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妖博物館

第四百五十五章 玄奘大弟子的旅行手札

司長天之九德的水神長乘僵硬地走出昆侖山的范圍,才長舒了口氣。

而后伸出手掐住眼前一聲優雅執事服的水鬼瘋狂來回搖晃。

“你的嘴是少個鎖嗎!”

“這么不在嘴上上個把?!啊?!”

水神長乘欲哭無淚,很得咬牙切齒。

居然敢直接說陸吾打呼嚕,這膽子是有多肥?

只要和那猴子牽扯上關系,總覺得他的運氣就沒有好過!

水鬼被晃悠地暈眩,舉了舉手:“要不我給你道歉?”

“道歉,你要怎么補償我!”

水鬼沉思。

而后鄭重提議,道:“要不然,我把我自己叉出去?”

長乘:“…………”

宅了好幾千年的水神陷入自我懷疑的頹廢當中。

祂就應該直接不理會這個家伙。

崇吾山主注意到了這個陌生身影,略有好奇開口喚道:“長乘,這位是……”長乘思緒頓了頓,這可是昆侖諸神集結的時候,若是被這位長者知道,祂把這個外界之人帶了回來,怕是會被責罰。

當即思路微微轉,僵硬道:“是我遇到的,新的水神。”

“哦?新的水神……”

老山主訝異,笑了笑道:“我還不知道流沙河下多出了新的水神。”

“小家伙,你是什么水神?”

長乘一時語結,不知該如何解釋。

那邊水鬼優雅躬身,面不改色回答道:

“整個博物館,整條老街,都沒有誰比我更了解快樂水。”

“所以,我正是快樂水之神。”

長乘嘴角抽了抽。

一時間有抬手砸自己臉上的沖動。

而那邊不知道是跟誰混的水鬼,就仿佛把社交技能完全點滿了,在死宅長乘完全不知道的時候,居然和那邊的山神水神混了個面熟,當崇吾山主詢問聽到,水鬼還沒有自己的河流的時候,確認了后者身上卻有些許神性,道:

“難怪我見你身上的氣息雖然純正,但是卻微弱。”

“既是水神,沒有了自己的水域,自然會不斷衰弱……”

祂沉思了下,慷慨道:“這樣,老夫那邊還有一道分支水系,始終沒有水神占據,若是你不嫌棄,不如就在那里安家吧……”

長乘:“…………”

這一天,流沙河的河神真正意義上感知到了。

什么叫做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彌補。

衛淵的真靈,仍舊還在記憶之中。

而這事實上,也可以當做是大唐年間,真正發生過的事情。

是真實不虛的歷史。

在抵達了西域第一個小城池之后,他們開始了這片旅途真正關鍵的地方,陳淵在記錄著所見所聞的時候,玄奘曾經很奇怪地問他,為什么會那么注意地方風俗,路線,以及所見所聞。

陳淵也說不出什么緣由。

只是覺得,應該如此去做。

玄奘便也不再在意,而馬匪石盤陀也跟在后面,他學會了文字的使用,在陳淵記錄這之后漫長旅途的時候,他也曾經記錄了許多經歷和自己的想法——

其之三:

那個大唐的僧人,是個很奇怪的人。

我曾經見到過很多很多,各個地方的僧人。

這片道路上,從來不缺乏運送絲綢和瓷器的商人,也不缺乏那些和尚,除了和尚外,還有各種各樣的所謂智者。

他們有的面容枯槁,緊緊皺著眉頭,像是把一切的經歷都用來思考偉大的佛法;有的則是肥頭大耳,像是放在供奉桌子上的肥豬,大聲念誦著狗屁不通的道理。

有的嚴肅莊嚴,連小孩子都會被嚇哭,有的卻又過于輕佻了。

但是我從不曾見到過像是玄奘這樣的人,他俊美,眉眼里似乎帶著孩子一樣的天真,但是他也充滿了智慧和力量,哪怕是面對著死亡,嘴角都帶著微笑,而這微笑里面卻又有著一種憂愁。

大唐是什么樣的地方,才能夠孕育出這樣的人來?

雖然我不喜歡他,但是還是要說。

他像是個真正的僧人。

其之十七:

我們來到了高昌國,這里是西域的一個霸主了,但是我來這里之前,沒有想到,這里的國主居然是一個中原漢人,這幫漢人武德充沛到了什么程度?據那該死的臭淵(此處被涂抹,似乎是在記錄的時候突然停止,或者被一拳頭重重砸了一下)’

據那淵說,這里的都城竟和大唐長安城很像,后來才知道,這里的國主曾經去過長安城,哼,這里的國主希望讓那和尚留下來,一開始還是好好勸說,后來居然直接威脅,打算把玄奘強行留下來做國師。

但是最后我們還是離開了這里,不知道玄奘法師和他說了什么。

高昌國王和他在佛祖面前結拜成了兄弟。

這太離譜了。

不過很好,我們不再是獨自上路了,我們有了20年的路費,三十匹馬,二十五個隨從,不過法師被塞了四個徒弟,順便還有個高昌國的官員……

我不知道,怎么會有一國之主愿意和一個被通緝的僧人結拜?這樣的人是有多大的魅力?不過我更傾向于,這個玄奘是用那比僧缽還大的拳頭做到這一切,但是放棄了國師的位置,我有些驚嘆。

他不像是個和尚了。

按照那……‘猿’說的,這更像是個儒生。

該死,中土的儒生文官都這么離譜嗎?

其之二十六:

我們來到了龜茲,龜茲有一個奇怪的風俗,小孩出生之后用木板夾裹腦袋,皇室也不例外,腦袋都是癟的,所以女子也不是很好看,但是我覺得,拿著布料一蒙頭,其實也差不多了。

我得意洋洋地和那猿猴說了。

很好,那‘猿猴’把我揍了一頓,我記下了,臭猴子。

但是這里真的是很棒的地方,連綿不斷的僧舍,高聳入云的佛塔,飛天在空中起舞,千佛在頭頂躍動,僧徒佛眾蜂擁而來,講經說法之聲不絕于耳,我以為玄奘會在這里呆很久的,但是他并沒有。

之前有僧人告訴我,修佛必須是苦楚的事情,但是在這里,我看到盛放高僧的舍利子的盒子上,刻畫的卻是紅塵萬丈的歌舞,我苦思不得,最終詢問了玄奘,他想了很久告訴我:

佛法是什么呢,佛法是為人所用的。

如果說能夠將世俗的歌舞紅塵,和高僧的智慧之間達到平衡。

那么哪怕是佛祖在世,也不能說這不是一種高明的佛法。

我突然有點奇怪了,他這樣虔誠的僧人,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他去佛國真的是為了去取經的嗎?而如果佛祖不認同他的觀點,他會做什么?

在拒絕了國師之位后。

他再一次地拒絕了這樣一個,將紅塵和佛法達到一種jing妙平和的地方,繼續前行了,對于任何一個僧人來說,離開這樣佛法昌盛的地方,絕對比起舍棄財寶更難,他似乎不像是個儒生了。

他是個苦修的行者。

其之二十七:

離開了龜茲之后,我們必須要跨越雪山,昆侖山和天山。

那陳淵,也就是那‘猿’,不知為什么心神不寧,想要攀上昆侖。

但是為了安全些,我們選擇了從另一側走,這里從沒有人登上去過,很危險,這一次的雪山之旅,雪山之高足足千丈,沒有道路,連武者在上面也沒有辦法呼吸,而且風雪之中,看到了暴龍,‘寒風凜冽,多有暴龍,飛沙走石,遇著喪命’。

我們走了七天,死了一半人。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他那樣的悲傷。

而在這一次的旅途中,我們遇到了突厥鐵騎的強盜。

那些突厥人的包裹里放著死去之人的財物,血腥的味道沖天而起,用繩子拉著女子和男子在外面奔跑,有的已經死去了,被磨出了很大的臭味,哪怕是我這樣的馬匪都不能忍。

而這個時候,我第一次看到玄奘的憤怒。

他以雙手格殺了五十七名身披鐵甲的突厥強盜馬賊。

而后將那些死去的人安葬。

臉上的表情悲傷而軟弱。

我覺得,他在憤怒出手的時候,像是傳說中的金剛,而在最后念誦經文的時候,似乎垂下眼淚,為陌生人而悲傷哭泣,為了離去的人而暗自悲慟,竟然又像是菩薩一樣。

我沒有想象過,慈悲和忿怒能同時出現在他的身上。

這樣看來,他更像是普通人。

他這一次沒有告訴我們該怎么記錄,但是我和猿猴都默默做了改變。

我們對外說,是那些強盜馬賊起了內訌,分贓不均,一哄而散。

大家都相信了。

其三十七:

我們來到了西突厥的王庭。

東突厥和大唐交鋒,而西突厥,其實是大唐的盟友。

這一次,玄奘又一次成功地得到了突厥大汗的友誼,雖然我知道,這友誼只是因為玄奘個人的魅力和信心,雖然他的手掌按在我頭頂的時候,我慌得厲害,但是當他收起手掌和禪杖的時候,他是我見過最讓人信服的人。

突厥大汗派出了一位曾經去往長安,jing通各國語言的將軍護衛我們。

雖然我相信,玄奘能一只手把這個將軍埋到土里面去。

另外,那猿始終在這一座城池里亂跑,寫他的所謂西域記,地理形勢、氣候、物產、政治、經濟、文化、風俗、宗教,什么都寫,這家伙真沒意思,他說這些東西會有用,可問他有什么用,他又答不上來。

只是說,好像有人告訴他,路線,文化,風俗這些才是最重要的。

哦,對了,這一座王庭。

叫做碎葉城。

石盤陀伸了個懶腰,把自己的文字留下來,日常性嘲諷了那游俠兒一嘴猿猴,然后被揍了一頓,躺平一個時辰后,下地吃飯,而后那外出和人打架的游俠兒被和尚拎著脖子拉回來,勒令讀佛經。

瞅了一眼,那游俠兒手中的佛經是《維摩詰經》。

在這里住著的日子,玄奘被賜下了一枚難得的蓮花種子,但是路上辛苦,只好將這蓮花種子放在了這院落的水缸里面,他們很快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那游俠兒以手中的長安寶劍在門口重重一斬,劍氣凌冽。

以示這是當年長安游俠所住的地方。

這個時候,沒有人知道,在半個世紀之后,大唐的鐵騎靠著西域記里記錄的路線殺入了西突厥的城池,在曾經的王庭建立了大唐的官署,在城外,女皇武則天下令建立佛寺。

而在這個時候,有一家姓李的天水人士,來到了碎葉城。

有一日。

他們的孩子找到了墻縫隙里面的《維摩詰經》

這一步佛經又名為青蓮佛典,又因為院落中一朵蓮花清幽。

故而自號青蓮。

在玄奘和陳淵走過碎葉城的七十二年后,青蓮居士出生在這里。

并且在二十年后腰佩長劍,如同游俠一般,走向長安。

歷史總是如此,在誰也不曾想象過的地方交錯,浪漫而壯闊。

而那馬匪當然不在意這些,他只是伴隨著玄奘和被他成為猿猴的游俠兒,艱難地行走在西域的道路上,記錄著所見所聞:

‘撒馬爾罕,這里的人都是信奉拜火教的。’

‘我們入城的時候,被揍了。’

而這樣的事情,在玄奘的回憶里面也有,被記錄下來。

“我的兩個徒弟被拜火教徒用火把驅趕,差點丟失性命”

之后的結果仍舊是無法訴諸于紙面,只是無論是玄奘的回憶,還是說馬匪的記錄,都寫下來結果——玄奘向撒馬爾罕的國王介紹了佛法,一個晚上時間‘扭轉’了國王的信仰。

國王放棄了拜火教,開始按照中土佛教的禮儀生活。

甚至于開始捕捉驅逐拜火教。

這樣的行為里面,很難不說有僧人為自己人出氣的理由在,反正馬匪很愉快,而后來到了活過,這兒國王的王后是高昌國王的妹妹,所以他覺得應該能好好休息一下,連游俠兒也如此認為。

然后他們遇到了某個很懵逼的事情。

高昌國王的妹妹去世了。

活國的國王娶了個新的老婆。

然后很狗血的事情發生了,這國王的兒子看上了自己后媽,把爹宰了,被記錄下來的文字是‘小兒年幼,成年的兒子繼承了權位,仍舊娶自己的后母為妻’

于是在動蕩之中,玄奘以一雙鐵拳,一把八百斤禪杖打開出路。

居然硬生生闖出來了。

‘在迦畢試國中,以佛祖舍利占卜,得菩提樹征兆。’

‘于犍陀羅見破敗,遇盜匪。’

在玄奘和陳淵終于來到了目的地的時候,還發生了一件很離譜的事情,玄奘居然被劫了色,有一位古印度教派的女神突伽天神,號稱是恒河的源頭,想要讓玄奘當自己的祭品。

五十多名神代武士把玄奘給劫了。

玄奘心情比較好。

于是只是掀起了那神靈的船只,《三藏法師傳》隱去了這事兒是玄奘做的,記錄說‘黑風四起,折樹飛沙,河流涌浪,舫船翻覆。神代武士們以為是神靈發怒,于是老老實實地跪拜。’

而最終,當大唐成功將東突厥征服,讓突厥的可汗在后花園起舞的時候,玄奘和陳淵,也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抬了抬頭,看到了那爛陀寺。

PS:今日第二更…………歷史上,石盤陀其實在玉門關外就離開了玄奘,當然之后會有解釋緣由,貓貓頭點贊,因為為了塑造玄奘的特性,只好用這樣,類似于旁觀敘述的方式記錄。

李白出生地選擇最流行的說法之一碎葉。

說實話正史更離譜。

玄奘經歷節選于:《三藏法師傳》記錄,沒錯,寫得理由真的是,強盜內訌了,然后內訌完直接走人,什么都沒做,我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