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都有哪兒不舒服?”
一邊摸著脈象,方樂一邊詢問。
“現在主要還是發燒,出汗。”
男人說話的聲音很輕。
“是因為什么情況住院的?”
方樂又問。
“肝炎。”
“口渴嗎?”
“不怎么渴,喝水也不多。”
方樂正問著,病房門口,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醫生走了進來。
“剛才聽說陳總過來了。”
中年醫生正是陳志明老家二哥的主治醫生。
“何醫生!”
陳志明笑著和何醫生打著招呼。
之前陳志明就有給醫院這邊打招呼,讓照顧一下老家二哥,這位何醫生,陳志明也見過兩三次了。
“何醫生來的正好。”
陳志明笑著道:“我正打算讓人去請何醫生呢。”
說著話,陳志明給何醫生介紹:“這位是西京醫院的方樂方醫生,孫清平孫老的弟子,我特意請方醫生過來,看看二哥的情況。”
“陳總認識的肯定都是大專家。”
何醫生看了一眼方樂,不管心中有沒有輕視,臉上卻表現的很熱情。
對于陳志明這位強生的區域經理,也并非人人都是方樂昨天那個態度,無所謂,方樂那是自己有水平,有著自傲的本錢,其他人可不一定就有。
而且方樂很多時候的一些態度,還和重生前的出身有關,有水平,有出身,尋常人方樂還真不看在眼中。
如果真要準確的描述一下的話,方樂就是那種對小人物和患者有同情心,對大人物反而沒多少敬畏之心的人,換了誰有那么一位老子,估計也對大人物沒多少敬畏。
省部級的大老板,方樂見了都是隨意的喊叔叔伯伯。
方家的客人,那可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更何況何醫生只是主治醫生,對陳志明這位強生在西京市的一把手還是很客氣的。
“方醫生,這位是我二哥的主治醫生,何醫生。”
等方樂診過脈,陳志明又給方樂介紹了一下何醫生。
“何醫生好。”
“方醫生好。”
何醫生看著方樂,這尼瑪,簡直太年輕了。
這真是孫清平孫老的弟子?
心中雖然懷疑,可何醫生也知道,陳志明是老江湖了,特別是在醫療圈,認識的熟人不少,甚至比他認識的人都要多,被騙的可能性還真不大。
“何醫生能給我說說患者這一段時間的情況嗎?”
“當然。”
何醫生道:“患者是因為肝炎住院的,已經住院四十來天了,經過這么長時間的治療,肝功能基本上已經恢復了正常,不過總是高熱不退,體溫一直維持在28°C~39°C之間,而且總是出汗。”
“有中醫給看過嗎?”
方樂問道。
“有。”
何醫生道:“畢竟是陳總的親戚,我們主任也是很重視的,前幾天請了中醫科的黃主任過來看了。”
“開的白虎湯?”
方樂問道。
“是,當時黃主任好像是這么說的,說是大熱之象。”
何醫生有點吃驚。
這位方醫生有點本事啊。
“吃了幾劑了?”方樂又問。
“吃了三劑了。”
何醫生道:“按照時間,今天的藥應該快到了。”
“停了,不能再吃了。”
方樂道:“這不是什么大熱之象,也不是什么里熱實證,而是表已經虛衛不固的虛癥,所以才會大汗淋漓。”
“這.....”
何醫生就有點為難了。
這個方子要是中醫科的主治醫生給開的,當著陳志明的面,何醫生倒也不會太堅持。
可方子是中醫科的科主任黃偉杰開的,何醫生可不敢貿然更換。
算時間,黃主任也快過來復診了,到時候得知他這邊換了方子,還不找他出氣?
科室主任,雖然不是他們肝內科的科主任,可人家黃偉杰想要訓斥他,那還不是像訓斥二孫子一樣?
想怎么訓,就怎么訓?
最主要的是,因為穆老板的女兒現在在醫院住院,幾位參與治療的科主任這一陣都是焦頭爛額,脾氣并不怎么好。
何醫生還正為難著,病房門口,一位五十歲出頭的中年人已經走了進來。
中年人臉上面無表情,眼神中還帶著些許疲憊。
“黃主任。”
何醫生急忙打招呼。
“嗯。”
黃偉杰微微點了點頭,然后看了一眼陳志明:“陳總也在。”
“黃主任。”
陳志明和黃偉杰也有過一面之緣。
“患者情況怎么樣?”
黃偉杰也只是和陳志明簡單的打了聲招呼,也不上前,就站在病床邊上詢問。
患者已經吃了三劑藥了,今天確實是應該過來復診的日子。
不過黃偉杰對自己的判斷還是有信心的,再加上剛剛在那邊病房被訓斥了一頓,雖然穆老板并沒有提名點姓,可站在那個地方,承受著那個壓力,是個人都不能當作沒事發生。
“高熱依舊沒有退,而且看上去還有點加重的跡象。”
何醫生小心翼翼的說道。
“我看看!”
黃偉杰走上前,坐在病床邊上再次給患者摸了脈,然后看了一下舌苔。
“看來熱邪已經在里,這是里熱實證,白虎湯功效確實不夠。”
診過脈,黃偉杰站起身來道:“改用大柴胡湯吧,我說你記,然后我來簽字。”
何醫生急忙拿起文件夾,做好準備記錄的架勢,不過卻看了一眼方樂。
“黃主任是怎么判斷熱邪在里的?”
方樂問道。
剛才黃偉杰進來之后詢問,檢查,方樂都沒吭聲。
之前黃偉杰根據患者高熱不退,大汗淋漓,被表象迷惑,判斷是大熱之證,然后投了白虎湯,方樂也就不說什么了。
當醫生的,誰還沒有忽視的時候,被表象迷惑,判斷錯誤,也是臨床上很常見的情況。
可患者用藥之后明顯病情加重,黃偉杰檢查了一番,又得出里熱實證,要下大柴胡湯。
這位黃主任的水平還真是.......
黃偉杰回頭,看了一眼方樂,眉頭一皺。
剛進來的時候黃偉杰就看到了方樂,只不過方樂年輕,黃偉杰并沒在意,還以為是陳志明帶來的人。
這會兒黃偉杰也依舊以為方樂是陳志明帶來的人。
患者是黃偉杰的親戚,黃偉杰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聽肝內的主任說過了,現在又看到陳志明,證明肝內的主任說的不錯。
方樂詢問,黃偉杰就下意識的以為是陳志明的下屬想在自己的領導面前表現。
可表現,你也要找對地方吧?
這兒是什么地方?
這是醫院。
你們是干什么的?
是醫藥企業,哪怕是陳志明,表面上對他們這些科主任都是很客氣的,什么時候輪到一位小年輕來質疑了?
真是個愣頭青。
“陳總現在帶人,真是越來越隨意了。”
黃偉杰壓著心中的不滿,對陳志明說道。
陳志明其實也有點沒想到。
主要是沒想到肝內這邊請過中醫科的過來會診,而且還請的是黃偉杰。
作為醫藥企業的,陳志明確實是不愿意隨意得罪醫院的這些中高層,科主任算是醫院的中層領導,而且還是相當有實權的。
要是早知道黃偉杰參與了治療,陳志明肯定會謹慎一些,現在讓方樂和黃偉杰撞上,確實有點尷尬。
不過事已至此,陳志明也沒辦法逃避,只能給黃偉杰介紹:“黃主任,這位是西京醫院的方樂方醫生,孫老的弟子,我之前并不知道黃主任參與治療,所以請了方醫生過來看看情況。”
“孫老?”
黃偉杰眉頭一皺:“孫清平孫老?”
“是。”
陳志明急忙點頭。
聽到是孫清平的學生,黃偉杰也不打算計較了,淡淡的對方樂道:“年紀輕輕,好好學醫才是正途,孫老是我敬重的人,不要打著孫老的旗號四處招搖撞騙。”
孫清平,黃偉杰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不熟。
這一陣穆老板的女兒生病,黃偉杰也想過推薦孫清平。
只是一來,穆老板初來乍到,對秦州省的一些人知道的還不是很詳細,二一個,穆老板初來乍到,什么脾氣下面不少人都不清楚,在情況未明的情況下,黃偉杰也不敢貿然推薦。
省醫院正因為是定點醫院,所以有時候事情也比較復雜一點。
方樂都有點樂了:“我只是問黃主任怎么判斷的熱邪在里,怎么判斷的大熱之證,怎么判斷的里熱實證,這話怎么聽都像是請教吧,怎么就招搖撞騙了?”
因為在別人家醫院,而且是第一次和黃偉杰打交道,方樂剛才詢問的時候確實是很客氣的語氣了。
這要是換了在自家醫院,換了是自己的下級醫生,方樂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就這?”
第一次錯了也就算了,第二次接著錯?
“患者高熱不退,大汗淋漓,不正是大熱之象?”
黃偉杰本就心情不好,沒想到方樂竟然不識趣,頓時就火大。
說著,黃偉杰伸手一指患者:“來,你給我說說,患者是什么情況?”
“脈象雖大,卻按之無力,大汗淋漓,卻煩而不渴,舌質艷紅,怎么看都是虛衛不固的虛癥。”
方樂緩緩道:“我還真沒看出哪兒有大熱之象或者里熱實證的表現,求黃主任教我。”
黃偉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