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器官是妖怪

第四十六章 天亮了

老駝背的臉色漲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急的。

他渾身的肌肉緊繃,雙腳屈蹲,僅剩的右手擺了一個軟綿綿的架子。

“嗖。”

而他的耳朵一動,便聽到耳邊傳來急嘯之聲。

聽聲音的沉重程度,應是一把厚重的鬼頭刀。

他也不躲閃,只是待那刀子靠近的時候,他的身子一轉,鬼頭刀險之又險的從他身側劃過。他原本軟綿綿的右手猛地一彈,仿佛一條毒蛇受了威脅暴起傷人一般。

他一拳轟在鬼頭刀主人的手腕上,只聽到“咔嚓”一聲,其手骨便被生生砸得斷裂。

那人慘叫聲還未發出,老駝背身形一轉,借勢甩出右手,點在對方喉嚨上。

只三招不到,一人便被生生擊斃。

速度之快,動作之突然,其他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本來圍過來的眾人只以為對付一個瞎了眼、斷了手還被捆縛住雙腳的駝背,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現實卻教他們如何做人。

這哪里是什么老病虎,完全就是一條過江的猛龍。

“啪啪。”

遠處一人猛地一抖袖子,九節長鞭一根根舒展開來,用力一抖,便傳來空氣炸響之聲。

他的雙鞭連連抽動,空氣中爆響連連,乍聽上去,好似處處都有響動,非常具有迷惑性。

“呼呼呼。”

其余幾人也抽出了腰間的鞭子,不住的發出各種聲響,但他們人卻在緩慢靠近老者。

這群人的經驗太豐富了,一下子就抓準了老駝背的弱點。

“嗖嗖嗖。”

其中一人打了個手勢,眾人心領神會,各自幾乎同時一甩鞭子,同時向老駝背抽去。

九節鞭的端頭是細長鋒利的鏢頭,一旦勁用的實了,抽下去絕對不會比刀子砍的要輕。而且這玩意兒軟硬自如,非常難以防備。

老駝背的身形來回跳躍,所有鞭子的攻擊竟然全都被他閃了過去。

但這群人攻勢連綿,絲毫不讓,九節鞭不斷地向其要害處攻擊而去,分明就是他當場將其擊殺。

不遠處的賣藝漢子眼看這個老駝背竟然比想象中的還要難纏,目光閃爍了幾下,便猛地自靴子里抽出一柄短刃,一甩手,那短刃飛出,筆直刺到那白狗身上。

那白狗吃痛,便自昏睡中驚醒,口中發出了一聲慘叫。

“老駝子,從現在開始,你只要敢傷我這一人,我就捅你孫兒一刀。”他嘿嘿一笑,眼看著鮮血從白狗的身上流淌出來,眼神中卻是快意。

這個老不死的,把老子嚇得半死,老子就是這筆生意黃了,也不讓你好過。

老駝背聽聞狗叫,心急如焚,但偏偏他一身束縛如此之多,又不敢真的打傷圍攻他的人,動作束手束腳了起來。

“刺啦。”

不足盞茶時間,一柄九節鞭從一個詭異角度劃出一道弧線,所有力量在端點位置爆發,那端頭狠狠掠過了老駝背的腰部,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鮮血涌出,滴落塵土。

這一道傷口,就好似一個信號,一個他由無敵走向失敗的信號。

接連又有幾刀劃在了他的后背上。

不多時,鮮血就染紅了他的衣服。

老駝背的臉色蒼白,腳下猛地踉蹌了一下,渾身一陣陣的發冷。

他大口的喘著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滿足他身體對氧氣的渴望。

“嗖嗖嗖。”

一截截鞭子纏在他的右手,大腿,腰腹之間,眾人站在各個不同的方位猛地將其一拉扯,就好似打算將他五馬分尸一般。

老駝背的面上現出一絲猙獰。

他雙腿微微下蹲,岔不開來,便并著腿蹲,他就好似一只厚重的進入了暮年的烏龜,沉重如山。

任憑這些人如何拉扯,他就是不動。

“嘭。”

有一個壯漢飛起一腳,踢在了他的胸口,在他滿是鮮血的衣服上又留下了一道腳印。

但他,依然不動。

可他在下一刻,忽的眼前一花,一頭扎倒在了地上。

原來,鞭子上……淬了毒。

“嘩啦。”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如今可是寒冬臘月,哪怕是不澆水也可能把人凍死。

老駝背覺得手腳沒了知覺,眼前也是迷迷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一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面前能視物。

但,也只是勉強而已。

眼前的都是些什么東西呢?

老駝背看到在他前面不遠的地方,似乎有一個人形的物體,但偏偏又不成人形。

因為沒有腳掌手掌,就這么在地上爬著。

還有一個缺了一根膀子和一條大腿的,斜靠著墻壁,似乎在呼嚕吃著東西。

還有一個是身體扭曲的,手腳身體都糾纏在一起,形成了一團,只有一顆腦袋是完好的。

但人應該還活著,因為他聽到了傻笑聲。

老駝背的視線更模糊的,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

五十年?還是四十五年?

他從跟眼前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里逃了出來,跌跌撞撞,碰到了個教拳的老師傅,才僥幸活了命。

后來啊,師傅變成了師父。

師父告訴他,他身體有殘疾,必須付出比常人兩三倍的努力才能練成功。

那他就付出四五倍,甚至十倍的努力。

他命硬,骨頭也硬。

那沖拳師兄弟每天一千下,他就練五千下、八千下、一萬下。

“練了這么久,又有什么用呢?恍如一夢啊。”在這一刻,他的心中竟然有了些迷茫。

仿佛這幾十年的歲月都是虛假的,他從未從那地獄一般的地方逃脫過。

又或者,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大地獄。

逃不得,躲不開。

他曾經也天真的想要改變過這個世界,只是十年前義和團失敗的時候,他少了一條胳膊,身邊也多了一個教友的遺孤。

自此,他心灰意冷,在陜川邊境的小鎮上開了個破酒館。

“這個世道,真特么的黑暗。”他在心中暗罵了一句,而后閉上了眼睛。

完了,一切都完了。

但就在他眼睛即將閉上的那一剎那,一道光芒在這個猶如地獄一般的屋子里亮了起來。

一道,兩道……無數道。

光芒凜冽,寒意刺骨。

空氣中,傳來震動的劍鳴。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