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機槍的槍聲,輕機槍的聲音,子彈擊中沙袋時的聲音,還有人的吶喊聲和慘叫聲。
眾多的聲音沖擊著高起的耳膜,讓他陷入了一個徹底混亂后的無意識狀態中。
“他們昨天晚上就進了煙草地……”
讓高起從慌亂導致的無意識狀態中掙脫出來的,竟然是有人喊了煙草這個詞。
原來那些闊葉植物是煙草,就是用來抽煙的煙草。
高起突然就清醒過來了,起身,探出半個身子,高起沒有也不需要鼓足勇氣才能反擊,他只是從短暫的慌亂中擺脫出來后,立刻就下意識的繼續參戰了。
但是觸目所及之處卻沒有敵人,一個人都沒有。
煙草地里有人在動,煙草高度得有一米多點,而且種的很密,人趴在地上就會被煙草完全遮蔽,只能通過煙草葉片是否晃動來判斷下面是否有人。
那個前來談判,實則是干擾視線的荒民不知道是否已經死了,高起沒有看到。
就在高起試圖尋找一個敵人開火時,煙草地里一個人貓腰站了起來,對著一個重機槍陣地開了一槍,高起調轉了槍口,但是沒等他開槍,那個開槍的荒民消失在了煙草地里。
煙草地里的荒民距離大概有二百米,四百米外又是一幫荒民。
高起吐了口氣,他端著槍,卻不知道該往哪里打。
茫然的把眼睛放在了準星后面,覘孔瞄具的缺點是不利于快速搜索目標,而高起眼睛的余光發現有人時,再次錯過了一個開火時機。
“別慌,不慌,直射距離三百六十多米呢,瞄準了直接打就行……”
高起自言自語著安慰自己,然后他把眼睛離開了覘孔,而這次他再次看到兩個在煙草地里冒出了頭的荒民時,發現荒民幾乎正對著他的槍口。
這次可以開槍了,高起瞄準,然后他在瞄準的荒民打了一梭子后正要蹲回去的瞬間開槍了。
高起扣住了扳機沒放,但是他只打出了一發子彈,然后,他瞄準的那荒民腦袋后方的煙草葉子上,出現了一團血跡。
竟然打中了。
開槍的時候并沒有把握,但這發子彈打死了一個人。
子彈的穿透力太強,將荒民的腦袋打了對穿,而不是整個打爛,所以血像一道水柱噴了出去,只在煙草葉子上留下了一小片血跡,而不是將一大片煙草染紅。
高起在不可思議中蹲了下去,因為他記著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教導,現在他不能換地方,但至少不能留在原地等著挨子彈。
高起瞄的是胸口,擊中的卻是腦袋,不是他打的不準,而是他瞄準的人在下蹲時被擊中了而已,僅此而已。
運氣,高起運氣好,那個荒民的運氣不好。
吸了口氣,高起再次站起,然后他稍等了片刻后,看到了一個在煙草地里邊打邊跑的荒民。
高起再次開火了,他扣著扳機不放,但依然只打出了一發子彈,子彈從奔跑的荒民身前擦過,把那個荒民嚇得往地上一撲后,高起才反應過來,扣動了第二下扳機。
兩發子彈都沒有命中敵人,但高起是想打連發的,他沒有信心用一發子彈命中奔跑的敵人,可他卻沒能打出連發。
再度蹲下的高起發現了問題所在,他在慌亂中把保險扳到了半自動單發射擊模式,而不是可以連發的全自動射擊模式。
大拇指推動保險道全自動模式,高起再次站了起來,他看向了煙草地。
重機槍還在打著短點射,荒民沒可能馬上沖過來,但遠處的荒民也可以開槍來壓制高起他們,不過農場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確實是占據著火力和地形上的絕對優勢,那些荒民的火力在最初猛了一下下,但現在幾乎都是一槍一槍的打,他們嚴重缺乏壓制火力,以至于提前埋伏在煙草地里的荒民無法趁機靠近圍墻。
這是一場很典型的小規模攻堅戰,如果這時候荒民能夠拿出有效的武器,比如在這種戰斗力效果最好的迫擊炮,或者是火箭筒,又或者是機槍壓制火力,那么荒民是有可能獲勝的。
但很顯然荒民沒有改變戰場態勢的武器。
荒民缺乏連射火力,完全沒有重火力,也沒能在一開始就瞬間結束戰斗,而農場這邊火力猛,子彈充足,而且還居高臨下占據著有利地形,雖然人數少了很多,但這場仗的結果已經注定了荒民要失敗。
但如果荒民里真的有異能者,那就不一樣了。
高起還是很緊張,他再次看向了剛才開火卻沒有擊中的荒民,而就在他的注視下,一個荒民在地上爬行的時候晃動了煙草。
高起對著煙草晃動的位置扣動了扳機,連發,等槍口上跳的幅度太大時,他松開了扳機,而煙草也不再晃動。
就在這時高起再次看到了一個目標,一個瘦小的身影從煙草地里站了起來,還朝著圍墻快速跑來。
第一次,高起完全的瞄準了敵人,雖然是一個奔跑中的敵人,在準心里來回晃動而難以瞄準,但那個人始終在沿著直線跑來,所以高起還是扣動了扳機。
短點射,等高起看到連續的血霧從那個瘦小的人背后噴出時,他旋即蹲了下去。
接連打死了兩個人,這是可以看到并確定的,高起對此并沒有特別的感觸,他現在心跳的厲害,但不是在害怕,而是興奮和激動。
有種人不是天生冷血,他們只是天生就適應殺戮而已。
而射擊的信心從靶場上得不到,在實戰中很容易就能培養出來。
就在這時王梓豪大吼道:“注意著后面,別讓人從后面包抄過來,他們撐不了多久,把他們……”
王梓豪的聲音戛然而止,高起都不知道哪里不對,但他知道肯定那里不對,所以他猛然起身,然后他就愕然看到一個人的身影已經越過了圍墻,進入了院子。
毫不猶豫的,高起端著步槍朝那個行動極為迅捷的影子扣動了扳機。
槍聲指向了幾下就停止,子彈完全打在了那個影子的背后,而那個跳進來的人影再次起跳,直接落到了一個屋頂上,他的手臂一揮,手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一閃而出。
但高起右前方的工人發出了極為凄厲的慘叫,他站了起來,沒有任何異狀的身體上突然冒出了藍色的火焰,然后那個工人只是在發出了極為短促的慘叫后,就迅速的變成了一個人形的火炬。
異能者,他手上有一條細細的鐵鏈,鐵鏈上是藍色的火焰,將著火的工人和異能者連接在了一起。
異能者沒有停下,他在屋頂上跑動著揮動了手臂,著火的工人脖子斷開后,異能者將鐵鏈收回了掌中。
步槍打光了子彈,高起沒有慌亂,沒有驚愕,他只是丟開了手里的步槍,從腰間拔出了手槍。
雙手舉起了手槍,高起對著異能者連連開火。
那個異能者的速度太快了,他從屋頂上落下,從地面上再度躍起,他左右晃動著跑了一個曲線,讓高起所有的子彈全都打空。
然后異能者再度跳起,在空中的時候朝著高起揮動了手臂。
高起天生就活該是槍手,絕大多數人靠技術,而他靠的是天賦。
高起的手槍終于擊中了目標,他左手舉起擋在了身前,右手拿著手槍繼續開火,然后他的左臂被鐵鏈猛然勒住并扯動,而沒能勒住他的脖子。
距離稍遠就根本打不中,但在異能者直沖著高起而來后,他終于看著異能者的身上飚出了血花,他終于打中可還在空中的異能者。
異能者的腳落到了屋頂上,高起擊中了異能者第二槍。
異能者一臉猙獰的大吼道:“死!”
距離不過三米,高起開了第三槍,異能者胸前再次飚出血花。
連續三槍都打中了異能者,但是卻好像沒有任何作用,高起再次扣動扳機,卻發現子彈打空了。
異能者的眼神極度詫異,縱是生死關頭,高起也能看出他面前的異能者是多么的不可思議。
右手丟開手槍,左手用力往回扯,然后那個異能者也下意識往回扯鐵鏈的同時,伸出了燒著藍色火焰的左手。
異能者手中的鐵鏈因為距離急速縮短而墜落到地面,但異能者已經到了和高起面對面的距離,他燃燒著的左手直接抓向了高起的臉。
高起把手伸到了衣服里,他抓住了短噴,在異能者的手幾乎都要碰到他的時候,高起拔出了短噴,側身,推動保險,短噴在他的腰間開火。
拔槍開火一氣呵成。
高起的右手被巨大的后坐力直接甩到了身后,而他面前的異能者因為距離太近,高起只能看到血像噴霧一樣,從異能者的背后噴的漫天都是。
高起站在環形陣地之內,異能者站在了陣地之外,兩人隔著齊腰高的沙袋,然后異能者的手搭在了高起的肩膀上,在被高起下意識的一推后,往后倒在了屋頂上。
異能者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連掙扎都沒有,疑惑的表情在他臉上凝固。
高起用9毫米手槍連打中異能者三槍卻屁事兒不頂,但用短噴只是一槍,只是用一發獨頭彈,就讓異能者瞬間斃命。
高起舉起了短噴,他哆嗦著抖掉了纏在左臂上的鐵鏈,手伸兜里摸出了幾發散彈,右手一撥換彈撥片把短噴撅開,試圖將一枚綠色塑料彈殼的獨頭彈放進了彈膛。
手抖的太厲害了,兩只手都抖,但散彈塞不進彈膛是因為彈殼還在里面,于是高起不得不彎腰,用腿夾住短噴,右手將空彈殼取出,然后才哆哆嗦嗦的將獨頭彈塞進了彈膛。
將短噴猛然一合,高起極是滿足的深吸了口氣,然后,他坐下,背靠著沙袋,再長長的呼了出來。
兩只手將短噴舉起來看了一眼,高起閉上了眼,輕嘆道:“果然口徑即正義,古人誠不我欺,幸有此物,幸甚,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