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裂縫和漆黑空洞蔓延三十里地,連成一條直線,裂縫中更有血跡由淺到深,猶如天之傷痕,猙獰,又帶著慘烈。
最終,在三十里之外的半空,破碎的空間中彌漫出濃濃血氣,那猩紅之色染紅了所有的空間碎片,從裂縫中涌現出的鮮血,更是在下方下了好一場血雨。
可惜,還是被那道人給逃了。
道可道伸手接住那飄落出來的一卷太極圖,帶著一絲無奈搖頭道:“壯士斷腕,打臉了啊。”
最后關頭,那道人舍太極圖以保自身,以重傷為代價,從道可道手中險險遁走,這一場血雨中蘊含的血量固然能夠傾滿一片大湖,卻不足以真正要了對方的性命。
需知到了道人那等層次,便是一滴血也足以染紅長河,這一場傾盆血雨雖大,但還不夠。
所以,這是打臉了。
這一次的時機可謂是極為巧妙,道人正在支援另一尊化身,道可道來的可謂是恰到好處,這樣的時機還沒能留下道人的性命,這對于道可道來說已經是打臉了。
“還好沒有別人在。”
太清道首微微招手,引來大片的血水,如同一條河流一般的鮮血向著他涌來,卻在接近之時不斷縮小,最終,被凝縮成了一枚小小的血石。
“還好,留下了他的jing血。”
有這jing血在,尋找到本人只是時間問題。
原本,那道人的身份就被縮小到一個極小的范圍,現在有這jing血在手,更是可以在見到對方的第一時刻辨認出,管叫那多寶化身無所遁形。
道可道收好太極圖和jing血,一步跨出,玄光流轉,消失在長空之中。
不周山外三千里,正在與二人纏斗的凌仙都突然面色丕變,然后,他硬接盤古幡一擊,硬受乾帝一掌,足下蓮臺乍現,瞬間便是身影九變,踏著蓮臺遁走。
白玉金橋就在他遁走的一瞬間消失無蹤,那太極圖也在同時消散,驗證了凌仙都失去支援的事實。
在本就受創的情況下,再失去太極圖和化身的支援,凌仙都怕不是當真要被這二人給捶死。
所以,他果斷選擇撤走,拋下打神鞭不顧。
不得不說,他撤退的狼狽當真是讓楚牧心頭暢快,昔年的西行,這一位可是差點就要了楚牧的性命,要不是通過穿越增強了實力,楚牧也需就算沒死在路上,也可能會死在歿神沙漠之中。
可惜,不能追殺啊。
楚牧和對面的乾帝皆是動作一停,雙方對視,殺意在悄然之間按下,但抓著打神鞭的手掌卻是越發用力,神光和混沌之氣不斷碰撞。
“陛下不去追嗎?這可是鏟除敵人的大好時機啊。”
楚牧看著對面的乾帝,滿臉真誠地道。
乾帝肅著臉,看著楚牧,勸道:“凌仙都此人于道門有大謀劃,楚道首還是能趕盡殺絕就趕盡殺絕的好。”
兩方對視,平靜的眼神之中有暗流潛涌,氣機不斷碰撞。
對于乾帝而言,打神鞭才是最為重要的,他都為了這打神鞭背刺凌仙都了,又怎會在這種時刻舍打神鞭而走。
而對于楚牧而言,凌仙都的肉身實在太強,就是被不還手也不一定能被楚牧給打死,還不如抓著打神鞭不放,至少能拿一張底牌在手。
凌仙都也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會果斷放棄打神鞭,選擇撤退。
而現在,二人這么一墨跡,想追也追不上了,只能抓住眼前了。
“看來,楚道首是不聽勸了。”乾帝眼見楚牧如此,眼中十字更為耀眼,一道純粹的光,在他身上隱現。
先前有凌仙都在中糾纏,以致于他和楚牧僵持,可現在,哼哼,情況不一樣了。
乾帝現在一身合納兩大帝位,更因天玄界上限拔升,使得他之實力也開始上漲,在武道上雖還是至人境界,但因為其根底特殊,實力卻是邁入至道的門檻了。
如此實力,還有其本體的超然境界,難道還壓不住一個后輩?
“陛下,你該稱貧道為道首,加姓過于生分了,”楚牧目含日月,眼中光華流轉,“既是玉清中人,那便生是玉清人,死是玉清鬼,如今玉清以貧道為尊,希望陛下不要不識抬舉。”
他的身后浮現崇山峻嶺之影,昆侖山的虛影在楚牧身后蜿蜒橫臥,無比浩瀚的氣息隔空涌入楚牧體內。
一縷混沌其從天靈處升起,在頭上緩緩形成一朵混沌慶云,顯露混沌之蒼茫,道盡元始之古老。
身納昆侖十萬里,神如元始萬古存。
楚牧的底牌一張接著一張,好似沒有窮盡之時一般,氣勢攀升,混沌之氣在打神鞭上碰撞神光,強行抵住了乾帝的進逼。
連番激戰和異變,逼走了太乙真人,迫退了凌仙都,現在就剩兩方了。兩方之中,誰能技高一籌,這打神鞭便花落誰家。
“豎子猖狂。”
乾帝揚眉冷喝,神光化作道則隱于手掌,一重又一重的天境浮現在身后,如同修煉了“補天魔功”一般,浩瀚的生機和靈機在體外形成白金色的火焰。
萬天,萬靈,兩種力量在此身上顯化,帝者的威嚴化作無形的山巒壓下。
“是尊卑有別。”
楚牧輕笑一聲,混沌慶云閃現紫色雷光,竟是演化出一座雷池,狂暴的雷霆在雷池中化作雷水,流淌之間顯露天罰般的肅正。
他在玉虛宮中以混沌慶云吞噬了雷池,此刻顯化出來,那一看就是同源的雷霆之氣,讓乾帝眼中的十字更為耀眼。
“轟!”
盤古幡猛然落下,勢如天傾,地水風火翻涌,震破神光,沉沉之壓令乾帝為之色變。
他可不像凌仙都那般有三蓮護體,并且此身并非其本體,就算有功德金蓮那樣的寶物,乾帝也沒法奢侈到拿來煉體的地步。
這也就導致在這極近的距離下,乾帝難以有合適的手段去硬擋盤古幡,總不能像凌仙都一樣,用肉掌來硬接至寶吧。
但要是讓乾帝放棄,又不能夠,只因他清楚楚牧的滑溜,只要乾帝松開了手,楚牧就敢拿著打神鞭就跑。真要是被楚牧跑進了昆侖山,那么即便是如今的乾帝也拿他沒轍。
“圣哉。”
電光火石的剎那,乾帝突然口誦一聲箴言,周身金光化作一片純白,一股至威至圣的光華沖蕩地水風火,竟是擋住了盤古幡的正面攻擊。
在他身后的天境之中浮現巍峨神圣的宮殿,小小的人形生靈揮動著雪白的翅膀,在到處飛舞,高聲唱誦。
“圣哉!圣哉!圣哉!全能大主宰!清晨歡悅歌詠高聲頌主圣恩。”
“圣哉!圣哉!圣哉!恩慈永無更改,榮耀與贊美,歸三一真神。”
虔誠的唱誦帶來無窮的威儀,無盡的圣光籠罩乾帝之身,他的血肉之軀都似在此刻溶化,微帶透明的皮膚下,是一重又一重的空間。
“當心了,天玄界異變,他的本體也能進一步投射力量,此刻他已經和本體連接,如今的血肉之軀已是成了本體的廬舍,固然這樣子會失去肉身的潛能,卻能迎接來自本體的力量。”
女聲在心中響起,卻是潛水已久的女媧再度冒頭。
乾帝此刻的變化已是能夠危及楚牧的性命,以致于被楚牧反將一軍的女媧娘娘都要出聲提醒。
乾帝出掌,玉皇大帝和長生大帝的神位在他體內似是已經完全化為了一體,這一掌推出,楚牧只覺有蒼穹覆壓之沉重,有雷霆轟震之霸道,其實力似是有了進一步的蛻變。
“轟!”
掌與幡碰撞,近距離的交手是最為強硬的正面硬抗,盤古幡破碎萬千,將浩瀚圣光震破,開天辟地之能震碎了乾帝之掌。
可在下一刻,圣光縈繞,那手掌再度生成,無限的光再出。
相較于凌仙都的硬碰硬,乾帝稍顯弱勢,可那難纏程度卻是不遜于凌仙都。只因肉身隨滅隨生,竟似不死不滅,以此來和盤古幡硬碰硬。
“嘭!”
圣光余波和盤古幡的余勁四散,沖擊在雙方身上,楚牧體內氣血翻涌,又被一元劫所撫平。
“咚!”
下方雙腿碰撞,銀白雷霆與混沌氣轟撞,發出如同鐘鳴般的響聲,兩者的血肉都是快速崩潰又快速生成,而后再度碰撞。
強硬又不失機變,在方寸之間,二人激烈交手,每一招每一式都務求造成最大傷害,可兩方的恢復能力都是萬分強大,尤其是乾帝,楚牧甚至曾以盤古幡擊碎了他小半個身子,但在下一瞬,他又重新恢復了過來。
長生大帝本就是掌管萬靈的神祗,在那浩瀚生機未曾損耗完全之前,乾帝絕不會輕易死去。
“用‘斡旋造化’,我可助你。”女媧再度提醒道。
以其造化圣人之能,便是執掌萬靈的長生大帝,也難以在生機靈機方面與女媧相持,只要楚牧運用“斡旋造化”,便可破此恢復之能。
可是······
“那樣的話,娘娘怕不是要先用‘斡旋造化’給自己造一副身軀了。”楚牧心中淡淡道。
他如今已是成為了至人,連帶這女媧也是水漲船高,恢復得更強,真要是與她攜手施展“斡旋造化”,這神通十有八九是要失控,給女媧主導著復生。
“我倒是又更好的辦法。”
“錚!”
話音落下,便聞一聲劍鳴響起,四道劍光如同長虹經天,劃過三千里長空,直直落向此地,酷烈的殺伐之氣直刺乾帝后背。
既是生機,那便以殺伐來滅,誅仙四劍正應此能。
不周山上的誅仙四劍被楚牧召喚而來,劍光交織,劍鳴錚錚,四道劍意激蕩,演化出虛無之境。
楚牧以神御劍,誅仙四劍分化出無窮劍氣,破滅萬方,直似大道淪亡,天地歸墟,冰冷、溫暖、生機、情感······
空氣、靈氣、空間、光芒······
有形無形,皆在這殺伐劍光之下寂滅,森羅萬象皆在此中化作一片虛無。
可在同時,楚牧再運盤古幡,地水風火重演混沌,而后一幡落下,清濁分,陰陽化,萬象皆明,開天辟地的一擊從正面落下。
開辟與毀滅,從乾帝前后一同夾擊,直如一面硬幣之正反,似太極之陰陽。
兩種截然相反的意境交織在一起,誅仙四劍破滅萬象,將一切歸于虛無,盤古幡要將天地開辟,從虛無中開出新生天地。
矛盾的意境,令楚牧體內的一元劫演化出新的氣象,一陰一陽輪轉,有太極之形在體內蘊成。
造化之玄機,似是在此刻出現在楚牧體內。
而在外,乾帝直覺前后夾擊之下,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浮現在心中。楚牧這一招匯合開辟與毀滅,令的乾帝這樣的人物都要暫避鋒芒。
他突然化作一道光,放棄了打神鞭,散入天地之中。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兩道目光落在了乾帝的身上。
恍惚之間,乾帝竟是從楚牧身上看到了一道無限完美,如集天地造化之極的身影出現,隨著一只無暇素手拂過,乾帝竟是感覺到生機被切割,融入了虛空之中。
緊接著,異變陡生。
楚牧的額頭上浮現了崢嶸龍角,一片片混沌色的鱗片出現在身上,在這一瞬間,他竟是開始龍化,雙腳相合,化作了蛇尾,蜿蜒在天空之中。
體內的陰陽太極在此刻顯化出完整之形,楚牧似是成為了其中一極,以龍蛇之身化作了兩儀劫的一部分。
而另一極······
正是人首蛇身,無比完美的女子——女媧。
女媧的形體在現實中真正出現,竊奪的生機化作了造化,而楚牧則是和她形成了太極兩儀,以兩儀劫開始為其塑造神軀。
造化,在此刻顯化,功體進一步推衍,卻是以楚牧未曾預料的方式。
無形的虛影似是從虛無中走出,開始漸漸具備真實的形體,龍蛇如太極般輪轉,陰陽兩儀之力互通有無,衍化出驚人的異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