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你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出現意識沖突?”陽都有些緊張的看著吳玄之。
藏影妖一步登天,直接從藏己身,變成了藏天地身,跨越兩個等級。這意味著藏影妖的意識得到了迅速成長,連半點的磨合時間也沒有。
這很容易就會跟主意識出現對立。
“我聽那道人講經,領悟‘根在泥而花在虛空,身在凡而心在圣境’的道理,我的主意識藏匿于虛空,超然物外,能不受沖突之害。”吳玄之感受了一下,將自己的體悟說了出來。
他對于那段經文的理解,可不僅僅推動了藏影妖的成長,更重要的是把全部的主意識寄托在了虛空之中。
身妖為什么會跟主意識產生沖突?還不是因為修士將主意識置身于塵世。
這就如同一個朝廷,朝廷百官將領相互爭斗,皇帝置身于漩渦中心,反倒公開的支持某一方勢力,打壓另一方。
這種情況下,要么加劇混亂,要么一家獨大,總之結果都不會太好。
但如果這個時候,皇帝自己跳出這個漩渦,置于裁判的地位,任憑底下人爭斗。
哪一方弱了,就支持哪一方,哪一方強了,就打壓哪一方。
把各方勢力控制在一個比較均衡的地步,又讓每一方都想要得到皇帝的支持。
如此,這個皇帝的位置才會穩固。
隱約之間,吳玄之就領悟到了這個道理。
現在他的主意識跳出了肉身的框架,身體中任由脊劍妖、惡道三眼妖以及藏影妖三家對立。
藏影妖雖然最后化生出來,但成熟度卻是最高,一躍成為三妖第一。
他的主意識便支持脊劍妖與惡道三眼妖聯合,與那藏影妖保持一個相對平衡。
但聽到這個解釋,陽都反倒變得糊涂了起來。
“你是借用藏影妖的力量,化作虛空,才能夠將自身的一切信息遮掩起來。這如何能超然物外?”陽都覺得不懂。
這種感覺,就等同于漢末三國時期的漢獻帝。
你雖然是名義上的皇帝,但一切權柄和力量,實際上都是來自于曹操。
但現在你卻說,你想要玩朝堂權衡之道,那不是扯淡嘛。
“你的理解錯了,我是先把主意識寄托在了虛空,才催動了藏影妖的成熟。哪怕沒有藏影妖,我的意識依然能夠藏在虛空里。這是全真之法,而非將官道的法門。”
吳玄之繼續解釋道。
陽都聞言,眉頭緊鎖。
站在更遠處一點的罕極,卻若有所思。
罕極本人就是一藏影妖為主妖,吳玄之的這番解釋,他在理解上要更加透徹一點。
“嘭。”
陽都俊朗的臉上忽然浮腫了起來,身上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縫,體內的血肉以一種瘋狂的姿態膨脹了起來。
轉眼間,他整個人就像是一個被吹起來的氣球,血肉在瘋狂增殖,上面隱約還能看到一些零散的器官。
他一直膨脹到十數丈方圓,才停止了下來。
這個肉球上在有規律的跳動著,無窮的信息在其中被處理著。
陽都的主妖是明神妖,也就是大腦化生出來的妖怪,特別擅長計算推演。
吳玄之一看陽都這狀態,就知道對方正在全力思考。
約莫過了盞茶的功夫,這團血肉收縮,重新化作了陽都的模樣。
罕極解下披在身外的長袍,扔給了對方,讓他遮擋一下。
陽都把外套披好,但臉上的神色卻有些陰沉。
“我剛剛一番推演,此寄托之法,的確能把主意識隱藏,不受沖突之苦。但我等化生的身妖太多,且已經定下了主妖,再難修習此法,否則很容易讓主意識被架空。”陽都的心情并不好。
他如今幾乎到達了一個極限,各路身妖都在暴動,便是主妖也快要壓制不住。
他急需一個解決的法門。
本以為吳玄之提及的寄托法,能夠給他一些啟發。
但他悲哀的發現,寄托法對于剛入門的將官道修士有用,但對于他們這些定下了主妖的人來說不僅沒用,還有害處。
當將官道的修士化生的身妖數量超過了十只,就得定下主妖。如陽都的明神妖、罕極的藏影妖。
主妖的成熟度極高,且跟主意識高度綁定,這就相當于各路諸侯造反,皇帝放棄了自己的權力,主動的迎請其中一路諸侯上位。
這個諸侯負責保護皇帝和壓制其他的小諸侯,而皇帝則賦予這個諸侯的一切行為合法性。
這就有些類似于君主立憲制度,更準確的說,是像后世泰王與軍政府合作的君主立憲制度。
但是,如果這個時候陽都使用了寄托法,就等于皇帝主動背棄了與最強諸侯的盟約,最終的結果是不僅實現不了平衡的效果,更可能會導致最強諸侯直接篡奪了皇帝的位置,開辟新朝。
陽都長嘆了一口氣。
將官道,這就是將官道啊。
當初祖師爺定下這個道統名稱,是多么的貼切。他們的身體就如一個爭斗不休的官場和戰場。
如何去平衡,如何去壓制,這些都需要花費極大的心思。
也沒人能夠準確的告訴你到底該怎么走,所有人都在摸索著和掙扎著。
一旦出現失衡,就是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