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東門外。
廖仲云、姜上游以及童安若三位老人站在料峭的春寒之中,望著城門的方向,等著許小閑的車駕到來。
對于許小閑執意此行,三人心里是頗有些微詞的。
無它,而今在這朝堂之上,經歷了那番大刀闊斧的血洗之后,留下來的大臣和重新被啟用的那些大臣,都是對大辰朝忠心耿耿的臣子,也都是擁戴許小閑的臣子!
倒不是說這些大辰們對許小閑感恩戴德,而是許小閑近日里所做出的那些策略,經過兩位宰輔在宣政殿向所有大臣頒布之后,那些策略在這些大臣們的心中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
一國之策的好壞,只要是一心為國為民之人,都是能夠清楚的分辨的。
許小閑的那些策略和以往截然不同,他沒有夸夸其談的理論,他說的每一條都能夠落在實處,都是根據而今大辰之局面量身定做。
當然,其中也少不了一些懷疑,比如廖仲云說攝政王向大辰貢獻出了兩種農作物,其中一種叫土豆的玩意兒能夠畝產四五千斤!
許多大臣聽了之后都是咧嘴一笑,這未免太過夸張,心想向來務實的廖黑臉怎么也如此輕易的信了攝政王的這話。
廖仲云也沒有解釋,卻和許多的大臣打了一個賭,是正兒八經的賭約,由童安若為見證,就在朝會上,就在那宣政大殿中簽署。
這份賭約如果廖仲云贏了,許多的大臣恐怕會過上一段時間赤貧的日子。
而如果廖仲云輸了,他恐怕得將在長安城里的那處宅子給賣了才能賠償得起。
此舉讓另一部分大臣產生了懷疑,廖黑臉從來不是個沒把握做事的人,他居然敢賠出全部身家……莫非那土豆當真能夠有如此之高的產量?
廖仲云本來想單挑所有大臣,結果有大半部分反而不敢簽字畫押,成為了旁觀者。
唯有姜上游和童安若最為清楚,廖黑臉這廝的心也很黑啊!
自己怎么就沒想到一個如此致富的法子呢?
為了這土豆,廖仲云親手抓了土豆的種植工作,而今土豆的種子正從涼浥縣運送至中州——中州位于大辰的腹部,是一片富饒的土地。
廖仲云說服了許小閑,這第一批土豆沒有放在歙州去耕種,原因只有一個,那地方太窮,只怕那些老百姓會將這種子都給吃掉!
而種植在中州則不一樣,一來距離長安很近,農部的官員能夠長期駐守,甚至廖仲云自己有了時間也能夠親自去看看。
二來中州富饒,那些老百姓不至于饑不擇食將這寶貴的種子給吃光了。
許小閑深思之后同意了他的這一提議,因為廖仲云的這番分析極有道理。
那么這玩意兒真的能夠如許小閑所說的那樣,從根本上改變大辰缺糧的問題么?
今歲秋,便能見分曉!
今歲秋,也正是攝政王接五皇子唐不歸歸國的時候。
但三人此刻都憂心忡忡,自然是因為攝政王此行之兇險。
就在他們的視線里,一列馬車駛出了長安東門,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許小閑下了馬車,三位老大人向許小閑走了過去。
“這么冷的天,你們這身子骨可千萬不能凍壞了,快回去吧。”
廖仲云拱手一禮,“老夫三人,受百官之托,前來恭送攝政王……老夫個人依舊是那句話,攝政王,大辰這才剛剛見到天光,是不是……等陽光升起?”
“攝政王不愿意坐在那位置上,那位置可以空著,等陽光普照大辰之際,攝政王若是真有了歸隱之心,再扶某個皇子上位……比如那位三皇子唐不悔也是可以的。”
許小閑咧嘴一笑,“有些事必須去做!”
“其實該給你們說的我也已經交代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你們去統領文武百官們執行。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將那些事落在實處!”
“我相信只要辦好了那幾件農事、商事和政事,咱們大辰就能夠迎來陽光普照的那一天!”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
許小閑這話尚未說完,因為車隊停下,葉書羊帶著景蓁蓁走了過來。
他們正好聽見了許小閑這句話的后半句:
“你們知道我和景國的那位太子有一面之緣,此行景國,我當真就是去相親的,若是相親成功,那位太子可就是我的大舅哥了,而景國的皇帝也就是我的岳父大人了,所以你們真不用擔心什么。”
“當然,如果那個叫景蓁蓁的公主生得實在太丑……或者性子太不好,我肯定是要跑路的,那時候或許會有一些危險,但我身邊跟著個大宗師,耀月城還有第一軍駐扎,所以我只需要跑回耀月城也就安全了。”
許小閑身后的景蓁蓁一聽,眼睛頓時瞪向了許小閑的后背,少女的腮幫子一鼓一鼓,心想這家伙居然敢質疑本公主的美貌,簡直是、是有眼無珠!
不過少女臉上忽然又露出了一抹嬌意,這才知道太子哥哥居然邀約了他,他居然是去景國和自己相親……
反正我已經相中了你,到了景國之后,可就由不得你相不中我了!
許小閑轉頭,正好看見景蓁蓁這含情脈脈的模樣,他忽然覺得渾身一涼,毛孔陡然張開,每一根毛發似乎都豎了起來。
這個少年,絕對有問題!
太特么可怕了!
此行路程大致兩個月,可得避著他一些。
他轉頭向前走了兩步,距離景蓁蓁稍微遠了一點,又對三人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忘記了告訴你們。”
“年前我派了一個人前往歙州,歙州府府臺閻文山不是上書說歙州十二縣郡恐怕會遭受雪災么?”
“我派去那人叫羅三變,他會帶回來歙州災情的詳細情況,你們需要特別關注一下這件事,我擔心出現流民,更擔心出現匪患。”
“另外,羅三變回來之后,將他安排去歙州府下的淄州任個刺史,正好由他去治理那最貧窮的十二縣郡。”
“就這樣,我得啟程了,諸位,再見!”
“……攝政王一路順風!”
三人躬身一禮,許小閑轉身,心有余悸的瞄了一眼景蓁蓁,快步而行,登上了馬車,關好了車簾。
景蓁蓁轉身,看了那馬車一眼,嘴角一翹,眉眼兒一彎,忽然覺得這件事很有意思。
車隊向東而去。
漸漸消失在了廖仲云等人的視線之中。
朝陽正好升起,三人望向了那紅彤彤的朝陽,寒意仿佛無聲消退,忽覺春已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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