只是被白衣秀士的真元墻所阻,落不下去,卻不妨礙向上。
卻見她似乎早有所料,足尖一點,踩在無形的真氣墻上,借勢翻過真氣墻壁的上緣,自白衣秀士頭頂再次落下,峨嵋刺直插白衣秀士頭上百會。
白衣秀士贊了句:“不錯!”兩條大袖向上翻起,無形的真氣墻立時筑于頭頂,再次將女飛賊“定”在空中。
要的就是這一刻,花壇中疾射而出一道身影,向著胸前空門大開的白衣秀士撞了上來,眨眼即至,正是吳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