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面容俊朗的帝君右手背負身后,左手持一柄玉簫。
黑發似乎那些游俠少年一般束成了高馬尾,其中夾金絲。
一雙瞳孔倒映著同為十大巔峰之一的開明。
只是這樣簡單的動作,卻讓作為背負劍道魁首概念的開明九首之一身軀緊繃,下意識進入到了極端的戒備當中,掌中那一口化用昆侖神意的神兵受激而動,鳴嘯嘶咆,劍鋒流光一縷,便是千萬里昆侖。
帝俊問道:“為何最后要送出那一劍,以成全他。”
“不擔心他更進一步,讓你也陷入生死危機嗎?”
“哈哈哈,不以性命為賭,這所謂的布局未免過于無聊。”
“如同凡間的游戲,故意給自己增加一些難度,這樣,才算得有趣。”
白衣開明灑脫大笑。。
“原來如此。”
男子點了點頭,抬手,嗓音漠然:“那么,準備好死了嗎?”
“死嗎?”
開明持劍,突然低喝,一身的氣機交錯暴起,強行以付出某種代價的方式,將衛淵留在祂心口的創傷穩定住,一身氣機再度不斷地提升,最終抵達了這一道身體的全盛,長劍微微指地面,嘆息道:
“沒有想到千年沒有過的傷勢,
居然是一個凡人給我留下的。”
開明九首抬起劍,墨色泛紫的妖異瞳孔里浮現出狂熱,
和其本體的冷漠似乎不同,
唯能誠于劍,
方能極于劍,長劍一擺,
灑脫大笑道:“……神代戰力第一,帝俊。”
“我也想要見識下啊。”
“請!”
抬手一劍,劍光瀲滟,
化作了千萬里昆侖,而昆侖之下,凡塵眾生,百千類人生交錯,竟然是將衛淵的故里和故人兩劍全部化入,
于立意之上,
竟然還要更高出一籌。
神話概念爆發。
帝俊右手持簫,
背負身后,
左手抬起,
并指出招。
劍光瞬間暴烈,而后星光大盛。
劍光被一雙白皙手指接住。
帝俊手指交錯。
劍光寸寸崩斷。
左手抬起,玉簫掌中微轉,
點在開明眉心。
天地群星猛然光明大放。
一瞬死寂之后。
白衣開明持劍站定,低下頭,嘆息一聲:“神代第一……”
眉心出現一道貫穿性傷痕。
開明張開口噴出一道金色神血,
而后晃了晃,旋即崩碎消失不見,
帝俊漠然拂袖,
周天星斗直接定住天機,哪怕是開明的諸多后手也再無效果,帝俊不擅長天機預演,但是卻擅長摧毀鎮壓。
斬其體魄,
滅齊神魂,
鎮壓天機,輪回不存。
語氣沒有起伏:“九首開明。”
“如果是你的全盛本體,或許能和我交手。”
“現在的你,太弱了………”
“出來罷。”
樣貌如人間游俠兒的帝君開口,
一道身材修長,雙目閉住,
鬢角白發如雪,樣貌有種奇異的易碎感的天神噎鳴走出,微微俯身行禮,道:“帝君……”
帝俊屈指叩了下玉簫,道:“你去和那人完成之前的事情。”
“順便護住常羲。”
“是。”
噎鳴點頭,沉默了下,道:“帝君……屬下想要詢問……”
“要問我為何不曾第一時間將常羲救下?”
帝俊看著星空,沉默了下,道:
“她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而此番經歷,自有其價值。”
“這千古不變的大荒,也該有所變化了。”
“這次,或許就是變革之機。”
帝俊張開手,一枚落葉在他的掌心,最后被風吹走,掠向八荒。
“變革之風,自青萍之末而起。”
噎鳴不知道帝俊在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究竟是在想著什么,那雙眼睛里面又究竟看到了什么,只是安靜站在旁邊,許久后,帝俊搖了搖頭,道:“對了,你此行身邊不是帶著六名元辰么?怎么只剩下了四名?”
噎鳴道:“其中一名,被那劍客刺穿了肺部,現在修養。”
“另一名……”
祂聲音頓了頓,臉上似有無奈,最后還是語氣柔和道:
“被不周山神以臀撞了一下,撞飛出去,后來發現那一下把腰給撞閃了,骨骼有些凸出,可能得要多休息一段時間了。”
帝俊的臉色浮現出驚愕。
“呼,好了。”
一個小院子里,不周·從不記仇·山神把衛淵放在床鋪上,以氣機給他洗練了一遍身體,把衛淵扔在床上,揉肩敲背,祂老爺子畢竟才剛醒過來,而且還只是不周負子山的根基,這一番下來也是夠累的。
看向旁邊的常羲,老人笑了一聲,道:“心底很掙扎吧?”
祂道:“一方面,是作為神的立場不能允許這樣的戰力出現在人族,另一方面,這又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是歸根結底,卻又是他把你綁走了的,這樣一來,心中自然是千回百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帝妃常羲斂了斂眸,不答。
老山主低下頭,看著衛淵,感慨唏噓道:
“剛剛開明那一劍,唯獨見到抵達相同境界的人才能看得到里面的玄機,否則的話,哪怕是帝俊和伏羲也只能見到一劍斬來,可是偏偏,這小子就是世上唯二能領悟那一劍的。”
“另一個,則是那天晚上的噎鳴。”
“一個以空間之法入劍,一個是以歲月時序淬煉。”
“也不知道開明那家伙,究竟是為了什么……”
老者唏噓感慨,那邊的衛淵突然低喝一聲,一下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來,面色發白,劇烈喘息著,剛一回過神來,就低下頭尋找手中的劍和不死花,而后發現這兩件東西都還好好地被握在手中,這才松了口氣。
往后靠坐在枕頭上,呼吸逐漸平緩下來。
“狐貍崽醒了?”
不周山神湊過來,伸出手拉住衛淵的肩膀,左邊捏捏,右邊按按,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很好很好,終于算是恢復過來了,沒有問題,這根基鑄造得不錯,雖然沒有最深厚,但是得了那一道一往無前的劍意,不虧,大賺了!”
“要是你在地下憋著,反倒是這輩子都不要想遞出那一劍。”
“雖然是賺了,可虧了的更大。”
“我……”
衛淵低下頭,回憶起來自己剛剛的經歷,知道是眼前這位老者給自己眉心打入的那一道靈光,以及其中蘊含的那些文字,幫助自己完成了三教合一的期冀,也是祂將自己送入雷火之中,完成淬煉,才撿回一條命來。
掙扎著起身,鄭重一禮,還沒有開口,那邊的老者嘩啦一下直接避開,身子都把桌子都給撞翻了,連忙轉身把桌子給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連連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家伙,你停下。”
“你當時舍身救我,老頭子就給你一篇氣決,現在咱爺倆因果兩清,一拍兩散,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沒必要再計算什么,那一段口訣,你就當做是路邊順手撿來的。”
“我和你可沒有什么恩情。”
老者一下躲得遠遠的。
衛淵笑答道:“只是多謝前輩而已。”
老人道:“老頭子過兩天就走人,這事情不能再摻和下去了。”
“你小子要是有良心的話,這幾天就多做幾頓飯。”
“給老爺子我開開胃。”
衛淵微笑道:“自然。”
老人大喜。
不周山神心滿意足,看了看衛淵手上的那柄斷劍,這柄新的長安劍是原本大唐年間的佩劍和后來斷裂的鐵鷹劍相融而成,之后卻又被金烏大日權能熔斷,旋即又墜入了雷火至陽至剛之處,現在已經被熔鑄地看不出原本模樣,靈性盡失,成了一塊廢鐵。
老者撫了撫須,安慰他道:“哎呀狐貍崽你也不要太傷心。”
“我看你這把劍雖然現在是成了一團,但是經歷過這么多事情,劍器也是可以如人一般成長的,老頭子我就覺得這劍身里面還有一縷造化,大概是你拼死回去把它帶出來的時候,讓這劍終究殘留了一縷靈性。”
“往后搜集些好材料,一并去海外,找祝融。”
“祝融?”
“是啊。”
不周山神理所當然道:“天下鑄器的四位巔峰好手里面,你能找到的,一個就是女媧,補天裂之法給你這把劍重鑄的話,多少是有點浪費了,而且,你要是把女媧找出來只是給你鑄劍,老頭子覺得你該先補補腦子。”
“再說補天裂之法不簡單,需要付出一定代價,你要是讓她給你鑄劍。”
“伏羲可能會把你按在地上先捶一頓。”
“而另一種你可以找到的,就只有祝融了。”
不周山神道:“以祂的鑄器之手法,你這柄劍,當能脫胎換骨,再度重生,畢竟,那小子,也屬于是我們那個時代十大之下這個層次最強的一批了,鑄劍煉器之術,天下獨步。”
“嗯??”
衛淵和常羲同時怔住。
看向了前面撫須道出那些古代隱秘的老者,遲疑了下,還是道:
“可是……”
衛淵道:“火神祝融,屬于是十大巔峰之一啊,是四方諸神。”
不周山神怔住,旋即道:“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四方諸神,西王母,共工,后土,祝融,就祝融那小子最弱,比那三個弱一個檔次,西王母那小丫頭簡直兇悍無比,一手元金殺伐,能從神代這邊殺到那邊去,后土化生萬物,在化生之上比媧皇還強。”
“至于共工……嘶呼……”
不周山神咧了咧嘴,一臉晦氣:“算了,不提他,一提他就腰疼。”
“哎呦我的老腰……”
老山神敲了敲背,抬起頭就看到了同樣撞了自己腰桿子的衛館主。
沉默。
腰更疼了。
希望不會有一天同時看到這兩個小子坐在一起。
想到那一幕,不知道為什么,老山神同時感覺到了自己的左邊腰子和右邊腰子同時疼起來了,咧了咧嘴,只好轉移話題,道:
“總之,不管怎么說,祝融那小子都不可能在里面啊。”
衛淵遲疑道:“可是,祂確實是十大巔峰之一……”
就像是之前,哪怕是昏睡半死深受反噬的時候,面對被衛淵帶過來,仇恨值拉到滿格的戰神刑天,也就是眼眶發黑了下而已,嗯……不知道為什么,這件事情和老山神被撞歪了腰,有種異曲同工之妙。
衛館主眼觀鼻鼻觀心。
表示這件事情應該和自己沒有什么關系。
不周山神沉默,沉思,伸出手指掰著指頭數,遲疑道:
“我看看,陸吾那小子,開明,西王母,共工,后土。”
“伏羲那性子蔫壞的小子,女媧,帝俊,還有燭九陰,以及老頭子我,沒錯啊,是十個,祝融那小子就算是比起石夷那些更強些,但是也沒資格進入到十大才是。”
老山神沉思,而后恍然大悟,道:
“是不是有哪個倒霉蛋的位置被頂替了?”
終于明白過來的衛淵:“…………”
一直保持沉默不說話的常羲:“…………”
老山神眼冒jing光,右手一拍膝蓋,哈哈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在老夫沉睡這些年居然還有這么有意思的事情?說說,小狐貍,到底是哪個蠢貨居然被超了的?是共工那小崽子?哼哼,比如說因為撞到了德高望重的老夫,故而被怒而除名?”
“還是說,是西王母那小妮子?”
“哎呀我就說嘛,沒事兒展露什么戰神形象算是個什么?”
“端莊點,雍容點,不要動不動就把天之五厲握在手邊,嚇都嚇死個人,一頭頭發毛毛躁躁的,不好看………”
不周山神極端熱情,直接說出了一個個諸神黑歷史。
將陳年老瓜掏出來和衛淵分享,然后道:
“是誰?!”
“到底是誰?!”
“說,小子你快說,老夫要立刻趕過去,我要狠狠地嘲笑祂們!”
衛淵張了張口,看著滿臉期待,眼底放光的老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道:
“啊這……”
他沉默了下:“您有沒有想過?”
“這個人,是您?”
不周山神的笑容戛然而止:
“嗯?!!”
終于明白十大恥辱的名號代表著的,其實是十大巔峰高手有十一個,是十大外加一大恥辱的衛淵嘴角抽了抽,而屋子里,不周山老伯坐在墻邊,整個人像是燃盡了。
滿臉呆滯。
“不可能……不可能……”
衛淵無奈,卻突然察覺到了一股氣機。
此刻他的氣機已經逐漸恢復過來,下床推門,見到外面桃花樹前,身材修長,黑發如墨,唯獨雙鬢蒼白,有易碎氣質的天神噎鳴倚靠著桃花樹而站著,仿佛時間的流動都變慢,似乎是感覺到了衛淵的動作,天帝副君收回視線,微笑道:“叨擾了。”
“噎鳴?!”
“你小子來這里做什么?”
不周山神反應過來,從屋子里大步走出來。
站在衛淵前面。
噎鳴雙目閉著,指了指衛淵,微笑道:“這,就要問他了。”
“在那一夜他帶走山神您的時候,可是和我說了一句話的……”
不周山神怔了下。
那一夜,衛淵正是和噎鳴說了一句話,讓其分心,才成功順勢帶走了老山神,而那句話此刻回憶起來,正是——‘想要知道,是誰暗中操控控制著你的屬下十二元辰嗎?’
噎鳴微微俯身行禮,折扇按在胸口,嗓音柔和道:
“在下今日前來,就是為了得知這個秘密。”
衛淵緩聲道:“可以……但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為其價值。”
“你又要拿什么東西來交換?”
噎鳴微笑道:“我確實帶來了一個可以交換的情報。”
衛淵道:“可是我也有我想知道的事情。”
“也或許,你帶來的那個,恰好是我想要知道的那件事?”
噎鳴臉上微笑儒雅,道:“或許如此呢?”
“我帶來的情報是……”
“我想要知道的是……”
兩人聲音頓了頓,同時低語:
“羿的下落。”
“羿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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