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桌女生竟是我的頭號黑粉

032 野犬

歷經6個月的籌備、征集、評選

我們很高興能在此時此刻

正式向各位宣布

圓滿落幕!

經過對數以萬計作品的層層篩選后

評審團終于艱難地確定了這份最終得獎名單

優秀的作品不在篇幅

有請大家共同鑒賞!

獲獎名單:

一等獎作品

《尋波》

退休的公務員張富春,偶然在自家魚塘里……

《罪證永不磨滅》

這是一部歌頌公安干事……

《也許只是塵埃》

作品講述了特殊群體在當代社會……

《石器時代的程序員》

離開了編碼,程序員依然能……

《晴天的傘》

現代社會,充斥著“晴天送傘,雨天收傘”的荒謬,但……

那么,以上就是本期征文的獲獎作品啦。

在此,我們再次感謝所有參與征文的作者。

只要相信自己,你就一定能發光!

林珊璞瘋狂地劃著手指,還想往下拉。

但確實已經到底了。

暗啞無聲。

好像整個車廂都駛入了真空。

“我……我再看一遍……”林珊璞努力維持著神態,手指顫顫地向上劃去。

李言卻什么都沒聽到。

耳畔,唯有嗡嗡的嘶鳴。

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無限循環著。

眼睛好像也蒙上了花影。

太快了,來得太快了。

這一個月的每分每秒,每次煎熬,每次突破都還在回蕩呢。

摧毀它。

就這么簡單么。

李言聽不到什么,看不到什么,也想不到什么。

坐在這里。

能直接死掉就好了。

列車猶如時輪,轉過一圈又一圈。

乘客進進出出,早已不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李言似乎感覺到林珊璞哭了,捂著嘴顫顫地哭了,哭了好幾次。

但他自己卻沒有半點悲傷。

只是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獲獎,發表長篇,邁入職業作者的門檻,畢業前成為大神。

然后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主動牽起壞女人的手。

他媽的,越想越荒唐……

做夢做得太久了,都忘記真實世界的樣子了。

艸你媽。

明明抓住了。

感覺抓住了啊……

第一次這么拼。

第一次這么敗。

第一次……

這么不甘。

不甘……

不甘不甘不甘!

艸你媽的不甘!!

當他睜開眼的時候,車廂內只剩了零零散散的人。

鬼知道幾點了。

林珊璞仍然坐在旁邊,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有多紅。

“對不起。”李言說。

林珊璞并沒有什么驚訝,只呆呆搖了搖頭,干啞著開口:“我知道了……以后不會再打擾野犬老師了……”

李言緩緩轉頭:“對不起,我要食言了。”

“……”林珊璞好像沒聽清,茫然地轉過頭來。

“不甘心。”李言咬著唇,滿眼血色地瞪著雙眼,“不甘不甘心不甘心!!唔汪!!”

林珊璞呆張著嘴,看到了一個與以往完全不同的野犬,一個倔強而又邪惡的李言。

一個真的像野狗一樣……吠叫出來的野犬。

吼出這一聲后,李言才似順過了氣,擦了擦嘴角:“小時候就這樣,情緒激動的時候會學狗叫……不許跟別人說……”

“所以……筆名才叫野犬?”林珊璞捂著臉破涕為笑,“好可愛……再叫一聲。”

李言扭過頭,兇巴巴張開大嘴:“唔汪!!”

“哈哈!”

“哈哈……”

相視一笑,很多東西仿佛也都隨之變輕了。

“剛剛真是嚇死我了……沒關系沒關系,叫出來就好了……”林珊璞擦了擦眼角,臉一扭,轉而超兇起來,“這個評審明顯有問題,要不問問編輯?”

“不必,寫出有趣的作品就好了。”李言握著拳頭低頭笑道,“讀者的認可,才是支撐作者存在的唯一力量。”

“所以……”林珊璞小心翼翼地縮著頭問道,“會繼續寫下去的,對吧?”

李言點著頭,像是描述一副畫那樣努力地比劃起來。

“雖然有的時候很掙扎,很痛苦……但到底還是喜歡寫書。”

“熬過最艱難的時刻后,會有種翻山越嶺突然看到大海的感覺。”

“能感覺到自己每天都在變強,腦海一天比一天開闊。”

“創造一個世界,把喜歡的角色塞進去,沒想到我真的可以靠這個掙錢。”

“嗯……我會寫下去……”

李言說至此,好像突然點開了什么,如撥云見日般,猛一轉頭,眼睛似是要放出光來——

“不,我要寫下去!”

林珊璞目瞪口呆看著李言,憋了幾個小時的哭,終于“乳a!”地一聲出現了。

一股腦趴在李言的肩頭,嗚嗚嗚嗚地就不起來了。

“噔噔噔——”

李言手機突然亮起,是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這種氛圍下,他當然直接就給掛了。

可很快,這個號碼再次打來。

騷擾廣告不會干這種事,李言只好拿起接通。

通話剛一開始,里面就傳來了一個老男人的咆哮。

“野犬???”

“是我……您是?”

“我安西啊!!!”

“知道了。”

“知道你媽!!!”

電話里的男人連珠火炮一樣噴了過來。

“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主編不讓我透露消息的,但這話不說我給孩子喂奶都不痛快!!”

“野犬,你是第一!”

“全體責任編輯內部投票的第一!”

“票數比第二第三名加起來還要多!!”

“還有,那五部所謂獲獎作品,數據加在一起乘以10都不如你多!!”

“沒獲獎純屬他媽的……”

“他媽的這個我真不能說了……”

“總之,你就當拿了第一。”

“不過是個千字100的合同,隨便一本精品都比這個管用。”

“寫下去。”

“一定要寫下去!”

“風風光光完本,新書直接投我。”

“明白了么,說話!!!”

“說啊!!!”

“知道了。”李言閉著眼睛笑著回話。

“……突然……不知道說什么了……你小子這種性格,不要說女朋友,連朋友都莫得了……”

“哦。”

“好了,滾去碼字吧,我的這些話不要告訴別人,不然我就沒了。”

“知道了。”

“多說一個字會死么?!掛了!!”

二十三公里外,創讀總部大廈三層的樓道里,李格非這才掛斷了電話。

氣呼呼地轉過身,正撞見了一個滿臉胡茬的男人。

男人的身材比他還要壯,一張國字臉,怎么看都是一個莽夫,此時正似笑非笑地盯著李格非。

李格非怯怯一抖,慌張地頷首問好:“總編……”

“不怕他傳出去?”男人淡笑著走來,從兜里摸出煙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一邊點火一邊說道,“雖然短篇征文這種事沒多少人在意,但外面人聽說‘起航評審不公’,還是很樂意搞個熱搜出來的。”

“…………”李格非頓時滿頭冒汗。

媽的……怎么就這么寸……

在他面前吞云吐霧的,正是起航中文網男頻總編,泰山。

他從網站成立的第一天就站在這里,一直站到了現在。

好不夸張的說,現在10個組的主編,有一半都是他帶出來的。

“泰山”這個二十多年前就存在的花名,也一直沿用到了今天。

他,大概是這個星球上唯一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了——

沒人比我更懂網文。

李格非縱使再資深,在泰山面前也自動縮成了小雞子。

“對不起總編……我還是不成熟……”

“算了,別想了。”泰山拍著李格非的肩膀眨了眨眼,“其實我覺得吧,你既然已經說了評審有問題,干嘛不說全了,這樣人家反而會亂猜。”

“……我怕他聽到以后過于激憤。”

“也對啊。”泰山掐著香煙長舒了一口,“誰能忍受編輯部內投第一,各方面數據都碾壓的作品,被一個作協專家一票否決呢。”

“艸。”李格非咬牙道,“評語還是‘狗屁不通的網絡鴉片’。”

“他媽的,我都來氣!”泰山叼著煙直接開罵,“我們出錢,我們評審,好吃好喝伺候著,給我來這個!!”

“唉……這幫完全沒跟上時代的老家伙,也就這點威風了吧。”

“別這么說,作協大多數老師都很開放的,而且越有本事的越開放。”泰山搖頭彈著灰說道,“就那一個人,就樊清峰一個人,沒作品沒本事,仗著他爹的遺風身居高位……你說說,文豪級的人物,怎么就能把兒子教得這么傻嗶呢?”

“不止是傻嗶,還變態。”李格非一邊罵一邊從泰山手里要了支煙,點過之后,干叼在嘴里接著茬罵道,“樊清峰這種人都不是孤芳自賞了,是他媽自己拉屎自己聞,如今看到市場和讀者都在咱們這邊,這可就坐不住了,拎上屎盆子就他媽搖旗吶喊起來了。”

一支煙的功夫,就變成李格非安慰起泰山了。

“煩吶……我當時都差點拍桌子。”泰山搖頭苦嘆道,“不過與主流文學加強交流是集團的戰略,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推。”

“要我說,座談可以,他們都想掙開會的錢,評審就算了。”李格非心癢難耐,雖知泰山必然有更高層級的想法,但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見解,“再說了,就算是嚴肅文學向的征文,咱們的編輯審起來也完全沒問題,誰不是讀經典佳作長大的?可讓那幫人審網文,太荒謬了。”

“唉,反正這次是真給我惹生氣了。其它老師無所謂,唯獨這個樊清峰,集團再敢請他來,我就敢把他惡心走。”泰山這便掐了煙,擁著李格非朝辦公區走去,“對了,你手里還有買斷名額沒有?”

“沒了……”安西眼睛忽然一亮,丟煙問道,“你準備特批給野犬買斷合同??”

“噓噓噓……”泰山忙做出收聲的手勢,“資源寶貴,偷偷用,偷偷用。”

“無論如何……我代野犬謝謝總編了!”安西一個勁兒地激動點頭,“總編放心,他新書我一定盯好了,絕對不枉器重。”

“沒這么嚴重,只是不想因為我們這邊的失控,讓作者寒了心。”泰山繼而笑道,“順便告訴你,五組主編長江要移民了。”

“哦?說移就移?”

“也沒那么快,剛開始做資本調查之類的流程。”泰山瞇著眼笑道,“最近業績做漂亮點,其它的不用我多說了吧?”

“!!!”李格非這才聽懂,瞪著眼睛不知道該說什么。

“最后,提一個個人建議啊。”泰山拍著李格非抿嘴道,“最好別在一個作者身上消耗太多精力,我們的作者基數太大了,有時間精耕細作,不如多撒幾把種子出去,概率學,全是概率學。”

“是是是……”

當著泰山的面,李格非可斷然不敢說什么“九分緣分一分執著”了,只得暗自搖頭。

總編,確實沒人比你更懂網文。

但是今不比夕啊。

粗獷播種的時代已經過去,精耕細作的內卷已然來臨。

10個組,40多只編輯,我泡壺茶的功夫他們就把新人搶光了啊!

最后,就剩一堆老太監、老鴿子給我。

媽的,我安西的苦又有誰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