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肚子,躲哪兒去?”
穆學輝眉頭微微一皺。
這會兒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方樂都猜到了是什么事了。
“小剛,他們是?”
孕婦看著穆學輝和方樂幾個人,面有憂色,這幾個人看著都好面生,等會兒會不會嘴巴不嚴實。
“沒辦法呀,這要是被抓到,也要強行打胎。”
馬小剛也不和穆學輝多解釋,帶著孕婦就向后面走去。
馬小剛家里有個地窖,原本是用來藏紅薯的,不過知道的人卻不多。
“這么大肚子,這么大雨,這要是出了事,豈不是一尸兩命。”
方樂也臉色陰沉。
重生前上網的時候方樂就看過一些帖子,這個年代的一些手段相當粗暴,沒想到重生到了這個年代,卻讓他碰到了當面。
孕婦明顯都快要臨盆了,這抓到了還能把孩子打掉?
要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這是真的。
“那也沒辦法。”
馬小剛眼神閃爍不定,他越發覺得穆學輝和方樂幾個人來頭不一般了。
“不用躲,就在這兒,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如此無法無天。”
穆學輝臉一沉。
今天原本只是過來躲一下雨,順便了解一些情況,卻沒想到遇到這種事。
作為秦州省的大老板,政策方面的事情穆學輝肯定是清楚的,可如此粗暴的執法,讓即將臨盆的孕婦冒著大雨躲藏,還真是讓穆學輝開了眼。
“啊......喲......”
正說話間,挺著大肚子的孕婦突然眉頭一皺,抱住了肚子。
“嫂子,嫂子。”
馬小剛頓時急了,看樣子,這是要生了呀。
“我才七個多月,應該不會吧。”女人疼的都有點吸氣了。
七個多月,看上去就像是即將臨盆,這孕婦的肚子倒是挺大的。
“找個地方躺著,我做一下檢查。”
方樂已經站起身來。
“客人還是醫生?”
“這位是咱們西京醫院的醫生。”任紹軍給介紹道。
西京醫院的招牌,在這種小地方就相當好使,省城醫院的醫生,哪怕再年輕,在村里人看來,那也比他們縣醫院的醫生厲害。
這年頭,人們對大學生、對大醫院醫生的追捧,真的是相當狂熱的。
“去房間吧。”
馬小剛攙扶著孕婦進了邊上的房間:“這是我媽的房間,我媽前兩天去了我姐家,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
進了房間,方樂讓孕婦躺好,一邊問著情況,一邊伸手摸脈。
摸著孕婦的脈象,方樂就覺得棘手,孕婦的脈象散亂,屬于明顯的氣血兩虛,應該是東躲西藏,休息不好,飲食不佳導致的。
摸過脈,方樂又伸手在孕婦的肚子上做了檢查。
“準備熱水,應該是要生了,村里有沒有產科醫生?”
方樂回頭問馬小剛。
“不能喊村里的.....”
孕婦急忙拉了一下方樂:“我自己能行,生了孩子,我就躲出去,等孩子大一點再回來,他們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罰錢的,我們家也沒錢,他們就只能裝糧食,今年收成不好,家里也就一點陳糧撐著。”
“你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氣血兩虛,而且胎位不正,現在的情況也是即將臨盆的征兆,這兒都是一群大男人。”
方樂都無語了。
“可......”
孕婦的眼眶瞬間就紅了,聲音也有點哽咽。
“去找人吧,出了事......”
穆學輝正說著話,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緊接著四五個人從外面涌了進來。
方樂和穆學輝走到房間門口,只見四五個人,打著傘,穿著雨鞋,三男兩女,為首的是一位四十歲出頭的女人。
幾個人進了門,發現屋子里不少人,多少有點意外。
“小剛,你翠花嫂子在你們家吧?”
馬小剛看了一眼邊上的穆學輝和方樂,然后點了點頭:“在呢,我嫂子快生了。”
“才七個月就快生了?”
為首的女人冷笑一聲:“整天東躲西藏的,就不讓人省心。”
說著話,女人也不管就站在門口的方樂和穆學輝兩人,邁著步子就向房間里面走。
穆學輝也沒攔著,直接向邊上讓開,他倒要看看這些人究竟打算干什么。
女人進了房間,就看到躺在床上,不,準確的說是炕上的孕婦。
“何翠花,躲了這么久,還不是被我抓到了?”
“馬主任,我都七個月了。”
孕婦肚子疼的直吸氣,可看到女人,卻嚇得臉色慘白,就像是遇到了最可怕的夜叉一樣。
“七個月那也是違法的。”
女人根本不同情:“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裝模作樣,這就跟我去縣醫院,把孩子打掉。”
“七個月的孩子,出生之后是可以活下來的,你這個打掉,我可以認為你是要殺人嗎?”方樂質問道。
“你們是干什么的?”
女人回頭看了一眼方樂:“這是我們崗平鎮的事情,她這是超生,這是違法,你知道嗎?”
“超生違法,殺人就不違法了?”
方樂質問道。
對于這個時候的政策,方樂倒也不去說什么,情況就是如此,國家政策是如此,下面基層干部也只是在做自己的本職工作。
可已經七個月,即將臨盆的孩子,就這么要打掉?
“都說法理不外乎人情。”
方樂陰沉著臉:“現在孕婦已經即將生產,而且氣血兩虛,胎位不正,稍微不注意就是一尸兩命,你也是女人,你也是母親,就如此冷血?”
女人咬了咬嘴唇。
“嘶。”
躺在炕上的產婦又禁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不能再耽誤了。”
方樂說著對穆學輝說道:“穆叔叔,我的行李箱里面備有藥材,看看司機能不能把車開過來,要是不行,找人去拿一趟。”
“給小趙打電話。”
穆學輝對任紹軍說道。
任紹軍點了點頭,走出房間,去給司機打電話去了。
這會兒大雨瓢潑,信號還不太好,任紹軍在外面大聲喊著,足足喊了好半天,才勉強把事情說清楚。
“去燒熱水。”
方樂又對馬小剛說道。
“你是女人,既然負責這個事,應該是懂產科的吧?”方樂又問向女人。
方樂說話的時候,穆學輝就在邊上看著,不知道為什么,這會兒的方樂給穆學輝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方樂的面龐很年輕,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好像讓人不容置疑。
“穆老板?”
任紹軍打過電話,走了回來,站在穆學輝邊上。
“先看看方樂怎么處理。”
穆學輝輕聲說道。
這種事其實站在穆學輝的角度也是有點難辦的。
你說人家做的不對嗎,人家確實是在執行國家政策,可你要說人家做的對嗎,手段確實有點過激。
但是這種過激的手段有時候也是沒辦法的,因為總是有人偷偷超生,越是在農村,越是貧窮落后的地方,這種現象反而越是嚴重。
國家的任何政策都是基于當時的情況來制定的,就像是法律,你不能說就完全公正,但是大多數人卻必須去遵守。
然而這個超生政策,遵守的人就相當少,除了公務員和國企職工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的約束比較大之外,其他人都是不會那么真心的去遵守的。
“你看著她。”
方樂伸手一指炕上的產婦:“她和你一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和你一樣,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維護你所謂的鐵面無私嗎?”
“嘶!”
床上的產婦疼的直吸冷氣。
穆學輝眉頭一皺,任紹軍就知道穆老板不愿意再耽誤時間了,上前一步。
“這位女同志,這位是省里的張處長,你維護政策的決心穆老板是認可的,但是手段一定要溫和,這個時候還是先照顧孕婦和孩子,畢竟人命關天。”
“張處長?”
女人嚇了一跳,看向張正同,邊上一直一聲不吭的中年人竟然是省里來的大領導?
張正同胸脯一挺,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