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
下方,蘇小鹿忽然展顏一笑。
“師尊,讓我為你洗腳吧!”
她主動開口,一幅熱情又認真的樣子,滿臉期待之色。
她雖然感動,卻沒忘記自己今夜來此的目的,要探查老魔頭是不是真的氣血恢復了。
而最真實有效的方法,就是摸一摸老魔頭。
所以,洗腳是最好的辦法。
近身按摩太危險了。
楊恒佯裝不需要,稱自己的腳太臭,太臟,然而蘇小鹿似乎打定了注意,一定要為楊恒洗腳,而且匆匆的離殿后又很快燒了一碰熱水端了進來。
“啪”
洗腳盆放到了楊恒的腳下,水霧繚繞,熱氣拂面。
楊恒慈祥一笑,道:“好,小鹿真是為師的乖徒兒啊,比你大師兄和二師兄孝敬多了。”
說著話,坐在了椅子上。
蘇小鹿伺候楊恒脫了鞋襪,將腳放進了水盆里。
楊恒凝結了氣血印,收斂了氣血,再次恢復了老態。
他的腳,枯瘦嶙峋,皮膚泛黑黃色,滿是一片片的老斑,那凸起的血管如蚯蚓一樣在皮膚下,看起來格外滲人。
“感受不到旺盛的氣血,皮膚依舊毫無生機,和往常一樣。”
“可是,不久前,這老魔頭明明變成了年輕人,氣血旺盛至極。”
“難道,都是假象?大師兄猜對了,老魔頭之前在用秘法戲弄我們?”
“但他為何要戲弄我們?現在這幅樣子是不是裝的......”
蘇小鹿一陣疑惑。
迷惘了。
“乖徒兒,想啥呢?”
楊恒看到蘇小鹿捧著自己的腳一動不動,便用腳大拇指撓了撓她的手腕。
蘇小鹿驚醒,感受到手腕處的瘙癢,一陣害羞,緊張。
這算是老魔頭的挑逗嗎?
她不敢抬頭,低著腦袋急忙回道:“沒,沒想什么,弟子看到師尊的腳,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這是在暗示提醒楊恒,我把你當爹,你可得悠著點啊,別把我當成醉春樓里的那些女人了。
楊恒微微一笑,聽懂了這個小徒兒的言外之意,卻不點破。
反而笑問道:“乖徒兒,你家鄉在何處?父親如今還好?”
蘇小鹿是冥月圣地六長老的女兒,楊恒早已知曉,此刻只是隨口一問。
蘇小鹿沒想到楊恒會問這個問題,不由一怔。
她白嫩的玉手帶起熱水,輕輕地搓洗楊恒的腳,動作輕柔緩慢,認真而仔細,一遍又一遍。
然后低聲回道:“徒兒的家鄉,很遠很遠,徒兒的父親......嗯......父親,他.....他早就死了!被大荒里兇獸吃掉了。”
她不敢說出實情,隨口說了句謊話,緊張的額頭冒汗。
楊恒聽到了這個回答,有些無語。
蘇小鹿的父親明明活的好好的,而且還是冥月圣地的六長老,能坐上長老之位的,哪一個不是高手。
豈會那般容易被大荒里的兇獸給吃掉。
“不孝女啊,為了糊弄老夫,竟然將自己的父親都賣了。”
楊恒心中感慨,閉眸養神。
任由蘇小鹿滑嫩的小手給自己搓腳。
大殿里沒有其他聲音,只有嘩啦啦的水聲,還有墻壁上油燈燃燒時候,“啪”的一聲炸了蚊子的聲音。
感受著雙腳被蘇小鹿揉捏搓洗的溫暖,楊恒微微頷首。
三個孽徒,相對而言,就屬于這個小徒弟天性單純善良,還有得救。
其他兩個孽徒,都是渣渣。
一個拿著黑驢蹄子插我的嘴,一個拿著黑龍刀準備砍我。
有朝一日修為恢復,第一個鎮壓他們。
如今經脈修復,只需按部就班的修煉一段時間,就能恢復準帝修為。
到那時,便可殺回北疆,召集舊部魔子魔孫,重整天魔教,做自己的天魔教通天教主!
“師尊,有件事,徒兒不知該問不該問?”
忽然,蘇小鹿開口道,一臉忐忑緊張的望向楊恒。
楊恒微笑道:“乖徒兒問吧。”
蘇小鹿換了楊恒的另一只腳幫他搓洗,同時問道:“師尊,你.....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楊恒一怔。
他以為蘇小鹿要問他今天變年輕的事,沒想到會問這樣一個問題。
女孩子的腦回路,你永遠猜不到。
“有嗎?師尊?”
蘇小鹿仰著臉再次問道,美眸里滿是好奇。
楊恒腦海里閃過了一道倩影,略有悵然的道:“有過。”
蘇小鹿壯著膽子觀察楊恒的神色,發現這個老魔頭的臉上竟然罕見的出現了一絲柔情。
于是猜測道:“師尊,她一定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吧?”
楊恒微笑,不語。
蘇小鹿看了看楊恒,也甜甜的笑了。
師尊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而且絕不像大師兄和二師兄說的那么簡單。
嗯,肯定是這樣的。
娘親說我們女人的第六感最準確了,比冥月圣地的天機算還準確。
“乖徒兒,你可有喜歡的人?”楊恒忽然問道。
今天摸頭的時候,他已經知道這個徒兒似乎經常在思念一個叫做“阿秋師兄”的男子。
蘇小鹿眼中緊張和羞色一閃,急忙搖頭道:“沒!沒得!小鹿沒得喜歡的人,小鹿一直是一個人。”
又說謊!
這是今晚的第二個謊言了。
這個女徒兒看似單純,卻不簡單啊!
楊恒微微一笑,看了眼蘇小鹿裙衫上繡著的那朵紫羅蘭,意味深長的道:“這朵紫羅蘭,真好看!”
蘇小鹿順嘴回道:“是啊,紫羅蘭是小鹿的家鄉的一種花,花開在春天,顏色絢麗而高貴,阿秋師兄最喜歡紫羅蘭,他......”
正說著,蘇小鹿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急忙抬頭一看,發現楊恒正一臉笑瞇瞇的盯著她。
蘇小鹿頓時臉紅了,慌忙給楊恒搓腳,掩飾慌亂。
楊恒也不點破。
就在這時。
“沙沙沙......”
一陣磨刀聲,從殿外響起,在靜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楊恒和蘇小鹿同時一愣。
“去看看,誰大半夜的在磨刀?”楊恒說道。
蘇小鹿起身,透過半開的窗戶往外瞧了一眼。
月光下,廣場周圍的樹影朦朧。
顆歪脖子樹下,一個人梳著大背頭,蹲坐在廣場上,挽起袖子賣力的磨刀。
一聲又一聲。
這人,赫然就是二師兄魏春桂。
察覺到蘇小鹿在窺視他,魏春桂回頭給蘇小鹿遞了一個“你放心,有我在”的眼神。
蘇小鹿甜甜一笑,心中溫暖。
二師兄真好!
她轉身正要給楊恒匯報,但就在這個時候......
“嗚嗚嗚”
大殿外,忽然響起了陣陣風聲。
風聲急促尖銳,如厲鬼在外面尖嚎,窗戶和大殿的門劇烈搖晃,而大殿里,墻壁上的油燈一陣閃爍。
陰森和詭異的氣息籠罩了大殿。
大殿的虛空,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紅毛雨。
仿佛地獄的門,打開了。
紅毛雨落在了蘇小鹿的手臂上,她白嫩的手臂發癢,開始長出了細密的紅毛。
“啊——”
蘇小鹿驚叫一聲,抱著手臂嚇得踉蹌后蹲在地,滿臉惶恐和驚懼。
“師尊,救命——!”
這一刻,她本能的向楊恒這個老魔頭求救。
楊恒雖然可怕,但在蘇小鹿的心里,那也是至強者,是可以救命的人。
然而。
等她看向大殿上方的楊恒時,嚇得花容失色,臉色煞白一片。
昏暗燈光下,大殿上端坐的楊恒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紅毛怪坐在那里。
他的臉上,嘴巴里,鼻孔中,耳朵里,脖子上,手臂上,乃至腳上腿上,都開始長出了細密的紅毛。
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人形的紅毛怪在那里端坐。
他的身上,紅毛蠕動,如萬千活物紅蟲在繁殖交配,格外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