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正在吃飯。
“大哥,你看我吃的還行吧。”它一邊吃,一邊問。
“不錯。”柳平道。
“那你能放我回去了嗎?”猴子問。
“抱歉,不能。”
柳平拍拍它的肩膀道:“你就安心在這里呆著吧,我保證這里很安全,不會有什么危險。”
“那你——”
“我只是需要這樣一個安靜的環境,所以還請你在這里多呆一段時間。”
柳平拍了拍它肩膀,轉身朝競技場的另一端走去。
走到一半,他忽然回頭道:
“對了,你吃了我一頓飯,請付一百億枚金幣。”
“一百億枚金幣?”猴子差點跳起來,哭喪著臉道:“大哥,你就是把我賣了,我也付不起啊。”
“付不起就對了。”柳平點頭道。
一行行燃燒的小字飛快浮現:
“烈焰火猴并未支付當前圣餐的報酬,已進入虛弱狀態。”
下一瞬。
猴子就像紙片人一樣,從座椅上滑落下去,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狀態。
——原本就被抽了魂力,現在又進入了虛弱狀態,這猴子實在堅持不住了。
“要殺它嗎?”安德莉亞問。
“不,讓它就這樣休息著吧,我們需要這樣一個空間。”柳平道。
他遠遠的站著,伸手輕輕一抽,將一本小冊子抽了出來。
——《解剖與改造手冊(眾生版)》
得到這本書后,本應當盡快研讀,以便于掌握龍族的身體構造,盡早為安德莉亞更換龍脊。
但是一直都沒抽出時間來。
如今。
在這場登神戰中,時間是凝固在這一瞬的。
只要猴子威脅不到自己,那么自己在這里就是安全的,不必考慮其他任何問題,可以靜下心來好好研讀這本書了。
他將書翻到第三頁,割破手指,滴下一滴血。
只見這本小冊子爆發出一輪完美的光暈,將柳平籠罩其中。
恍惚間,四周景象隨之變幻。
下一瞬。
柳平察覺自己落在了地上,周圍的景象已經徹底改變。
只見整個世界由一個個高聳的圓柱體構成。
在這些大大小小的圓柱體頂端,有著各種各樣的尸體,每一具尸體都被冰霜徹底封住。
放眼望去,整個世界俱是深黑色的圓柱體。
別無他物。
一道威嚴而肅穆的聲音響起:
“想要解剖龍族,必須具備許多前置的解剖技術,通曉廣博的物種構造知識。”
“從現在開始,你將旁觀一頭龍的解剖過程。”
“在所有解剖演示完畢之后,你必須立刻登上解剖臺,對這頭龍進行一次解剖。”
“如果你的解剖失敗了……”
“你將變成這里的一具標本,與其他尸體一起等待著下一個到來的學習者。”
“——這是《解剖與改造手冊》的基本要求。”
“如果你確定要學習,那么本次解剖便會立刻開始。”
“但若你放棄——”
“這本《解剖與改造手冊(眾生版)》將從你手中消失,再也不會歸你所有。”
柳平笑了笑,喃喃道:“還好我有很多解剖類的經驗和技巧——開始吧。”
“你確定?”
“確定。”
四周所有的圓柱體消失了。
柳平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圓柱體上,前方正是一頭被冰霜凍住的巨龍。
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現。
無法看清他的模樣,只能看到他手中拿著一把半臂長的短刀。
這個人凝視著柳平,輕聲道:
“如果你沒學會,那你就是我的標本了。”
“好啊,但你在演示的時候可不能藏私,我是抱著非常真誠的態度來學習的。”柳平道。
“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黑色身影說完,將手放在身后的冰塊上,輕輕按了一下。
所有冰霜化作奔流的血水,從圓柱體上一泄而空。
龍族的尸體顯現在兩人面前。
“要開始了。”
柳平的神情變得嚴肅,先是朝黑色身影行了一禮,又朝著那具龍尸行了一禮。
黑色身影見狀,默默的點了點頭。
他轉過身,面向那具龍尸道:“龍族跟其他種族不一樣,它們最重要的地方不是心臟,也不是大腦,至于血管、肌肉和外皮也只起到各種法力的傳導作用,其實龍族真正最重要的力量中樞,是骨骼。”
柳平靜靜的聽著。
黑色身影舉起刀,在龍尸的身上緩緩切割,繼續道:
“所以在解剖龍族的時候,如果你失誤了,那就寧可毀壞肌肉、血管和內臟,千萬不要讓骨骼受到創傷。”
他的動作嫻熟而輕盈,腳步隨意挪動,勝似閑庭散步。
須臾。
龍尸的側面被剖開了。
一根長長的龍脊顯現在柳平眼前。
“看,這就是龍脊骨,僅憑肉眼觀察的話,你是看不出來什么的,但若我們以龍族咒語念——”
黑色身影吐出一道晦澀的咒語。
雪白的龍脊上,頓時顯現出密密麻麻的天然符文,散發出一陣陣富有韻律的輕鳴聲。
“多么優美,就像是一件藝術品。”
黑色身影以陶醉的口吻說道。
柳平走上前細細觀看,隨意道:“所以龍族的力量其實來自全身的骨骼,而龍脊是力量的中樞,是這樣嗎?”
“沒錯。”
“那如果龍脊被換掉——”
“龍就廢掉了,無論是生還是死,都將永恒的處于幼年期,再也無法提升實力。”
黑色身影說完,拈起手中的刀,開始解剖龍的頭部。
“注意。”
“龍的主要力量是以骨骼中的天然龍紋為主,全部匯聚在口腔和鼻腔上,以音聲釋放,形成龍咒。”
“它們按照天生的種類,可以噴火吐冰,又或操控其他元素,這一點要看它們的血液和舌頭——看,這條龍的血是紫色的,所以它更擅長操控空間類的魔法。”
柳平想起一事,連忙問道:“有沒有擅長操控毒的龍?”
“毒?沒有,除非它在出生的時候就被下了毒,后來逐漸免疫了,才有可能操控毒元素。”
“也就是說——除了毒之外,它本身還可能擅長操控其他元素?”柳平問。
“是的。”
柳平陷入沉思。
安德莉亞的血非常毒。
她不僅被換過脊椎骨,而且出生的時候就中了毒,然后抵達了永夜。
——究竟是什么人,會這么狠心的對待一名嬰孩?
忽然,黑色身影的聲音打斷了柳平的思緒:
“好了,我們接下來看看龍族的心臟。”
“注意,它的心臟非常強勁有力,你在解剖的時候不能激發出一丁點力量,否則它的心臟立刻就會感應到,然后把血噴的到處都是。”
柳平道:“明白了……這顆心臟的構造真是精密……”
黑色身影忽然出聲道:“你喜歡這樣的心臟?”
——他似乎對此很有興趣。
這種時候,換做別人也許會順著他的話說,但柳平卻有自己的主意。
“不,我倒是不太喜歡這樣過于有力的心臟,我喜歡那些精密性更強、更復雜的心臟。”柳平道。
“為什么?”
“個人愛好,這樣的心臟其實更有研究價值,也更值得收藏——我個人是這么看的。”柳平道。
黑色身影看了他一眼。
“嗯,我倒是喜歡看血液泵出的景象,所以我喜歡龍族的心臟。”他說道。
“那你一定喜歡血管。”柳平立刻道。
“是啊,血管太奇妙太有意思了,誰能不喜歡血管呢?”
“我個人更喜歡神經系統——太多物種的神經系統都不一樣,你可以通過神經來感受它們是過著怎樣的生活。”柳平道。
“這個觀點倒是有些奇特,那么你如何看待骨骼?”
“如果不談龍族的話,我覺得骨骼是用來定位的——定位各種器官,方便我們好找,是天然的備忘錄。”柳平道。
“哈哈哈,”黑色人影大笑起來,“沒錯,你的說法非常有趣。”
“請小心,您剛才的刀好像歪了點。”柳平道。
“……只顧得跟你說話了,好,我們重新來。”
“對了,你解剖日志一般怎么寫?”柳平問。
黑色身影的刀頓住,說道:“統一格式,編號記錄,你呢?”
“我就不這么干,我畫圖。”柳平道。
“畫圖?”
“對,畫骨骼圖、內臟圖、神經圖——一切都以圖來表示,但第一張圖是物種的外部特征圖,這樣我就不用記編號了,一看封面就知道是哪一次解剖。”柳平道。
“值得借鑒。”
他舉起刀,想了想,又放下,開口道:
“雖然你的等級如此低微,但我能感覺到你跟我是一路人,不如我們先停一下,聊聊解剖心得如何?”
“當然,我這會兒時間充裕。”柳平道。
黑色身影一招手。
世界恍然而變,化作一個溫馨靜謐的小屋。
“請坐,喝點什么?”黑色人影道。
“隨便吧——對了,你怎么看那些神秘側力量的來源?”柳平道。
“我倒是對煉獄的原生物種做過類似的解剖學研究,你呢?”黑色人影道。
柳平聳肩道:“我實力不如你,但我在解剖中曾經對修行側世界的鬼物做過研究,有一些心得。”
“鬼物嗎?很好,不如我們交換一下意見。”黑色人影道。
“固所愿也。”柳平欣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