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前,便是連凌仙都和太上魔尊都沒料到會出現這般變化。
原本是楚牧要拼盡全力阻止太上魔尊突破,在對方的層層算計之中不斷向前,爭取抓住那一點機會,以期讓太上魔尊無法破入至道。
可現在,卻是要太上魔尊和凌仙都去阻止楚牧突破。
占據主動和被動的人,已是出現了逆轉。
現在,是楚牧要突破!
是太上魔尊要阻止楚牧突破!
當混沌之氣散開之際,破滅的氣息非但未曾因為領域散去而轉淡,反倒越發濃郁,手中的青萍劍浮現出虛無的劍氣,那毀滅之色,更是將楚牧襯托成了一個滅世老魔。
“此戰之勢,就此逆轉。”
他輕聲長吟,劍光如龍,映照出純粹的虛無,所過之處,萬物皆消,空間如同畫紙,被抹消了色彩。
不同于太上魔尊的三清同證,楚牧此刻只顯露出純粹的破滅之氣,氣機所過之處,只有一片虛無。
雨下得更急了,那蘊含在血雨中的凄厲,連北極凍土的深寒都難以凝固,
終年被冰雪覆蓋的大地終于出現了水流,
殷紅的血色在地面上流淌。
凌仙都和太上魔尊終于出手,迎著那虛無的劍光強行出擊。
他們等不了,
他們無法等,哪怕明知如今的青萍劍融合了劍影,也需要硬上。
太上魔尊一人三化,本體、青冥、乾坤祖師同出,
阿鼻元屠劍走偏鋒,
殺伐劍氣無所不及,混元番天印正面開道,昊天元氣直取中宮。
而在另一方,巨大佛相融入凌仙都之體,
五重佛輪再現,
他立起彌漫著不破不朽之意的金鑄大掌,煌煌佛光內斂化成“卍”字印記烙印于掌心,霸道掌意卻是涵蓋八方,
將這方圓五百里都如同攥在了掌心之中。
這非是以力量震破空間,而是以無儔之力抓住了五百里空間,兩者之差別,不說是天壤之別,也非是以道理計。
在與大自在天魔合一之后,凌仙都的境界似是又有長進,相較于昨日在不周山那邊的大戰,他強了不止一成。
“嗤——”
虛無劍光斬破了“混元番天印”,
其難度不必穿過一層紙容易。但青冥卻是已經化作一道劍光,
如閃電般向楚牧劈來。
且在同時,太上魔尊駢指再成刀,
其身肌骨微微透明,
浮現出一道又一道交錯交織的痕跡。
合縱連橫四十九,此乃太上魔尊欲要凝煉之道則,
其數四九,
其乃天道。
太上魔尊自比天道,
可說是心比天高,
此刻他全力施為,道痕交錯,
一道刀光已是在掌間蘊成。
面對雙方圍攻,楚牧不慌不忙,
周身三尺之內,空間扭曲,便是連掌握空間的凌仙都都無法阻止。所有的方向都在重疊,不管是從上來,還是從下來,亦或者是從左從右,都要面對楚牧的正面。
上下左右前后,皆為正面。
他哪怕是孤身一人,也絕不懼圍攻。
橫劍于身前,
劍光內蘊,只見一線劍鋒攔阻,
須臾之間,與阿鼻元屠相撞。
無甚花巧,只因滅宇滅宙之劍的威能,
足以絕滅一切攻勢。
巧到巔峰,只因橫著的一線劍鋒,是對方必將要撞上的未來。
劍走偏鋒,
如同閃電般的青冥,以阿鼻元屠撞上了劍鋒。三劍碰撞,虛無毀滅之劍將那無盡殺機悉數化消,讓那殺劍之氣消于無形。
劍鋒微動,如來神掌,亦是最終撞上了這一線劍鋒。
眼中的未來一一閃爍,所有的可能都在閃過,楚牧這一橫劍,橫的是一線劍鋒,也是唯一的未來。
而那滅宇滅宙的劍影,是最強的攻擊,亦是最強的防御。
殺生劍氣的斬擊,握納空間的大力,
強大攻勢皆在這一線之前受阻,楚牧目光移動,日月之色漸漸消泯的眼瞳,對上了兩人。
日月之瞳也似在此刻化作了虛無,眼眸之中只有一片無形的幽暗。在對上這一雙眸子之時,一絲迫切,悄然出現在了心頭。
太快了。
楚牧的突破速度太快了,明明是剛剛開始突破,眼下竟是快要完成天地共鳴了。須知太上魔尊從開始突破到被楚牧阻止之前,經歷了大半天時光,都未能完成天地共鳴,但楚牧卻是已經要功成了。
并且,楚牧對未來的把握也超過了二人的預計,先前還和太上魔尊旗鼓相當的楚牧,此刻在兩者夾擊之下竟是游刃有余,其行其能,皆是大出預料。
當他的眼瞳都出現如此異變之時,就說明他快要功成了。
“鏘!”
凌仙都猛然進步挺身,佛掌抓攝,將青萍劍捏制在掌。煉化三蓮的肉身和融合滅宇滅宙之劍的青萍劍摩擦,發出的側耳摩擦聲破碎了周遭冰山冰川,令得冰霜碎裂不絕,無數的冰塵和落下的血雨頓時混雜。
三蓮之軀確實強悍,饒是以此刻青萍之威能,竟是也難以逃脫鉗制。
而太上魔尊則是突然身影一化,血肉之軀消失,只留四九道痕交錯,化作刀光飛動。
太上第一刀,合陰陽、生死、清濁、正反······萬般氣機熔煉成一體,故無所不破,是為“天意”。
太上第二刀,扭轉萬象,融合萬象,無所不包,無所不容,無法抵擋,無法避讓,如天命昭昭,是為“天命”。
這第三刀,太上魔尊也曾施展過,但從未有一次,他將其施展到如斯地步。
第三刀“天道”,以身化道,以道斬敵。
“天道”,便是太上魔尊入道之招。
萬般功果皆化作四九之刀,刀光交錯,似實還虛,演化無窮,似是有形,似是無形,念動之間,已是錯體而過。
無形的道念頓時染上心頭,楚牧緩緩張口,道:“不以招式為本,不以意境為主,甚至不以力量為基,當真是叫人匪夷所思的一刀啊。”
再如何強大的攻擊,都離不開招式、意境、力量三點,但太上魔尊這一刀,卻是不同。
若是非要說的話,這一刀,該是以道為主。
——太上魔尊之道。
其之武道,其之心念,在過體之時侵入楚牧之心靈,以此直斬意志。
這一刀,從根本上來講,乃是虛幻的意志之刀,因此其速之快,便是連楚牧也難以捕捉,來不及以加速自我時光,進行閃避。因其本質虛無,是以能夠穿透楚牧之防御,直入本心。
這是最能體現太上魔尊之根本的一刀,因為中此刀者······
“皆為太上。”
四十九道刀光重新化作人體,太上魔尊回身說道:“貧道本欲在突破之后再以此刀斬你,可惜,現在是要提前了。”
若是突破之后,太上魔尊有信心在刀斬楚牧之后,將其同樣化作太上魔道的一部分,屆時他不但能夠鏟除一大敵,更可收獲一大化身。
可在突破之前,以其境界,卻是無法保證百分百將楚牧化作太上。
但以此來分裂楚牧之意志,卻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在外道意志侵入之下,楚牧如同化作了兩個人,有一個無情的人格在逐漸成形,與其爭奪掌控權。
與此同時,凌仙都另一掌再起佛光,不朽的金性之光燃起佛火,無量光,無量火,擒掣的空間隨掌推移,五百里虛空攜無量光火催伐楚牧之身。
“轟!”
一掌震動肉身四肢百骸,撼動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微粒,更將要融入血肉的意識悉數催伐。
凌仙都自然是了解“八九玄功”的,他清楚知道該如何將修煉此功,一個個都可說是蟑螂成jing,生存能力突破天際的修煉者斬殺。
只要磨滅其所有血肉,泯滅一切意識,那么即便是“八九玄功”修煉到接近大成的楊戩,也是得死。
“嗡!”
巨大的佛相頓時出現,直聳入云的身軀之上,一只又一只佛掌浮現,合有千數。
千手如來齊齊出掌,佛光蒸騰虛空,佛火滲透血肉,勢要將楚牧徹底剿滅。
然而就在其出掌之時,楚牧的肉身卻是先一步自我崩毀,血肉之軀融入了虛無,神念波動消散一空,就在凌仙都眼下,他消失的無影無蹤。
“上清,乃終末之劫。”
有呢喃聲在響起,于虛空中闖蕩,無形的虛無像是一卷帷幕,漸漸遮蔽了天穹。
他證道了。
“怎么可能這么快?”太上魔尊道。
太快了,也太異常了,明明他和凌仙都都已經將其重創,一般來說他該是已經被打斷突破才是,但他還是突破了。
“是終末,”凌仙都卻是若有所思,看向天穹說道,“他欲要證道上清,便要先行入滅,只因上清乃是終末之劫,若己身不入滅,談何突破?是我大意了,這武道和仙道,終究是不同的。”
在這時刻,凌仙都終于明白自己犯了一個經驗性的錯誤。
武道和仙道,是不同的。
自武道出現以來,天玄界雖有至道武者出現,但在三清的根本武道上,卻是從未有人抵達過至道境界。凌仙都倒是也修行過誅仙四劍經,他甚至還參研過太清的《道德天功》、《玄牝大法》等絕學。
但是,他的根基,實際上并非純粹的武道,包括楊戩等人,他們也都不是一開始就修煉武道的,而是從仙道直接轉換根基而來。這也就導致最了解上清武道的凌仙都,都出現了一點小小的偏差。
而太上魔尊雖是也要通過三清之道進入至道之境,但比起楚牧來,他終究還是差了那么點意思,在三清武道上也是難及楚牧。
“至于突破的速度······”凌仙都沉聲道,“他該是加速了自己的時間。”
也唯有這一點,方才能夠解釋楚牧那異常的突破速度。
此時,那虛無已是從北極漫出,向著南方不斷蔓延。遮蔽了蒼穹,將太陽的光輝也逐漸淹沒,占據了一界天空。
整個天玄界都失去了色彩,失去了光明,然后,又失去了黑暗,連周遭天地都像是化作一片虛無,萬象皆在此刻不復存在。
至道異象·終末之劫。
但凡突破至道者,皆會在突破之時將氣機不斷擴散,最差的都會覆蓋大半個天玄。而各自不同的氣機、武道,也會在此刻衍變出不同的異象。
此刻,楚牧便是因為突破,而產生了這虛無異象。
錚錚錚錚!
虛無中,有劍鳴突響,四色劍光如流星般射入天幕之中,與其合為一體,冥冥之間,有一個存在正在從虛無中走出,雖是難以看見,難以感知,但所有的生靈都在此刻感到一絲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感應到象征終結的身影正在從虛無中逐步走出。
楚牧,果真是證道了。
天南地北的各方,感應到那虛無身影之時,露出了或是驚喜,或是憤怒,或是復雜的神色,人生百態,皆在此刻出現在各自的面容。
本就能搞事的楚牧,在成就至道之后,又不知會給世間帶來怎樣的波瀾。
不過在此時,凌仙都和太上魔尊卻是不約而同,再度看向楚牧消失的位置。
他們的感知在虛無中感應到一縷混沌氣的出現,有一個微小的奇點突然從虛無中生出。
“玉清,乃混沌之先。”
呢喃聲再起,但其中流露出的意境,卻是和先前迥然不同。
太上魔尊陡然凝眸,道:“他不只要這證道一次。”
不同于已經演化出至道異象的虛無身影,現在這奇點還在未曾將氣機擴散到天地之間,這代表著他還未真正突破。
“三度證道,難怪如此。”凌仙都一邊運氣,一邊說道。
不同于太上魔尊統合三清之道,一舉突破,楚牧卻是要三證其道,三度突破。
先是上清之道,現在,則是要進行玉清之道的突破。
難怪一直未曾見到這位玉清道首分化出三清化身,原來是要準備三度突破,讓三清元神分別證道啊。
現在突破的是上清元神,而這出現的奇點,則是玉清元神。
三證其道,若是成功,誰也不知對方會達到怎樣的地步,但難度卻是已經被二人看出來了。
三證壞其一,便可讓楚牧之道途不再圓滿,甚至會因此而出現功體不衡,乃至崩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