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埋大清朝

第622章 比圣公還冤

數百名穿著肥大的對襟褂子、大棉褲子,還用布帕包頭的團勇,正排著松散的縱隊,背著他們的行李,扛著大刀、長矛,還有一看就知道是粗制濫造出來的火繩槍,直奔曲阜縣城而去。這些不知從哪兒來的團勇,多是青壯,人人都是一副興高采烈、jing力勃勃的模樣兒。走在他們前面的,還有七八個騎著騾馬的壯漢,他們也不好好騎馬,而是賣弄騎術似的在騾馬背上直起身子,還左顧右盼,看見遠處的曲阜城墻,還在城外空地上整隊訓練的團勇就大呼小叫了起來。

“天爺,這曲阜不就是個縣城嗎?怎么有那么高大的城墻?還是最結實的磚城,看著都不比咱大名府的府城差了。來個十萬敵軍用人命只怕都不夠堆上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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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孔圣公的故里,咱大名府要是擱在宋朝那會兒,的確比曲阜要強不少,但如今哪里比得了曲阜興旺?連大小怕是都不如曲阜了。”

“這圣公據著如此堅城,又有那么多的壯勇,是不是要謀什么大事?”

“那還用說?現在天下大亂,南有大明再興,北有韃清稱雄,西有吳周割據,只有東邊還缺個東皇帝,看來非圣公莫屬了!”

“那咱們現在來投圣公可就投對了,一旦圣公登基稱帝,咱可就算開國功臣了,以后再也不用看知縣大老爺的臉色行事了。”

這些原來是來自北直隸大名府的團勇,跨省來了山東省兗州府的曲阜縣城“投圣公”。聽他們的言語,似乎也沒打算去保衛大清朝,而是打算幫著孔圣公當“東皇”......這就是要反啊!

這群大名府的團勇就這樣一邊大聲議論著造反的事兒,一邊步行走到了曲阜西門宗魯門外。宗魯門大大方方的敞開著,守門的幾個曲阜縣城的民壯,連詢問都懶得詢問一下。不用說這都知道,他們一準是來投靠圣公的山東、河南、淮北、直隸等處的豪強鄉勇。。

雖說大清朝廷早就下了明令,只允許孔圣公在山東的幾個州府境內招募練勇。但是現在山東清軍的主力已經調去湖廣了,只剩下一些撫標、提標還在勉強維持著大清朝在山東的體面。在這種情況下,山東這邊的大清官府哪兒還有心思去限制圣公招募團勇?畢竟圣公的人馬越多,他們這些人就越安全,如果圣公手底下真的沒幾號人,回頭明軍開過來了,他們是當貳臣呢?還是臨難一死報君王呢?

當貳臣人家不一定收,臨難一死......雖然是不肯的,但到時候大明天兵要殺他們,他們能怎么辦?

所以這幫山東的地方官不僅無視了大清朝廷對孔圣公的約束,還大開方便之門,有些還主動向這些遠道而來的外鄉團勇提供食宿......當然,密報孔圣公圖謀不軌,跨省著急鄉勇,而且登高一呼,從者十數萬云云的奏折,還是如流水一般往京兆府送去了!

這就叫“刀切豆腐兩面光”的官場哲學——如果朝廷要追究孔圣公的謀反罪,他們這些人可都揭發了,所以不是從犯。如果孔圣公正式扯旗造反當孔圣上了,那他們都為“圣兵”提供過支持,都可以混一個開國功臣的。

而此時曲阜城內的圣公府中,孔圣公孔毓圻已經快變成“孔郁悶”了......能不郁悶嗎?他可什么都沒干啊,這幾年他就是尊木偶泥塑,擺在臺上讓底下的儒宗門人膜拜一下。所有以他的名義發布的“圣公令”都是那幾個大佬根據康熙皇帝的密詔下達的,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可他都這么乖了,怎么還有那么多人誣他造反呢?

“......冤枉,冤枉,祖宗在上,不肖子孫孔毓圻讓人冤枉要造反,造反是要滅九族的!孔家傳了那么多代,現在要亡在我手里了,祖宗,我該怎么辦?”

在曲阜孔林的一間大殿內,孔毓圻正跪在一副“彪形大儒”版的孔圣人全身畫像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向祖宗訴苦。

而在他身邊的只有孔毓圻唯一的心腹大佬黃植生......幸虧有這個黃植生替孔圣公通風報信,否則他都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在背后遞折子說他要造反。

這誣人造反的事情,實在是太缺德了!

“妹夫,你說我應該怎么辦?我是不是要給皇上遞個折子?”

和祖宗訴了半天的苦,祖宗也不理他,孔毓圻也只好求助黃植生了。

黃植生現在是他的妹夫了。不過不是嫡親的妹夫,而是堂妹夫。黃植生在廣東家鄉其實有老婆孩子的,但是他們都沒跟著他一起到北方。所以黃植生就單了一陣子,雖然和尚之信的幾個寡居的妹子關系不錯,但畢竟沒法子把人家娶進門。于是有意拉攏他的孔毓圻就讓族里面選了個十六七歲的美人坯子嫁給了黃植生——那妹子可真是膚白貌美大長腿,標準的山東美人,而且還知書達禮......真是便宜了這個姓黃的!

黃植生皺著眉頭,一臉的憂愁,“夫市之無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何況圣公今日一呼,蹶起而從者十萬余。今山東一省官員,皆為入儒宗,人人以圣公馬首是瞻。圣公在此時上奏明志還有何用?”

“沒,沒用了?那,那我該......”孔毓圻傷心的眼淚都下來了,“我該自縛于天子駕前,聽憑發落嗎?”

黃植生搖搖頭,笑道:“這倒不必,圣公只需安坐府中,大事自有我等大佬處置。”

“安坐就行?”孔毓圻有點不確定地看著黃植生。

黃植生點點頭:“對,安坐就行,有我等大佬處分,您無需擔憂俗事。”

“那,那我就坐著等死吧......”孔毓圻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

黃植生則向孔毓圻行了個揖拜大禮,“學生領圣公令!”

揖拜完畢,他就轉身出了大堂,然后離開了戒備森嚴的孔林,回到了位于孔林邊上的圣公府。

圣公府的大堂上,熊賜履、周培公、張英、傅弘烈等四個大佬早就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這個儒宗大佬的人選在過去幾年中也調整了兩次,明珠和李光地被調整出去了。然后熊賜履補進來當首席大佬,那個大清傻奴才傅弘烈也入局當了專管軍務的大佬。

這回五大佬齊聚曲阜,顯然是要商量什么大事的。在圣公府里面等候四個人看見黃植生過來,就紛紛開口發問了起來。

“圣公呢?”

“植生兄,圣公還是不愿視事嗎?”

黃植生點點頭,笑道:“素王嘛,自然是應該垂拱而治的......我們這些當大佬的,只好多擔待一點了。”

說著話,他就自己給落了座,拿起邊上茶幾上擺著的一碗還有點熱氣的茶水飲了一口,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周培公——在五大佬當,熊賜履負責忽悠朝廷,黃植生負責哄好圣公,張英是大管家,傅弘烈主管團練,周培公則是“首席造反師”,專管出謀劃策。

周培公早就胸有成竹了,笑著道:“以圣公的名義上個題本,把山東巡撫兼提督軍務的差事推了吧!”

熊賜履皺著眉頭:“推了什么?圣公什么時候當過山東巡撫兼提督軍務?這沒有的差事怎么能推?”

周培公笑道:“圣公覺得朝廷想讓他當山東巡撫兼提督軍務......所以就先客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