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廣西區第十一屆運動會在玉城市舉行;
作為建市十周年及明年北京奧運會的重要獻禮行動,本次盛會受到了全市各個層面的鼎力支持。
其中,剛獲得了中超聯賽第三名的玉城玉柴,則派出了精兵強將,參與了共設置76枚金牌的田徑項目的角逐,并且成績斐然,為玉城市代表隊上位獎牌榜第四立下了汗馬功勞。
在男子100m當中,李威振跑出了10”53,龍天更是跑出了10”27這個十分接近國際級運動健將的成績,順利摘得一塊銅牌和金牌;
200m當中,龍天和謝展都跑進了22”,又是田徑一級運動員的標準,分獲二三名,為市隊又增加了兩塊獎牌;
最高光的表現來自男子4X100m的接力比賽,代表市隊出戰的李威振、徐特、謝展和龍天,憑借著俱樂部里培養出的默契,最終跑出了破賽會紀錄的38”93,一舉從強大的南寧和柳州手中搶過這枚分量極重的金牌。
在賽后的報道當中,來自俱樂部的這幾名小將又一次成為了全區矚目的焦點。
要知道,他們只是一群職業足球運動員,并沒有接受過專業的田徑訓練,參加此次區運會之前,也只是臨時召集過來練了一周就登場了;
取得的成績卻是很多體育生都難以企及的,驚呼之余的媒體又一次掀起了對玉柴俱樂部成功原因的深挖。
當龍天等幾人拿著沉甸甸的獎牌出現在莫華強面前時,深知他們實力的恩師卻一點也沒有吃驚之感;
他反而不斷敲打起他們來:“給你們去參加運動會,只是因為怕休賽期你們閑得慌,讓你們有個地方發泄多余精力而已。現在完事回來了,你們可要好好訓練,爭取進一步將你們的長處融入到球隊的整體當中,這才是你們的主業,聽明白沒?”
球員們笑嘻嘻的剛想回答,但很快,主教練辦公室門外便有人來替他們進行了回應:“我的莫大教練,你這幾句話可是相當的氣人啊,真的是‘餓的餓死、飽的撐死’,一點都不體諒我們的工作難處的。”
一見此人登門拜訪,莫華強有點猜到對方的來意,但因為考慮到對方的職位,他還是不得不起身恭迎道:“倪局長,什么風把你吹到俱樂部來了?也不提前告訴一聲,好讓我們做點準備工作嘛。”
來人是自治區體育局的倪雁飛局長,剛來市里參加完區運會的閉幕式,第一時間就前來俱樂部,肯定又是這群小子們“干的好事”。
局長身邊跟著幾名隨從,其中一位身著白襯衫的中年人很眼熟,莫華強感覺在哪里見過,一下子卻又想不起來了。
“莫教練,我也不拐彎抹角了,我想向你借一個人,代表自治區參加下個月在貴陽舉行的西南五省運動會。”倪雁飛開門見山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他知道球員目前處于休假狀態,真正的大賽還是得等到明年開春以后的聯賽,此際向俱樂部借人并不算太為難的事;
加上區體育局對俱樂部的各項關照頗多,自己如今提出的這個還算合理的要求,想來也不會太為難。
莫華強有點為難的說道:“倪局,您的這個要求可就難倒我了。雖然球員現在確實是處于賽季末的休整期,去參加這類田徑比賽,提升他們的爆發力,想來也應該是有益無害。但是,他們忙碌了整個賽季,踢了幾十場高強度的比賽,身體真的很累了。而且——不好意思問一下,倪局您想要的人應該是龍天吧?”
倪雁飛皮笑肉不笑的應了一句:“是他,沒錯。”
得到了肯定的回復,莫華強接著往下闡述自己的理由:“龍天的話就更辛苦了,他還踢了7場世青賽的比賽,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拖著傷腿回來的。”
“受了傷,還在區運會跑得那么快,那要是健健康康的話,豈不是要飛上天去了?”倪局長冷冷的反問了一句。
莫華強聽出了他話中的不悅之意,深知得罪了這名全區的體育部門話事人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但又不甘心自己心愛的弟子又一次被這樣“作踐”;
他只能以退為進的回道:“倪局您開口了,無論如何都得辦到的,畢竟這也是為廣西爭光的事嘛。不過,龍天是我們球隊的主力球員,他的征用還必須我們白總點頭才行。”
雖然還是在打著太極,沒有第一時間松口,但總算有斡旋的空間,倪雁飛點頭道:“這個好辦,我這就跟小白說去。邱主任,你先在這待會,我去去就來。”
待倪雁飛離開以后,莫華強還想著怎么應付這個邱主任的時候,主任倒是先出聲了:“老莫,這么多年不見,你混得不錯啊!”
用的是家鄉的客家話,莫華強定睛一看,才認得出來,是當年在一中時候的同事,被自己稱為“老鬼”的那個校田徑隊主教練。
當年自己從一中離職以后,專心投入青訓工作的他也很少與以前的同事聯系;
想不到這么多年不見,這家伙搖身一變,居然當起官來了,莫華強也是唏噓不已,多有感慨。
當年因為從全國大賽回來以后,李威振在校運會上表現出色,老鬼就想來說服他去練田徑,莫華強也因為此事與他鬧得很不愉快;
想不到,八年過去了,他還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出現在了自己面前,當年是想挖李威振練田徑,如今卻是想借用跑得更快的龍天。
那一幕幕一晃而過,莫華強沒有放在心上,笑著打招呼道:“哎喲,老鬼,想不到這么多年不見,你居然當官了,真的是有眼不識泰山。”
老鬼尷尬的笑了笑:“老莫,你這么說就真的讓我無地自容了。現在誰不知道你是廣西唯一職業球隊的主教練,這才是真正的厲害呢。”
老鬼也很快就認出了球員之中的李威振,他說道:“李威振,你現在可出息了,妥妥的廣西第一前鋒,算是真正的出人頭地了,也多虧當年你們莫老師堅持下來了。”
李威振回了一句:“邱老師,感謝你當年的教誨了,無論怎么說,我能有今天,也少不了當年一中所有老師的功勞。”
老鬼贊許道:“嗯,不錯,老莫,你帶出來的這幫學生確實不錯,還是很謙遜的。”
莫華強點頭應著:“正如威振說的,他們能有今天,當年一中的老師都是功不可沒的,而你也是恩師隊伍的一員嘛。”
老鬼有足夠的自知之明,擺了擺手道:“老莫,你就不要往我臉上貼金了,我就教過他們幾節體育課而已,談得上什么功勞,當年不誤人子弟都算積陰德咯。”
莫華強心想著,你也知道差點就誤人子弟啊?
但沒有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表現出來,而是繼續往下說:“你不記得了?當年學校為了參加縣大賽,特意在校內舉行班級和年級聯賽,如果沒有你的大力支持,挪開籃球架和乒乓球臺,新劃出兩塊球場的決議,就不可能在教師會議上通得過。”
特意望了他一眼,說一些從未告訴過他的掏心話語,“老鬼,不僅他們得感謝你,其實我也是很感激你的,如果沒有這次成功的校內比賽,我相信我們在啟航杯的起步不會那么順利,就更加談不上全國大賽的風光無限。”
老鬼想不到當年自己一個順水推舟的舉動,居然能夠產生這么深遠的影響,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聽說,他也是感慨良多。
辦公室此時的六個人都是陸城人,還有著當年師生之誼的特殊關系;
多年未見的他們,在各自領域有不同的經歷以后,此際當然是話題頗多,聊得也是非常起勁。
當白匯俊右手搭著倪局長的肩膀,兩人笑嘻嘻的走了進來,莫華強也知道是什么結果了,他就沒再敢表示任何異議,龍天只能接受又一次馳騁跑道的任務。
十一月下旬,玉城這里的天氣也開始變冷了,雖然氣溫也只是到了十幾度而已,但突然的降溫再加上飄起了雨,濕冷的感覺遠甚于表面上的溫度,用當地人的話來說就是“成功入冬”。
特意挑了個周末,李威振、徐特、謝展、劉克虎和龍天等五人約了個地方聚聚。
雖然賽季已結束,但由于各種事情耽擱了,也是直到現在才有時間真正坐到一起閑聊吹水。
說是球員小聚,攜帶家屬也是必然的。
李威振女友田欣、謝展女友米麗、劉克虎女友牟雅婷都到場了;
徐特女友還在上海讀大學,趕不回來,也使得龍天這個電燈泡不至于太亮。
大家也早知道龍天與章雙雨分手了,認為半年過去,他也應該放下了;
這段時間看著他悶悶不樂的,也想著好好陪陪他,不至于讓他太孤單;
但是這種拖家帶口的情形,也讓他吃了一頓飽飽的狗糧,內心戲如何,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看著龍天在一旁悶悶的吃著水果,米麗主動靠了過去,笑道:“天天,一個人多悶啊,唱首歌來聽聽喂!”
龍天搖了搖頭:“麗姐,我六音不全,還是不要了吧,待會一開口你們都要被嚇跑了哦!”
“米麗,叫人家唱歌有什么用,得介紹點漂亮妹子才行啊!我們阿天現在可是大英雄一個,必須是絕世美女才能配得起他呢!”牟雅婷了解她的心意,配合的唱起了雙簧。
“這個有什么難,麗麗有個妹妹叫米娜,非常漂亮,是個90后,現在才17歲,還在讀高中呢,只要龍天愿意,馬上就可以介紹給他。”謝展了解女友的想法,他那張大嘴也來湊熱鬧。
李威振皺了皺眉毛:“還是不要去禍害未成年的祖國花朵了吧。”
女友田欣白了他一眼:“未成年又怎么樣,又不是說要去干什么壞事,認識個朋友也不錯的啊!你當年不是讀初中就追的我啊?”
田欣本來只是講他們兩口子的少年趣事,沒想到說者無心、聽著有意,米麗那段瘋狂追逐李威振遭拒的往事又浮了起來,此前還是聊興頗高的幾個人也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下來。
龍天比他們低了兩個年級,不是太清楚他們當年的恩怨糾纏,所以對他們突然沉默的理由也不算太清楚;
但這種突發的尷尬氣氛則讓他不太適應,只能出聲來試圖緩解冷場氣氛:“謝謝大家的關心,我沒事的,不必擔心的。女朋友的事,大家也不用操心了,我今年才20歲,好好練球,多學點東西充實自己才是最主要的,感情嘛,還是先放一邊吧。”
這是一種委婉的謝絕方式,嘗試著做媒婆的米麗也聽出了他的話中之意,也不可能再違逆他的意思強行介紹下去,只能暫時擱淺這個想法,岔開了話題。