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只有噪音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只是想讓這支球隊變成它應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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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路易回到酒店,先后去敲了托馬斯和桑普森的門,他想知道這兩人被記者擺了一道后心情如何。

桑普森還算鎮靜,畢竟他今晚的表現有很多是數據上看不出來的。

托馬斯表現得坦坦蕩蕩:“我贏了比賽,為什么要難過?他們喜歡拉里是他們的事,我為什么要生氣?我在場上全力以赴,盡力了就沒必要難過,就是這樣。”

路易不了解托馬斯,但他了解托馬斯的宿敵喬丹。

在喬丹身上,托馬斯做了不少兩面三刀的事情,而這只是針對喬丹,還有很多路易不了解的。因此,他不會輕信托馬斯的一面之詞。

只是他咬死不承認,路易也不好再多說,就當他說的是真心話。

回到酒店的房間里,路易接到了奧爾巴赫的語音留。

“恭喜你們獲勝,我想知道關于這場比賽的細節,請盡快給我回電。”

路易本來想給奧爾巴赫回電,但這里到波士頓的信號很不好,只能以語音留的方式給奧爾巴赫回復。

次日,凱爾特人返回波士頓。

能把比賽帶回主場,對某些球迷來說已是心滿意足。

這個動蕩的賽季,很多人都被搞得心力交瘁。

新的勞資協議達成之前,有許多球隊已經做好了不打季后賽的打算。

后來勞資協議順利達成,雖然賽季得以繼續,但賽季期間對球隊造成的傷害已經不可挽回,有不少球隊在季后賽里打出了遠遠低于預期的表現。

凱爾特人只是其中之一。

可以說,這個賽季是1976年以來,最具偶然性,最具影響力,同時又是競爭力相對最低的一個賽季。

只有費城76人做好了沖擊冠軍的準備。

像凱爾特人這樣的大熱門早在季后賽之前就搞得四分五裂了。

路易第一時間趕往希臘學院的總經理辦公室跟奧爾巴赫匯報情況。

此時已是上午十二點多,路易到奧爾巴赫辦公室的時候,里面連空調都沒開,這老頭吃著剛送到的炒面,和一瓶啤酒。

路易自覺地從冰箱里拿出可樂。

他太渴了,直接打開就喝,卻發現味道不對。

“怎么是百事?”路易問。

奧爾巴赫白了他一下,“都是可樂,你還挑三揀四的!”

“百事那是人喝的嗎?”路易只喝了一口就放回冰箱里了。

“媽的,你注意素質!”奧爾巴赫嘴里的炒面橫飛,整口噴出來了,“你都開瓶喝過一口還放回去是什么意思?”

路易說:“這味道讓我想吐,但我不確定別人喜不喜歡,我就只喝了一口,而且早上沒吃東西,還刷牙了,并且沒口臭,身體健康,絕對干干凈凈,誰能嫌棄我?”

“不喝就扔了,我不用你替我省錢!”

奧爾巴赫看到路易這德行,頓時感覺炒面啤酒都不好吃了。

“你讓我來跟你匯報工作,卻連口喝的都不給我。”路易失望地搖頭,“里德,你良心過得去嗎?”

奧爾巴赫再次拿起了筷子。

“少廢話,我吃我的,你說你的!”

路易把可樂從冰箱里拿了出來,放桌上,要是待會兒太渴的話,就硬喝幾口對付。

“你想了解什么?”路易問。

“比賽的細節,你的想法,我全都要知道。”奧爾巴赫果斷地說。

“沒什么細節可,我想不出有哪個環節值得關注。”路易隨意地說著,“我們能贏,是因為我們的執行力大大加強,他們表現得越好,越說明菲奇教練在的時候,他們故意不出力。”

奧爾巴赫早知是這樣。

此時,他并不生氣。

“安頓好更衣室,讓球員心甘情愿為自己效力,這是主教練的職責,比爾搞砸了。”奧爾巴赫果斷地說,“他咎由自取。”

路易淡笑道:“是的,我也是這么想,情理上我可以理解,但從職業態度來說,這是不可接受的,他們不能因為討厭比爾就故意輸球。”

對奧爾巴赫而,菲奇中途下課固然是意外,但能提前扶路易上馬,也算是在錯誤的時機做了正確的選擇。

他看了昨晚的比賽,他看得出來,凱爾特人的球員對路易是信任的,基本能夠貫徹他的戰術意圖。

“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奧爾巴赫想知道路易的后續計劃。

“我會盡力贏下第五場,但我相信雄鹿會贏下這輪系列賽。”路易淡淡地說。

奧爾巴赫不滿道:“你能贏下兩場,就能贏下四場,為什么要說這種喪氣話?”

“因為我接手的是一個矛盾重重的團隊,我沒有時間改造他們,只能采取大膽的戰略求勝,這么做可以在一兩場內奏效,但隨著系列賽的深入,雄鹿這種以防守立足的隊伍會露出他們的獠牙。”路易平靜地說,“他們只需要傾盡所有地拼下我們一場就能去分區決賽與費城人碰面,而我們需要贏下四場。”

奧爾巴赫聽懂了路易的意思。

要連贏四場生死戰,確實太難。

路易還是臨時接手,他沒有時間建設自己的體系,沒有機會向球員灌輸他的比賽哲學,凱爾特人嚴格來說依舊打著菲奇的那一套,只是路易巧妙地調整了攻防兩端的打法。

“這么看來,比爾請辭的時間還是晚了一點。”奧爾巴赫說了個冷笑話。

路易喝了一小口可樂,糖水般的百事讓他無法忍受。

“我還是喝不了這狗屎!”路易把還裝著幾乎滿滿一整瓶的百事可樂放進了垃圾桶。

奧爾巴赫問了另一個問題:“你說球隊內部矛盾重重,指的是?”

“白人明星受萬千追捧,黑人明星心生妒忌卻不發一,記者將這一切視作理所當然,而我們的白人明星是否會意識到這一點還很難說,雖然我提醒了他,但那個鄉巴佬太難搞了。”

路易雖然沒有直接點名,但他這么說和念人家身份證號沒有區別。

“你指的是拉里和伊賽亞?”

“你好聰明啊,里德!”

奧爾巴赫聽出了路易的嘲弄,哼了聲:“這種矛盾不是凱爾特人的特產,也不是你們這一代的特產。羅素和庫茲(庫西)當年也是這么過來的;洪多、紅發大個子、jj(喬喬懷特)和保羅(塞拉斯)也是這么過來的。”

“甚至,贏得冠軍的球隊也免不了這種問題,這不是我們的特產,這是美國自古以來的社會問題。”奧爾巴赫提醒道,“這不是你我可以解決的,明白嗎?”

“不對吧?”

“哪不對?”

“如果拉里是個張嘴尼哥閉嘴清蟲的種族主義者,那這確實沒法解決。”路易認真地說,“但他不是,他只是個自視甚高又自卑敏感的鄉巴佬,他不喜歡聚光燈,可是偉大的白人希望怎么可能沒有聚光燈呢?我只是想讓他在享受聚光燈的時候,讓隊友,尤其是那個幾個時刻繃著一根種族弦的隊友與有榮焉。”

奧爾巴赫十分擔心路易,他謹慎地說:“答應我,在外面不要說那幾個敏感的詞。”

“多謝提醒。”

路易怎可能不知道種族弦有多敏感呢,他在外面連“黑人”這個詞都不怎么用,正確的說法不該是“非裔美國人”嗎?看這多政治正確啊。

“我并不看好你能處理這件事,羅素給我們帶來了十一座總冠軍,但在他公開宣布申請持槍之前,依然會有人打開他的家門在他的床上拉屎;庫茲退役之前,媒體總是無視羅素他們的貢獻,將庫茲在內的白人視作球隊的靈魂人物。”奧爾巴赫緩緩說來,“這就是我喜歡那些不張揚的球員的原因,只有這種人可以忍受媒體的冷落。”

“很不幸的是,伊賽亞·托馬斯不是這種人,甚至連塞德里克·馬克斯韋爾都不是這種人。”

“所以你要做的是安撫他們,而不是點爆他們。”

奧爾巴赫語重心長,他想讓路易知道這件事有多難。

他覺得路易不是美國人,所以他不能理解。

但路易從小就來美國,作為歧視鏈最底層的英籍華裔,他比誰都了解種族歧視這個腫瘤般的病毒如何割裂了美國社會。

這是移民國家與生俱來的先天頑疾,他可不打算逆天而行。

“我沒興趣當保姆,也不想讓他們自我毀滅。”路易斂起了臉上的笑容,認真嚴肅而又不容置疑地說,“我只是想讓這支球隊變成它應有的樣子。”

奧爾巴赫的雙眼看透過無數人的心思,但他總是不能看出路易的想法。

這次也不能。

但他看見了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內心深處的野望具現于臉上,他認為他能改變自黑人進入聯盟以來,就存在著的問題。

奧爾巴赫呼了口氣,“那就放手去做吧,讓我看看這支球隊應該是什么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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