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何故造反?

第一千零二章:兵不血刃,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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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察哈爾部來說,他們想要讓楊杰來頂罪,如此一來,雖然仍舊改變不了阿噶多爾濟背叛脫脫不花的事實,但是,卻可以洗清察哈爾部的嫌疑。

要知道,這段時間以來,草原上一直在盛傳,阿噶多爾濟之所以選擇背叛,就是因為有察哈爾部作為底氣,這些流言不知從何而來,但是,也的確不是空穴來風。

這些年以來,阿噶多爾濟一直在竭力壯大察哈爾部的實力,而且,察哈爾部和汗庭直屬的阿速部,也時常有所摩擦,這都是事實。

如果說,阿噶多爾濟成功了,那么,自然是勝者為王,察哈爾部會成為韃靼最強大的部落,一切流言都會被碾碎。

但是問題就在于,現在阿噶多爾濟和脫脫不花雙雙身死,察哈爾部腹背受敵,這種情況下,只能先求自保。

所以,對于察哈爾部來說,此行最重要的,不是討得多少的好處,而是將一切罪責都栽在楊杰的身上。

他們很清楚,以現在的局面,以楊杰的身份,明廷不可能將他交出來,但是,只要能夠證明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搗鬼,然后以此為由,獲得明廷的補償,那么,察哈爾部的危機,也就能解除了。

正因于此,哪怕達巴拉干清楚自己不可能將楊杰怎么樣,但是明面上,依舊十分執著要讓楊杰為此事負責。

與之相對的,則是達蘭臺代表的鄂爾多斯部,在韃靼當中的立場中立且溫和,此次達蘭臺前來,一則是為了能夠借此機會,從大明手中討要更多的好處,擴大互市的范圍,二則也是為了,幫察哈爾部度過難關。

現如今,察哈爾部的處境惡劣,因為阿噶多爾濟的原因,被許多部族敵視,但是,對于鄂爾多斯部來說,他們并不愿意就此失去這么一位強大的盟友。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在阿噶多爾濟和脫脫不花身死之后,遺留的汗位問題,必須要解決。

鄂爾多斯部并不像阿速部那樣,完全聽從汗庭的調遣,但是,卻也同樣忠于汗庭。

所以,在鄂爾多斯部看來,新的繼承人,只能從脫脫不花的兒子當中選出。

如此一來,察哈爾部擁立楚克臺吉,就違背了他們的意愿,想要解決這種情況,要么一眾部落聯合圍剿察哈爾部,要么,就只能解決察哈爾部的擔憂,讓他們主動放棄擁立楚克臺吉。

這才是他們幾個部落,能夠聯合而來的,脆弱的聯系,沒有形成真正的盟約,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

正因于此,達蘭臺對于脫里和阿爾布古突然的態度轉變,才會如此驚訝。

難道說,他們真的想跟察哈爾部開戰?

面對達蘭臺的調和,脫里和阿爾布古對視一眼,態度卻沒有絲毫的轉變,脫里道。

“達蘭臺,楊大人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前往察哈爾部,是為了調查走私一事,并不是為了濟農大人,更和大汗的死,沒有絲毫的關系,剛剛金總督說了,他會將今日之事,稟明大皇帝陛下,楊大人身為大明朝廷命官,豈敢如此欺君?”

“何況,眼下我等都在,察哈爾部若是有證據,就拿出來,我等自有分辨,如果拿不出來……”

話至此處,脫里眼中驀地露出一絲兇光,雖然一閃而逝,但是,仍舊被達蘭臺看的清清楚楚。

隨后,阿爾布古也看著達蘭臺,開口道。

“達蘭臺,鄂爾多斯部,素來受到大汗的信重,之前察哈爾部堅稱,濟農對大汗之叛,是被楊大人所蠱惑,你說要查明真相,所以才要找到楊大人,現如今,情況已經分明,你……難道同樣想要背叛大汗嗎?”

如果說,脫里是一頭猛虎,那么,阿爾布古就像是一條毒蛇,他的目光并不兇狠,但是,卻莫名的讓人背后發寒。

見事已至此,達巴拉干也明白,自己是被算計了,他死死的盯著對面的脫里和阿爾布古,憤怒的開口道。

“你們到底想做什么?”

“想讓謀害大汗的賊子,全都去向長生天贖罪!”

隨著這一句話說出,驚變再生。

一柄銀亮的匕首閃著寒光,出則染血,達巴拉干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沒想到,對方會如此決絕。

胸口的鮮血噴涌而出,高大的漢子軟軟的塌在地上。

這番變故,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但是,這畢竟是總兵府,四周的守衛都是最精銳的兵士,而且,他們并不懂什么談判,更不思考什么邊境局勢,只是忠實的執行著自己保護總兵府的職責。

因此,在脫里動手的第一時間,數十名守衛便迅速涌到了金濂,楊杰等人的身前,將其保護起來,與此同時,又是數十名護衛從門外涌進來,將脫離等人團團圍住。

不過,面對這樣的情景,脫里卻沒有絲毫的驚慌,他輕輕的將手中的匕首拋到一旁,然后對著金濂撫胸為禮,道。

“尊敬的總督大人,我代表喀喇沁部和翁里郭特部,再次向大皇帝陛下表示敬意,同時,也想對近段時間以來,因小人作祟,導致我幾個部落,同大明之間產生的誤會,做出解釋,請總督大人,務必將我等的敬意,和事情的真相如實轉呈大皇帝陛下,脫里在此,感激不盡。”

脫里突然的襲擊,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但是,畢竟襲擊的對象是韃靼的自己人,而且,金濂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恢復了冷靜。

聽到脫里的這番話,金濂抬起頭,看著他沾滿鮮血的手,又看了看他仍在一旁的小巧匕首,眼中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雖然同樣也并不清楚脫里和阿爾布古態度如此大變的原因,但是,至少金濂如今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這和楊杰脫不了干系。

要知道,這里可是總兵府。

如今的總兵府有楊洪坐鎮,可不會給這些蒙古人什么特權。

就算他們是使者,進府也必定要經過仔細的檢查,不可能隨身攜帶任何的兵器。

但是,有趣的是,脫里還真就帶進來了……

楊洪和金濂一直都在一起,所以,顯然不是他下的命令,當然,金濂也并不認為,這是脫里隱藏的工夫高明。

不過,他在宣府這么長時間,同時也非常清楚,這座總兵府,能夠做主的人,除了楊洪之外,便還有楊信這個副總兵。

巧合的是,剛剛在后堂更衣歇息的時候,他正好看見,楊杰在私下和楊信說了些什么。

原本他只覺得,兩個兄弟許久未見,是在閑聊敘舊,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并不這么簡單。

當然,楊家后輩的關系,金濂并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楊杰是怎么知道,脫里會帶刀過來,他又是如何提前知道,對方會對察哈爾部倒戈一擊……

眼角余光瞥向一旁臉色平靜的楊杰,金濂越發的覺得,這位楊家的嫡子,著實是不簡單。

不過,現下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既然楊杰是真的早有準備,那么,金濂自然也不吝于配合他。

于是,金濂抬起頭看著脫里,臉上隱隱浮起一絲怒色,似乎對于他剛剛的大膽行徑十分不悅,冷聲問道。

“解釋?”

“貴使,難道想用這位倒在地上的察哈爾部使者的性命,來做陳兵大明邊境的解釋?”

無論如何,既然脫里和阿爾布古兩個人,自己都已經承認了,這件事情和楊杰無關,那么,金濂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當下就來了一個得寸進尺,佯裝要追究兩部陳兵宣府城外的責任。

不過,面對金濂的責問,脫里依舊十分沉著,再次撫胸為禮,道。

“總督大人息怒,您也看到了,我草原諸部落,亦是受了察哈爾部所欺,以為大汗之死另有隱情,所以,才想要查明真相。”

“大明有昌平侯坐鎮宣府,我兩部聯軍縱有武勇,又豈敢造次?”

“之所以在宣府城外駐扎,實則是另有要事,此乃我大汗之子脫古思猛可,寫給大皇帝陛下的書信,其中解釋了聯軍之事,還請總督大人轉呈大皇帝陛下!”

說著,脫里從胸前摸出一份書信,遞了上去。

又兵士上前接過書信,遞交到金濂的手中,金濂稍一猶豫,抬手便將信給拆開了。

雖然說,這信是寫給天子的,但是,現如今大明和喀喇沁部,算是敵對的關系。

他作為主掌談判事宜的官員,不可能連信的內容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沒腦子的往天子跟前送。

信寫的很厚,金濂拆開之后,才發現里頭不止一封,然而,看到紙上的內容之后,他的臉色忽然一變,看著脫里和阿爾布古的目光,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隨后,他再次低頭,看向剩下的幾頁紙,不過,這么一看,讓金老大人險些站了起來,勉強穩定下來情緒,他第一時間,便是將所有的信,都重新裝起來,然后好好的放進自己袖子里,貼身保存。

做完了這些,他才抬起頭,看著脫里,道。

“這封信,我會上呈陛下,但是,結果如何,需要陛下決斷,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這是自然!”

脫里撫胸為禮,態度恭敬。

于是,金濂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達蘭臺,道。

“貴使,剛剛的事情,你也看見了,你們大汗和濟農的死,和楊大人無關,若是貴使還有疑惑的話,楊大人也可以繼續為貴使答疑解惑,直到貴使對此事在無異議為止。”

咕咚……

面對著金濂的注視,達蘭臺目光看向倒在地上,鮮血仍在流出的達巴拉干,吞了口唾沫,他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總督大人說得對,這件事情,是察哈爾部的錯,對楊大人栽贓陷害,鄂爾多斯部,也只是想查明真相現在真相已明,達巴拉干自然是死有余辜。”

這番話,達蘭臺說的戰戰兢兢,他有一種預感,要是這個時候,他敢說半個不字,下一個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他了……

見此狀況,金濂再度頷首,道。

“既然幾位使者都是這種態度,那么,本官會將今日的情況如實稟明陛下,后續有何處置,待旨意下來,本官再和幾位使者說,今日這個狀況,恐怕不適合再繼續談下去了,不如,幾位使者暫且先回驛站休息,如何?”

這話雖是詢問,但是,顯然沒有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因為,在說完之后,金濂便對著一旁的楊洪,道。

“楊總兵,這幾位都是大明的貴客,今日出了這等事情,想必心中驚懼不已,所以,還要勞煩楊總兵,派幾隊官軍,護送幾位使者回去,好生休息。”

楊洪自然是并無不可,對著身邊的副將吩咐了兩句,于是,很快便有人上前,將死去的達巴拉干抬了下去,同時也將花廳簡單收拾了一下。

隨之同時,兩隊官軍迅速趕到,由一名副將帶領著,來到花廳前,對著脫里等人伸手一招,道。

“貴使,請!”

面對這樣的狀況,脫里和阿爾布古倒是神色如常,但是,一旁的達蘭臺卻睜大了眼睛。

要知道,往常的時候,可沒有什么官軍護送,現在這個狀況,怕是不妙……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對面兩個人都沒有任何反應,他自然也不好多說什么。

三人再度行了一禮,便在前來的官軍‘護送’下,離開了總兵府……

待得眾人都離開的差不多了,金濂和楊洪對視一眼,二人這才開始低聲商量著什么。

于是,很快,總兵府的偏廳當中,便奉好了茶。

這一次,來的人不多,楊洪卸了甲胄,坐在主位上,金濂坐在旁邊,除了他們二人和兩個侍奉的小廝之外,偏廳當中唯一的人,就是楊杰!

茶香裊裊升起,金濂呷了一口茶,并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率先將目光投向了楊洪。

見此狀況,楊洪看著平靜的坐在底下的兒子,開口道。

“杰兒,今日發生的這些事情,你早就有所預料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現如今,也該向為父和金總督,揭曉謎底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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