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的山路好走多了,倒不是路真的好走了,而是眼睛能看清,渾身的肌肉不用再緊繃著隨時預防失足,比較起來省了不少力氣。
但趕路的速度也明顯提高了,洪濤幾乎不帶停歇的在前面走,朱瑪巴依和方文麟也不得不寸步不離的在后面跟著。
方文麟的腿腳不好,有時候洪濤會把兩個孩子抱下來走一會兒,讓他上馬休息休息。但一次也不讓朱瑪巴依上馬,即便方文麟和卡米拉話里話外幫忙求情也被無情的拒絕了。
“現在多練練可以增加存活幾率,等把兩個孩子安頓好,下面的路程會更難走。”
這是洪濤給出的理由,他已經大致想好了出路。卡米拉和于佳帶回去交給克里木代為照顧一段時間,自己領著方文麟和朱瑪巴依修女去走夏特古道去南疆。
如果成功了,自己可以回來再把兩個孩子接過去。只要這兩個大人不在沒人會懷疑孩子的身份,哪怕一次接一個也沒關系。反正自己閑著沒啥事兒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失敗了也不要緊,三個大人死在天山上,其中還有個純天然美女陪伴,一點都不虧。兩個孩子就讓克里木帶大吧,反正他也不缺這幾口肉,過幾年還能多兩個放牧的好幫手呢。
“不可以,卡米拉必須和我們在一起!”但朱瑪巴依聽到要送走孩子立刻提出了反對意見,語氣很果斷,態度很堅決,就好像她是孩子的母親。
“是、是的,卡米拉不能留下……她是、是……”見洪濤把目光轉向自己,方文麟倒是沒那么決絕,但支支吾吾吭嘰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從表情上看更傾向于修女的意見。
“……她是反抗軍某位大人物的女兒?”洪濤沒太費心思就猜到了一種可能性,如果這個推測成立就能解釋朱瑪巴依為啥非要帶著方文麟一家逃跑了。她肯定知道這個秘密,不想把卡米拉留給救贖者當成籌碼。
“她們的父母確實早就死了……”方文麟回答的太藝術了,愣是讓洪濤半天無話可問。
“有件事我必須提前說明,帶著孩子必死無疑。如果不想害死她們最好暫時分開,等你們安全了再想辦法派別人回來接孩子會容易的多,好好琢磨琢磨吧”實際上洪濤并不想知道卡米拉是誰,只是要確定一下參與者的數量。
如果必須帶上兩個孩子一起去南疆,那自己就只能說拜拜了。古人咋說的來著,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與其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死在自己手里,不如眼不見為凈。
“……你有辦法帶我們穿過封鎖線進入南疆?”見到洪濤說得這么堅決,方文麟和朱瑪巴依不得不仔細考慮孩子的問題,湊在一起小聲的嘀咕了幾句好像達成了某種共識,這次是由修女出面詢問。
“不敢保證,成功率一半對一半吧。”此時此刻洪濤也不敢吹牛了,如果是他一個人走,敢說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過去。
雖然從來沒見過夏特古道,可他在冬天翻越過阿爾泰山脈,懸崖峭壁高山冰蓋埡口達坂急流瀑布一樣都不少,氣溫還更低呢,即便這邊海拔稍微高點,難度也應該差不太多。
“……能不能告訴我們如何穿越封鎖線?”朱瑪巴依回頭和方文麟對視了一眼,對成功率比較滿意,隨即又對方式方法產生了疑慮。
“不能,最好也別問!”洪濤回答的特別果斷。
“比熱斯,此時我們更應該相互信任……”朱瑪巴依沒有說話,可方文麟覺得有必要討論一下合作問題,連去哪兒都不說怎么能讓人放心呢。
“不,我如果信任了你們,早就會成為救贖者的俘虜,你們要是有辦法也不會用我這個外人幫忙。現在是你們需要我,不是我們互相需要,所以一切要按照我的辦法做。或者就此分手,你們自己去想辦法,沒有第三種選擇。”
但他的說教剛開個頭就被打斷了,洪濤不想在這種時候玩什么權利自由平等,不光要拒絕還得決絕,免得以后沒事兒就討論一遍。
“……”救命恩人突然變得蠻橫霸道讓方文麟有點不適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
“什么時候能到南疆?”這時朱瑪巴依插話了,問題很簡單也很關鍵。
“大概要十天左右吧,需要準備一些工具。今天我先把你們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帶孩子走,回來就出發!”在時間安排上洪濤到沒死命瞞著,當然了,也沒說太清楚。
“方老師,就聽比熱斯的吧,他對地形更熟悉。”朱瑪巴依覺得這個時間能接受,才去征求方文麟的意見。
“比熱斯,孩子真的安全嗎?”別看卡米拉和于佳不是親生的,方文麟卻一點都不次于親生父母,首先關心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兩個孩子的。
“嗯,比咱們安全多了,我會讓弟弟一家幫忙照顧。”這回洪濤沒再板著臉噎人,父母擔心孩子是天經地義。
“……還是不能問在什么地方嗎?”很顯然,方文麟并不完全信任這個連真名都不知道的牧人,實際上要是沒有剛剛的救命之恩連基本信任都不會有,在末世里最不該有、也最致命的情緒就是信任。
“我想問問,如果被救贖者抓住,你們倆能抗住酷刑不招供?如果能我就先試幾種,你們抗住了就如實相告。”
得,剛剛有所緩和的局面又讓這個問題給攪合了,人之常情洪濤可以理解,但他不太理解為啥人們總是只顧著自己的人之常情,卻很少考慮別人的。
“好吧,比熱斯,不管怎么說我們的命都是你救的,反正也死過一次,無所謂了……”被懟的無言以對之后方文麟反倒灑脫多了,不再追問任何秘密,仿佛是認命了。
洪濤也沒有說什么,一時間大家全都陷入了沉默。兩個孩子這幾天可能沒睡好,jing神一放松,居然在馬背上搖搖晃晃的打起了盹兒,大人們說什么全都沒聽見。
“吁吁……吁……來,你們倆都上馬。”大概走到下午六點左右,又翻過了兩道山梁來到第三道山梁前,洪濤突然牽住了兩匹馬,讓方文麟和朱瑪巴依都上去與孩子共乘。
方文麟和朱瑪巴依倒是沒說什么,乖乖的上了馬。這一走就是大半天陡峭濕滑的山路,早就累了,又不好意思過多停下來休息,能上馬坐一會兒也是好的。
“用衣袖蓋住手,注意不要被扎到……嘚、嘚、嘚……快走,小心挨鞭子!”洪濤才沒那么多好心眼,他不是體貼別人,而是又要耍花招了。
他沒有沿著植物稀疏的地方直接上山,而是死死拽著兩匹馬的韁繩,又拉又喊又罵的進入了一大片半人多高、長勢茂盛的植物叢。
“比熱斯,快停下,那是蕁麻,有毒的!”別看朱瑪巴依是個年輕姑娘,細皮嫩肉的像是個城市人,但她對山區真挺熟悉的,不光走山路沒叫苦還認識很多植物,只是伸手揪了片葉子就驚呼了起來。
其實不用朱瑪巴依說,兩匹馬已經有了異常反應。它們的情緒有些暴躁,不停晃著腦袋四蹄亂踏,非常不樂意往前走。可是韁繩被壞人拉著,眼睛還被布蓋上,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跟上。
“當然有毒……卡米拉、于佳,叔叔出道考題,你們說為什么要故意走這里呢?”
洪濤也沒直接解釋,而是把這件事當成了考題,專門出給兩個孩子。
“不讓壞人追上來!”于佳嘴快,搶先給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