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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洵是自己去的縣衙,安排裴易去郭家。
對于周氏田小翠來說,可能是束手無策的大難題,但是對于縣令周靖來說,卻是連跟他匯報一聲的資格都沒有,他問陳胄陳元甲,陳胄居然也不知道,使人下去問了一聲,才知道確有此事。
于是周縣君連案情緣由都沒問,便馬上命令放人。
一個所謂的縣中名士陳萍,并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人物,既然陸洵提了,當然要馬上就辦。
而這等事情,自然不勞一縣之尊親自去傳令,只是出于重視,才由陳胄去做,而陸洵卻被他拉著留下吃茶。
陸洵今日心情不佳,實在沒有談興,不過周縣君卻是興致高昂。
他先是由衷地贊美了一番《小池》,表示自己昨日收獲的一「大功」有余,正在煉化之中,這將極大地加快自己修行的進度云云。
話到中間,卻又委婉地表示,他那位族侄周玉安在「初讀」會結束之后,并沒有走,反而留下來了,主要是仰慕陸洵的風采與詩才,所以想找機會再拜訪一下——他特意提到所謂“詩才”,所謂“拜訪”,陸洵一下子就聽懂了。
果然,等終于告辭了出來,周縣君親自送到二門外,又叮囑陳胄繼續代為送一下,到了只剩兩個人的時候,陳胄才把事情徹底揭破。
周靖周縣令,是汝南周氏的旁支,因為頗有天賦,所以從小便受到了家族嫡脈的大力扶持,不但得到了周氏秘傳修行功法的一部分傳承,還給砸修行資源,后來眼看他很有可能在三十歲之前無法「登仙」了,修行的前途算是到了上限,就又給他安排了一下,讓他得以舉秀才,具備了做官的資格,并且還很快就為他疏通了渠道,讓他得以出任實職。
第一任官,做的就是鄴城這種北方重鎮的縣令,周氏不可謂不力捧。
那這種扶持,當然不可能是真正免費的。
周氏家族是需要他給出回報的。
銀子什么的,汝南周氏不缺,官場人脈,汝南周氏更是千年大族,別說現在,再給周靖個二三十年功夫,任他瘋狂的往上爬,也仍然只配成為周氏在朝野上下人際關系網中的一個小支點而已。
像周氏、曹氏這種大家族,一向是修仙做官兩手抓,兩手都很硬。
要不然也成不了千年大族。
他們要求周靖竭力回報的,只有一條:修行資源。
丹藥,成藥固然好,能提供一些名貴的仙藥也不錯,甚至,哪怕僅僅只是提供交易的渠道,都算功勞。
詩文的「初讀」與聞,當然是超級重要的資源!
管它一星二星還是三星四星,只要能拿到手,幾乎就算是不勞而獲的!
而且服用丹藥來修煉,還多少有點風險,這「初讀」與聞,卻是絲毫風險都沒有——周氏自己家里就供奉著二三十名詩人、文人,動不動就擺下奢華的宴席,由各位詩人文人們唱酬往還的,自然深知其中妙處!
在過去,周縣君上任近兩年,雖然也很努力地在鄴城本地結交人脈,拉攏名士,但效果一直都不算太好,本地勢力盤根錯節,各大名士都有自己的渠道和網絡,他一個外來的小小縣令,對底下的普通老百姓而言,已經是頭頂的天了,卻并不被那些大世家和大名士們看在眼里。
偶有收獲,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家族內部,已經頗有一些對他不滿的聲音了。
一直到《小池》出現,還被他成功地拿下了一個名額白送給家族,周氏直接派了周玉安這位嫡脈的重要子弟過來,對他當然是不吝夸獎。
現在的問題是,周玉安已經知道陸洵又有兩篇新作了。
無論是三星之詩《小松》,還是四星之文《讀孟嘗君傳》,其「與聞」席位,他都表示勢在必得!
并且已經向汝南發了信。
他跟陸洵毫無交情,這件事自然就著落在了周靖身上。
但是很顯然,陸洵與周靖之間的交易卻已經完成,結束了。
現在的陸洵,已經并不欠周縣君分毫的人情了。
而且事實上即便是上次的來往,也是周縣君占了大便宜的。
所以,接下來即便是陸洵同意,也是新的一筆交易了。
他委托陳胄,幫他再談一下《小松》和《讀孟嘗君傳》的「與聞」席位問題——陳胄的話就是,“想要什么,盡管提!”
陸洵其實是不怎么有心情在這個時候跟他談生意的,不過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給他們吃個定心丸,于是便表示自己回去想一想,到底需要些什么,回頭安排人跟他們談。
這就等于是說,交易是可以的。
這已經足夠讓周靖和陳胄,乃至那位周玉安滿意了。
至于具體的交易,接下來找時間仔細談就是了。
辦完了這件事,告辭出了縣衙,行了不過一條街,就正好迎頭碰上了裴易——郭氏那邊,已經滿口答應了下來。
小寡婦所求的事情,就算是辦完了。
人放了,官司直接了結,現在連進貨渠道都給安排了新的。
但陸洵的心情依然不是太好。
不過他還是任由裴易陪著自己回到家,這才打發了他也回家去。
“這一下午,你煉化得如何了?”
一直到吃晚飯之前,陸洵的情緒都有些低沉,但吃過晚飯之后,他還是關注起陸二漳來——一首四星之詩的「初讀」與聞,便是一「大功」有余,除了個裴易,依舊陪著自己瞎轉悠之外,就連嚴駿都在應對完幾家的拜帖之后,就回到他自己的家里用功去了,陸漳也是下午并沒有再去書院,待在家里用功。
“蒙兄長所賜,俺覺得頗有進益。”
陸二漳小小年紀,回答起問題來一板一眼的,“俺自己感覺,這一「大功」有余,大約需要俺用功上五六天,便可以完全煉化了。俺決定明日一早起來,便去書院告個假,回來便專心此事。”
嘖!五六天消化掉一「大功」有余的話,十天左右大概就能消化掉一「小悟」,那就得一個月的時間,才能消化掉一「大悟」了。
這么算起來,陸二漳的天賦實在也是普通,甚至比自己還不如。
這種天賦,看來以后也是純粹靠喂了。
如果不喂,單純靠他自己苦修,怕是命運也要跟自己差不多。
也是個被勒令退學的命。
這大約就是陸老爹口中所謂的「夯」吧。
這讓陸洵的心情越發不佳。
很多時候,這些讓人身不由己、且無力改變的東西,才是苦惱的根源——像那小寡婦遭遇的難題,反倒是容易。
所謂天賦,上天所賦,誰能改變呢?
但是像小寡婦遇到的那種問題,就是純粹的人禍而已,當你處在低段位的時候,比如現在的她,又或幾天之前的自己,絕對無能為力,頂天了只能殊死抗爭而已,可一旦段位上去了,卻很可能只是打兩個招呼的事情。
這天晚上,陸洵沒有再堅持修煉。
心中綺思不斷。
上一世的點點滴滴、恩怨糾葛,一時間盡上心頭。
于是他大半夜爬起來喂馬。
還好,這畜生還是蠻聰明的,雖性格有些暴烈,但對于給它喂飯的人,還保持著基本的克制,打著響鼻,卻依然吃得歡。
甚至中間已經允許陸洵稍稍摸它一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陸洵早早起來,準備繼續去蔡確蔡教頭家里習武,居然又在門口碰到了候在門外的裴易。
陸洵也不說什么,帶著他一起去吃早飯,然后又一起去蔡家。
還別說,睡了一覺,心情到底好了許多,再與裴易談笑幾句,關鍵這廝的確很會拍馬屁,于是陸洵的心情漸漸就越來越好。
上午在蔡家,依舊還是練基本功,陸洵又是練得渾身酸痛不已。
最后咬牙堅持下來,回去的時候,卻是連走路都覺得大腿抽痛,不過他依然還是拒絕了裴易要叫一輛馬車的提議,堅持自己走路回去,還把他也打發走,“你不必每日跟著我,抓緊時間把那「文氣」煉化了才是正經!”
等回到家時,卻見昨日在街上攔住自己就跪的那個小丫鬟,居然正等在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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