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舟記

第一百零二章 妖焰傳書

古諧非道:“那是我親舅舅,說起來我已經有三十年沒見過了,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嗎?”

趙長卿連連點頭,兩人聊到了共同話題,感情上頓時親近了許多。

秦浪發現社交之中酒真是非常重要,因為自己不喝酒,自然而然就被邊緣化。

秦浪填飽了肚子,古諧非和趙長卿越聊越是熱乎,兩人推杯換盞,開懷暢飲,壓根沒有結束的意思,這酒還不知要喝到什么時候。

一個人不喝酒的時候,看著其他人喝酒就會感覺時間格外的漫長,內心也會格外的無聊。

秦浪起身出門轉轉,悅來客棧距離桑家不遠,出門右轉走兩步就到。

雖然到了晚上,仍然有工匠在那里負責修葺,陳窮年給這些人下了死命令,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桑家恢復原貌,因為昨晚那場戰斗,桑家的房屋倒塌了大半,只剩下一座正堂,即便是正堂也因年久失修破破爛爛。

陳窮年干脆給桑家全部翻建一遍,錢是他自己出得,為的就是以后不會被揪到小辮子,桑競天這個人不得不防,陳窮年可不想幫他修了祖屋,最后又落到一個挪用公款的罪名。

秦浪來到桑家的時候,有位中年文士在那里負責監工,看到秦浪,他主動走了過來,招呼道:“這不是秦公子嗎?”

秦浪沒見過這個人,向他笑了笑。

那中年文士道:“在下謝流云,乃是鎮妖司的司庫之一,奉陳大人的命令特來監督桑府的重建。”

司庫不就是個看倉庫的保管員?秦浪看到人家這么客氣,自然也要以禮相待,笑道:“謝大人好,我住在附近順路過來看看。”

“秦公子來得正好,您要是不來,我也打算去悅來客棧拜訪您,跟你探討一下重建方案。”

秦浪一聽就意識到,原來人家對他了解得非常清楚,連他的身份背景都已經調查清楚了。

秦浪接過謝流云手中的改建圖看了看,雖然不是專職搞建筑設計的,可畢竟是繪畫出身,也基本上能夠看明白,從這幅建筑結構圖上表明基本上是完全重建了一遍,感覺還新建了不少地方。

“工程這么大?”

謝流云道:“按照司命的意思是想桑府全部翻新,目前還是在準備建材,他讓我在動工之前最好征求一下桑家的意見。”

謝流云的意思也非常明白,桑家人目前都不在赤陽,能請教得只有秦浪了,他不是桑競天剛收的干兒子嘛。

秦浪暗忖,干娘姜箜篌的意思是恢復原樣,不是全部翻新,陳窮年該不會想打什么鬼主意吧?于是道:“謝大人有沒有聽說過修舊如舊?”

謝流云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同樣是修葺房屋,修舊如舊可比修葺一新要麻煩得多,秦浪這個人不簡單啊。

秦浪指了指相對完整的東廂房,表示想過去看看,謝流云讓他自便。

門沒有鎖,秦浪推門進去,此前他一直都住在這里,有些東西還未來得及收拾,秦浪簡單收拾了一下,這才想起了有人送給桑三更的那封信,因為中間發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居然被他疏忽了,拿起那封信,心中暗忖既然是桑競天教給桑三更的,也沒必要給他專程送去了,這次桑三更去雍都,兩人見面之后,自然解決。

秦浪把能用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返回了客棧,臨走的時候,跟謝流云打了個招呼。

謝流云笑道:“其實秦公子最好能經常過來,實在不行找個人過來也成,遇到問題也好隨時商量。”

秦浪跟他客氣了幾句,要了一份改建圖回去了。

回到悅來客棧,發現古諧非已經喝醉了,趙長卿居然一點酒意都沒有,這貨看起來文質彬彬卻是個海量。

看到秦浪回來,趙長卿起身相迎,絲毫不帶酒意。

兩人先把醉醺醺的古諧非送回了房間,回去剛才喝酒的屋子,趙長卿看到地上掉了一幅圖,幫忙撿起來,卻是秦浪剛才帶回來的桑府改建圖不小心掉了。

秦浪展開那幅圖,看了看,趙長卿道:“秦先生在蓋房子嗎?”

秦浪把桑府正在維修的事情說了,趙長卿找他把圖要了過來,只看了一會兒,就指出了通風排水多處細節不合理的地方,秦浪聽他一說,才意識到他居然是個建筑專家。

趙長卿在青山書院不僅僅是學詩文,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書生,他還專門修習了建筑,按照秦浪的理解,這貨還是個古代理工男。

趙長卿千里迢迢去雍都的目的是想參加八部書院的入學考試,進入八部書院專修建筑方面的學業,在大雍,書院雖多,可最能夠代表國家層面的書院只有八部書院,這座書院也是為朝廷選派人才最多的一座,可以說,只要進入了八部書院,等于一只腳邁入了朝堂,前途一片光明。

更何況八部書院中有不少翰林院的大學士,如果有幸成為他們的親傳弟子,就擁有了人脈。

秦浪卻有另外一番打算,他把那張圖遞給趙長卿道:“趙兄,我有個不情之請。”

趙長卿道:“秦先生請說。”其實秦浪提任何要求只要他能做到都會答應,秦浪可不是給他衣食這么簡單,在甲西鎮還救過他的性命。

秦浪是想讓趙長卿幫他去桑府負責監工,一來趙長卿目前沒什么事情可做,二來趙長卿本身在建筑工程方面是個專家。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秦浪對趙長卿的性情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知道這個人骨子里的清高,如果讓他留在這里白吃白住,趙長卿面子上肯定無法接受,現在有了人盡其才的機會,既能給自己幫忙,也解決了趙長卿的燃眉之急。

趙長卿自然毫不猶豫地應承了下來,秦浪故意問起薪酬,趙長卿乃厚道之人,只說管他吃住即可,他沒有秦浪考慮得那么周全,只想著回報,并沒有看出這件事的真相是秦浪在利用這種方式在不傷他顏面的前提下幫他。

時間已經不早,兩人正準備各自回房去休息,冷不防外面傳來古諧非的聲音。

“有妖氣!”

秦浪的第一反應就是這貨喝多撒酒瘋,衣衫不整的古諧非已經沖了進來。用力吸著鼻子,朝著秦浪就走了過去,湊近秦浪用力不停地聞。

秦浪道:“老古,你干什么?”

古諧非指了指他懷中:“里面是什么?”

“胸啊!”

“我呸!”

古諧非伸手想去摸,秦浪趕緊往后退了一步:“老古,過分了啊!我可不是隨便的人!”

“有妖氣!好重的妖氣!”

趙長卿走了過來:“古先生,您喝多了!”

古諧非一把抓住趙長卿的手臂,指著秦浪的胸部:“你聞,你仔細聞,是不是有妖氣?”

趙長卿肯定是聞不出來,只聞到古諧非身上濃烈的酒氣。

秦浪伸手摸了摸自己,這才意識到自己懷中揣著一封信,剛才從桑府拿來的信,他將信取了出來:“你是說這玩意吧?”

古諧非沖上來一把搶了過去。

秦浪道:“別拆,這信是人家的。”

古諧非貼近鼻子聞了聞,臉上的表情異常嚴峻:“妖焰傳書,難怪妖怪會找上門來,都是這東西的緣故。”

古諧非將那封信湊近燭火,透過光亮向其中望去,可以看到里面有幾根毛發。

秦浪聯想起昨晚,兩只神妖潛入桑府發動襲擊的情景,心中也產生了懷疑,看來這封信根本就不是送給桑三更的,而是妖怪投書定位之用。

不等他阻止,古諧非已經拆開了那封信,里面有信,可信上沒有字,只印著一只狼爪,信封內還有數根紅色的毛發。

古諧非捻起那毛發聞了聞道:“狼妖的爪印,赤狐的毛,他們果然是用這種妖焰傳書的方法,將桑府的位置鎖定,然后兩只妖怪循著這妖氣找到了我們。”

趙長卿插口道:“妖怪?哪里有妖怪?”

古諧非道:“此事和你無關。”

“古先生此言差矣,我們三人一見如故,自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今晚你們請我喝酒吃肉,還贈我容身之地。若是那妖怪敢來,我陪你們一起斬妖除魔,上刀山下火海,我趙長卿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古諧非道:“妖怪怎會到這里來,太晚了,都去睡吧。”趁著趙長卿沒留意,他悄悄向秦浪使了個眼色。

秦浪知道他肯定有話不方便說,招呼大家各自回房,沒過多久,古諧非就隔壁房間穿墻而入。

秦浪沒熄燈就坐在桌前等著他,看到古諧非進來,禁不住嘆道:“老古,好好的門你不走,你穿什么墻啊?這習慣可不好。”

古諧非神神秘秘道:“我是擔心被書呆子發現。”

秦浪搖了搖頭,不明白他擔心什么,感覺古諧非還帶著五分醉意。

古諧非來到他身邊坐下,秦浪倒了一杯濃茶給他。

古諧非咕嘟咕嘟把茶喝干了,壓低聲音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這世上一多半的東西都是雙刃劍,人過留影,妖行留蹤,它們利用妖焰傳書來確定目標的位置,同樣咱們可以利用這封信來尋找它們如今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