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魔窟中,姜望當然也于這里存在過,并且在爭斗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他親自下場的爭斗都發生在神魂層面,肉身基本上沒有怎么動手,而那些微痕跡,也全部被白骨尊神宿身與血傀真魔的戰斗所覆蓋。
所以他的痕跡并沒有第一時間被莊承乾所察覺。
“白骨邪神?真魔?”
宋清約眉頭越皺越緊。
莊高羨的話聽起來實在很靠不住。白骨邪神很久以前就被趕回幽冥,莊國境內連白骨道的影子都沒有了。當初聯系過他的白骨使者,現在也消息全無,大概早已經被殺死。
而真魔,更是傳說中的存在,是邊荒最深處的東西。
荊牧都還未亡,西境如何會出現真魔?
他其實懷疑,老父的死與莊高羨和杜如晦有關。正是他們接連拜訪水府之后,才發生了這樣的悲劇。
但他很明白,現在的清江水族,已經沒有尋找真相的實力與資格。
所以他不會將這種懷疑表現出來。
如果說父親的死讓他學到了什么……
那就是面對現實。
“我從來不知道這里是什么魔窟。”宋清約說。
“那并不重要,而且以后也不是了。”
莊高羨想了想,又看了幾眼那空蕩蕩的血紋石棺,轉頭問道:“杜相怎么看?”
杜如晦聞聲踏進里窟來。
莊高羨并未遮掩,水底魔窟的特異又已經打碎,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
重點就在于那些血紋石棺。
宋婉溪倘若成就真魔,通過古老通道去了萬界荒墓,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這座上古魔窟里,為什么一點魔氣也未留存了?那一百零八個陰魔,難道也有資格被萬界荒墓所接引?
而無論是白骨邪神又或是真魔宋婉溪,也都沒有殺死宋橫江的理由。
宋橫江已經是等死之軀,以白骨邪神的漫長生命,難道會在乎這一點等待?
哪怕宋婉溪成就真魔六親不認,宋橫江在幫助宋婉溪成就真魔之前,難道就沒有絲毫防備?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提前逃生才對。
疑點太多,且有很多互相矛盾的線索。身在局外,任誰也無法僅靠猜測拼湊全貌。
或許唯有親歷者,才能夠說得出一二來。
“少君請節哀。”
杜如晦先對宋清約說了一句,才回答道:“老臣也難以判斷。”
他搖搖頭,但眉頭又忽然皺起:“好像……有一些熟悉的氣息。”
天息唯一,地息有三,人息無窮。
天息是恒定唯一的,人息卻一直在變化。
他試圖用天息法捕捉宋婉溪的氣息,結果自然是毫無痕跡。或者是實力不足,或者宋婉溪真的去了萬界荒墓。
但天息法沒能感應到宋婉溪,卻捕捉到了另一個人的氣息——那個殺死董阿的兇手!
“誰?”莊高羨問。
“董阿!”
杜如晦沉聲說道,轉身一步,已經追著那氣息離去!
董阿已死,當然不可能再出現。杜如晦說的是自然他之前所追緝的兇手。
那殺死董阿的兇手,竟然就一直藏在水底魔窟中,竟然逃脫了他的注視嗎?
在宋橫江的死亡里,此人扮演了什么角色?
以他在殺死董阿過程中展現的力量,應該不足以影響到宋橫江才對。
他是白骨道的人,還是魔的傀儡?
腦海中這些念頭迅速轉過,莊高羨隨手握拳……
那一百零八具血紋石棺,當初被握成齏粉,紛紛揚揚!
他看著宋清約道:“水族事務你可自決,若有什么事態,可問清河郡守。”
這即是承認了宋清約對清河水君之位的繼承,但同時,將清河水君的職權級別,調整到與清河郡守同一個層次,甚至是受清河郡守節制。
“清約明白。”宋清約低頭說。
他還是不肯稱臣,但也服從命令。
無聊又脆弱的清傲。
莊高羨心里笑了笑,腳步一踏,也追著杜如晦而去。
之前杜如晦攔著不讓水族其他高層進來,是為了掩蓋水底魔窟里的秘密。但現在魔氣已蕩盡,就連那些血紋石棺也沒有了,再沒有什么秘密可言。他也就放心離去。
倒是宋橫江的死,牽扯了太多可能,讓他稍稍有些擔心杜如晦。
畢竟那個殺死董阿的兇手,也涉及了宋橫江之死,說不得便有什么隱藏手段。
現在的莊國,萬萬離不得杜如晦。
姜望躲進清河水府,披上匿衣,在水府強者全都去了水底魔窟的時間點,輕松離開水府,一路疾行逃竄。
正確的選擇為他爭取了一段逃生時間,但這也可能是最后的時間。
開辟第二內府,摘得莊承乾的最強神通歧途,又拿著誕生了劍靈的長相思,此刻他的實力遠勝之前,但也不可能承受得住水府強者的圍攻。
尤其不可能對抗杜如晦。
偏偏對方身懷咫尺天涯的頂級神通,說不定會比水族強者更快趕到水底魔窟。
所以留給他逃生的時間并不多。
好在清江不遠就是楓林死域,大可以毫無保留地疾飛,出了莊境之后,安全的機會就大增。
杜如晦再怎么一步千里,也不可能毫無顧忌的在其它勢力的領土內穿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離開莊國國境,就等同于拉近了速度上的巨大差距。而世界如此廣闊,往人海里一鉆,無論杜如晦掌握了什么辦法,也很難再追蹤到他。
已經離開莊境。
與第一次離開莊國時候的路線那樣相同,也是從楓林城域的東北方向離開,也是在逃跑。
彼時覆亡的楓林城域,如今還陷在幽冥與現世的夾縫中。
彼時游脈境的少年,如今已經是兩府神通修士,放在天下哪里,也都不能算弱者了。
前方就是云國,姜望方向一轉,繞云國國境線而過。
兩次路線,于此刻發生了不同。
這是他的選擇。
“這幾天你去了哪里?安安到處找你!”
飄然出塵的葉凌霄忽然踏云而落,出現在姜望疾飛的身影前。
他沒有說,自己的女兒陪著安安在找哥哥。
也沒有說,正是葉青雨軟磨硬泡,他堂堂真人,才不情不愿地出來看看。
若有什么小麻煩,看在青雨和安安的份上,也就順手幫忙處理了吧。他想。
但姜望竟然停也不停,徑自飛遠了,只留下一道聲音。“今番失禮。日后再來致歉!”
葉凌霄抬了抬手,又放下。
他忽然想起,這少年那天說的那句話——
“不會再有下次。”
“以后無論遇到什么危險,我哪怕戰死當場,也不會面朝凌霄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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