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掛下了電話。

他沒有和約翰·麥克勞德達成口頭協議。

因為麥克勞德最后說：“我并不是不相信你，路教練，但我知道凱爾特人的事情不是你說了算的。”

他說得一點沒錯，就算路易做成了一筆好生意，還得請奧爾巴赫過目，他同意了，交易才能完成。

他和麥克勞德達成的交易方案是，凱爾特人送出塞德里克·馬克斯韋爾和杰拉德·亨德森以及兩個首輪簽，從太陽處得到拉里·南斯，保羅·韋斯特法爾。

從賬面上看，凱爾特人是吃虧的。

馬克斯韋爾和亨德森都不是大合同，而南斯雖然也是新秀合同，但韋斯特法爾卻是接近40萬美元的頂薪。

雖然韋斯特法爾曾經是巨星，但現在的他已經不行了。

為了南斯和韋斯特法爾，送出球隊的功勛和一名能量十足的替補后衛，再加上兩枚首輪簽，誰看了都覺得吃虧，而路易卻知道南斯帶來的回報足以抵消眼前的損失。

這是一個長期的投資。

韋斯特法爾的合同雖然很大，但今年就結束了。

擁有南斯和馬克斯韋爾，凱爾特人可以一直統治聯盟直到1992年。

試問，和這樣的前景相比，支付給即將退休的老將40萬美元，送走一個悶悶不樂的準全明星，和一個不錯的替補后衛和兩枚注定不能太靠前的首輪簽，難道不值得嗎？

如果路易是掌管這支球隊的人，他們現在就可以給聯盟發交易傳真備案。

可惜，他現在得去奧爾巴赫的辦公室，將事情如實上報。

路易去的時候，簡·沃爾克也在。

“喲，自大的年輕人來啦！”沃爾克打趣道。

“簡先生，你的心情看起來不錯嘛。”路易說。

奧爾巴赫哼了聲：“要是你炒股票賺了10萬，你的心情也會不錯的。”

“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一件短期內虧掉10萬，未來會回報給你500萬的投資，你會接受嗎？”

路易試問。

“因吹斯聽！”奧爾巴赫放下了手上的事情，“說來聽聽。”

“剛剛我接到一個電話。”

路易提到約翰·麥克勞德的名字的時候，奧爾巴赫的臉頰抽搐了一下。

顯然，坑人無數的奧爾巴赫想到那名字便憶起了被對方反坑的過往。

坑人者人必坑之，人要是坑不了你，老天也會出手的。

奧爾巴赫被老天坑的事情眾所周知，被人坑的事，知道的卻不多。

1970年，奧爾巴赫不喜歡公認的具備明星前景的超級后衛查理·斯科特。斯科特也不喜歡NBA，因為ABA能給他開出更大的合同，所以，他早早就宣布不會加入NBA。因此，他落到第七輪才被凱爾特人選中。結果，他在弗吉尼亞大地主隊打了兩年，發現ABA的比賽和生活過于浮躁與空虛，他找不到自我了，便想加入NBA球隊。

奧爾巴赫犯下了一個錯誤，他認為ABA是個華而不實的聯盟，一定程度上他是對的，但他不應該太過蔑視斯科特在ABA的兩個偉大賽季——2755/34.654.8（場均）——同時，太陽提出了交易，他們要拿扎實穩健的矮內線保羅·塞拉斯來換取斯科特的簽約權。奧爾巴赫同意了，這筆交易間接地成就了凱爾特人1973年的冠軍。

塞拉斯的確很扎實，適合考恩斯。

可是，塞拉斯的到來也讓凱爾特人擁有了全聯盟最矮的內線陣容。矮內線講究拼勁和巧勁，考恩斯和塞拉斯只有拼勁，因此他們都在短期內爆發出無窮力量，長期下來就一身傷病難以持續。所以，雖然凱爾特人奪冠了，但這交易說到底還是太陽占便宜。

1975年迎來兩極反轉，為了增強外線的火力，奧爾巴赫決定把冉冉升起的保羅·韋斯特法爾送走，換個成熟的即戰力來。于是太陽又來了，拿出了在菲尼克斯連續打出場均25分的查理·斯科特。

雙方成交之后，斯科特在凱爾特人的體系下雖然還是場均18分的優質球員，韋斯特法爾卻是一飛沖天，之后四次入選最佳陣容，五次當選全明星，還帶領太陽草翻了1976年的奪冠大熱金州勇士，決賽上和凱爾特人打了一場不朽的比賽才告負。

而這兩筆讓凱爾特人吃了悶虧的交易，都有約翰·麥克勞德的身影。

尤其是斯科特換韋斯特法爾的交易，更是麥克勞德一手炮制的。

所以當路易把他和麥克勞德定下的交易計劃告知奧爾巴赫。

奧爾巴赫惡狠狠地說：“你直接告訴那個狗雜種，想都不要想！”

“里德，得到拉里·南斯對我們有利。”路易解釋道，“他的運動能力更適應當下的比賽。”

奧爾巴赫反問：“如果拉里·南斯來了，你是要他打替補，還是要讓其他人打替補？”

“我會想辦法讓比爾坐替補。”路易說。

奧爾巴赫冷笑道：“那條惡狗會接受？”

“或許？”路易也不確定，“我能夠肯定的是，塞德里克打心里不接受替補的安排。”

“至少他現在還沒有鬧事，他是個成功的球員，也是隊里的老人，你不應該在他安分守己的情況下將他送走，還要換來一個誰也不知道是什么德行的年輕球員！”奧爾巴赫對這筆交易反感極了，“更何況，還要送出兩枚選秀權！”

路易沒好氣地問：“你是心疼選秀權，還是不想做交易？”

“我不知道約翰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但這交易，沒門！”奧爾巴赫蠻橫的態度沒有給路易講道理的空間。

路易感到了無力，這就是他從不把波士頓當成自己最終歸宿的原因。

像科比、鄧肯、詹姆斯、奧尼爾這些偉大的球員，他們在追逐榮耀的路上，頭上都飄著一個芝加哥的幽靈。

只要他們還能打，世界就會不斷地拿他們做比較。

你要么像詹姆斯在節目里宣稱自己是歷史最佳；要么像科比那樣表示單挑可以爆糙喬丹；要么像鄧肯那樣表示對喬丹的尊重但不喜歡喬丹；要么像奧尼爾一樣直接跪下去舔“我奶奶和喬丹當隊友也能奪冠”。

對于在凱爾特人工作的教練或者行政人員來說，奧爾巴赫，就是那個幽靈。

比爾·拉塞爾成為四大聯盟第一個黑人教練，大家都在夸奧爾巴赫此舉的開創性，誰在乎拉塞爾奪下最后兩冠的時候既是球隊核心又是教練？

湯姆·海因索恩被波士頓的媒體嫌棄，他為凱爾特人帶來兩座冠軍復辟王朝，以教練員的身份入選名人堂，但他奪冠的時候，受到無盡贊美的是奧爾巴赫。海因索恩不過是借花獻佛的小丑。

比爾·菲奇看清了凱爾特人榮耀的本質，所以他強硬地把奧爾巴赫推出球隊，禁止他參與隊內大部分事物，饒是如此，他也只是做到了不讓奧爾巴赫參與比賽計劃。引援、選秀等等事情，都需要對方的同意和配合，方才能夠進行⑴。

“這只是一個建議，你同意不同意都可以，我的建議是完成這筆交易，即便你討厭約翰·麥克勞德，也應該好好地了解一下拉里·南斯。”路易不打算和奧爾巴赫吵架，他只說他想說的話，“雖然塞德里克現在沒有對替補的事發出不滿的聲音，但外面的媒體搞出了那么大的動靜，即使和他沒關系，他的經紀人也一定參與其中。”

“他可以不惹是生非，但他同樣可以讓我們都知道他不滿意。”

“就像前幾年的阿奇博爾德，我們早就可以交易他，但管理層偏偏不做這個決定，非要等待更好的報價，如今各隊的管理層都比過去專業了很多，指望別人犯錯就像是在等天上掉餡餅。”路易最后說，“我們需要這個交易。”

奧爾巴赫的眼神閃爍了幾下。

“行了，這件事不用你操心。”

他這話，算是給這件事定下了調子。

“如果有好交易，我會去出手的。”奧爾巴赫道，“你要做的，就是把球隊給我帶好，我還沒老到看不出利弊。”

“好吧。”

路易準備走了。

“不喝點可樂嗎？”路易不順手牽羊帶走點什么，奧爾巴赫還真不習慣。

“不渴。”

他現在一肚子的氣，再喝汽水估計得爆炸吧？嗯，應該能夠炸死奧爾巴赫。

⑴前文提到過，主教職業生涯最著名的打劫，1980年狀元簽換酋長和冰箱，經過我的考證，這交易的幕后推手是比爾菲奇。或者說，是他和主教共同促成的。冰箱是明尼蘇達大學的，而菲奇執教NBA球隊之前，正是在那里執教，他在明大人脈很廣，對冰箱的情況了如指掌、當主教游說桑普森失敗，是菲奇建議選的冰箱，又是菲奇聯系勇士討論交易狀元簽的細節。等交易完成，并最終在1981年奪冠的時候，媒體只會夸贊奧爾巴赫的精明。這是現實中奧爾巴赫和菲奇最大的矛盾所在，當然，書里是另一回事。現在看，菲奇不滿是有道理的，現在有幾個球迷知道這交易里有他的功勞呢？一句主教牛逼就完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